何大夫倒是睡着了,万事不愁,桌上留下来的两人心里却各是滋味。
孟韵回味着何大夫嘴里的“变天”二字,又想到长安回程在即,眉间露出一股忧色。
谢轻舟看了她一眼,唤来仆人将何大夫扶回屋中,揽住孟韵肩头,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别怕,何叔说笑呢!我和轻熙小时候也常常被他编的鬼故事吓哭。”
长安变天可比鬼故事吓人多了,谢轻舟这样说,是不希望孟韵提起为那些有的没的焦虑。
孟韵点了点头,静静靠在谢轻舟怀中,闻着隐隐的草药香气,安心地闭上了眼。
“和郎君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谢轻舟一笑,收紧了环抱她的力道,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丝。
何叔出生行伍,对这些方面一向敏锐。所以他说“变天”,很可能真会发生。
不过眼下他身在苏城,怀里又抱着孟韵,谢轻舟心里竟只有得过且过的想法。
长安诸事,容后再议吧。
要不说美人乡是英雄冢呢。
*
何大夫宿醉,加上年纪大了,哪怕睡前喝了一大碗醒酒汤,清早起来仍头疼得紧。
谢轻舟携了一本药经,虽然只有半部,何大夫仍觉惊喜,爱不释手。
头疼也一下子没了。
如此厚礼,何大夫闻弦知雅意,略略翻看,过了兴头便问,“说吧,要何叔替你做什么?”
“何叔明鉴,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谢轻舟说着从袖中取出几张纸,赫然是孟韵藏到妆奁里的那些方子。
那丫头以为她不说,自己便不知道。岂不知他谢轻舟也审过犯人,察言观色的本事在身,都不用审她,便知她有事瞒着自己。
“我不通岐黄之术,所以还得劳烦何叔,您帮我看看这几张方子可有何不妥?”
何大夫“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了谢轻舟一眼,不过瞧几张药方而已,也难为他寻了这部价值不菲的药经来。
仔细验看过后,何大夫便道并无什么不妥,都是些妇人调理身子,有助身孕的方子。
何大夫还说,若是谢轻舟急着要孩子,他还可以给他开几副药性更温良的,男子服用之后效果更好。
谢轻舟温声道,“多谢何叔美意,我暂时还不想添麻烦。”
他和孟韵才刚刚成婚,此时若有孩子……诸事都不方便。
只要知道这方子无碍,他便可放心了。
听到谢轻舟说他自己不想添麻烦,何大夫嘴角抽了抽。
这话可不敢说给韵娘听。
何大夫心中忽然一动,衣袖下几根手指捻了捻,面上立即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有道是:易医不分家。何大夫几下便算出了些,尤其结果还是谢轻舟所谓的“麻烦”。
接着,何大夫笑呵呵道:“无妨无妨,你如今新婚燕尔,是不着急。子嗣这事讲究缘分,无需着急,只放宽心,随缘即可。”
谢轻舟端起茶盏浅抿一口,闻言点了点头,“临帆明白。”
屋外,刚替医馆搬完草药的谢楼满头大汗,三两步走进后院。
余光闪过一道人影,谢楼定睛一瞧,却见孟韵面无表情地迈入客房。
而她身后,似乎是何大夫屋子的方向。
第76章 第 76 章
春光作序, 万物和鸣。
栖凤镇一别,二月上旬未完,谢轻舟便带着孟韵一行人返回长安。
算了算, 路上用去将近十日,所以等他们抵达长安时,时间已接近二月下旬。
入了长安城,马车缓缓驶进一条宽敞的巷道,不多时, 马车便稳稳当当停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前。
彼时艳阳高照, 描金黑底的“谢府”两个大字卧在飞檐之下,灿灿日光里,雕梁画栋,威严无边。
孟韵头上带着幂蓠, 隔着薄衫细网瞧了一眼这座府邸,珠翠委坠额前,倒让她心上也重了一些。
这便是她将要么面对的地方。
谢轻舟在来的路上已将京中有关谢家的情况给她说了一遍, 孟韵总结下来,称之为“亲缘简单的皇亲国戚”。
兄妹三人皆长于京城, 由天子特许进宫伴读, 交由皇后照拂。长兄谢轻鸿尚皇后所出的螽宁公主, 二人自成婚后, 谢轻鸿便搬去了公主府,不过很快又去了边陲打仗;三妹谢轻熙尚未及笄,至今仍养在皇后膝下,只待谢轻舟任期满, 回长安述职,皇后才会恩准其返回谢府。
这些事在孟韵脑海里过了一遍, 耳畔声音再起,回神时,青幺已在车前打起帘子,“夫人、咱们下车吧。”
孟韵点头,正欲将手搭上青幺,眼前忽然横过来一只手,骨节分明,青筋遒劲。
手腕稍稍翻转,如玉的指尖好似又泛起了莹光。
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