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染忽然问。
“什么?”
“从哪里,不记得。”
眉间浮皱,他罕见地较真起来。
“喝酒后,差不多都不记得……”依稀,夏初浅记起她把一个抱枕捶变形,还面目狰狞地扬言要揍他。
脸烫得能煎熟鸡蛋,夏初浅拉着秋末染仔细打量,他的唇周隐约有点浮肿。
“我我我……打你了?!”
……天呐!
……她吃的不是酒,是熊心豹子胆!
默不作声,少年背过身去,背影莫名楚楚可怜,他小声说:“没有。”
知道他不会撒谎,她谢天谢地,还好没动粗,不然叮咛他不能动用武力显得像个笑话。
转而,她更加提心吊胆。
莫非她还做了其他恐吓他的事,才让他回避她的视线?抑或语言驯化?洗脑pua?
不敢问,怕无地自容。
白色被单皱巴巴卷在夏初浅手心,她懊悔地说:“小染,我昨天忘乎所以了。挺不公平的,你记得,我却忘了,抱歉……你就当我瞎说瞎闹的。”
化解失态的万能话术。
静默漫延,少年良久低敛脑袋。
忽地,他闷声说:“咬了人,要负责。”
宿醉的漩涡还湍急着,夏初浅按压太阳穴,闻声,想起刷墙那天他们险些擦枪走火。
……天天天呐!
……她该不会撒泼打滚求他对她负责吧?!
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心脏砰砰直跳令她胃液翻涌,一阵难受的反胃,她捂着嘴语气潦草:“不用负责,我没当回事儿。小染,我想吐……”
趁还忍得住,她急匆匆去踩拖鞋,却被他扛在肩上几步就送到了洗手间。
马桶旁有小矮凳,他把她搁凳子上后关门出去。
冲水漱口,出了酒,夏初浅好受许多,外面候着的秋末染把她送回病床,她全程脚不沾地。
“谢谢,小……”
夏初浅道谢的话说了一半,秋末染无精打采地直奔墙角,面壁屈膝蹲下,分外消寂。
他牢记她葱白的食指比着“嘘”叮嘱他要保密,前天,昨天,都不再提起。
所以,他不问不说。
脑袋深埋怀中,她参杂着酒味的体香还吸附在他的衣襟,他忽而侧转过去:“浅浅……”
他认真问:“喝酒吗?”
“不喝!”
夏初浅发誓这辈子滴酒不沾了。
春雨洗刷后的天空一碧万顷,阳光明媚清冽,少年转回去,委屈地藏进阴角。
*
三天后,夏初浅出院。
脚伤已结痂,等皮肉自行愈合即可,诊所那边总请假影响转正考核。
再说了,她也不能再享受秋家给予的恩惠,医疗费她一分没出,光床位、清洁换药、餐食和护理服务费,一天小几万,烧钱如流水。
夏初浅第一天就提出出院,后面又坚持自付。
刘世培的回绝有理有据:“夏医生,如果你自己就医,定不会选择这里,公立医院几百块也能处理,街道卫生所或者社康中心更便宜。是我们擅自带你来的,不经你同意,哪里有让你埋单的道理?”
李小萍给她打电话,思来想去,她终是没接。
李小萍还发大段文字忏悔,帧头纸尾求她回去,就当做一切没发生过。
她回复:【李阿姨,我过几天汇款给您。这些年感谢您的养育和付出,我心存无尽的感激,祝愿您未来的生活风调雨顺,我们各自安好。】
钱能两清,感情却不能。
午夜梦转,感伤和孤独纠缠着夏初浅,那条微信一经发出,她知道她从此真的无依无傍。
*
出院当日,顾乐支屁颠颠跟秋末染和夏初浅跟到了停车场,想和哥哥姐姐多待一会儿。
钟渊恰时从宾利下来。
砰一声拍上车门,他看起来有些易燃易爆。
可不,今年“wensa club”的入围赛他又被拒之门外。
“正好。”钟渊步伐生风,长款风衣衣摆向后飘摇,手拎给秋末染备好的装备,没商量般冷硬地说,“末染,你跟我去个地方,就现在。”
他们去了医院康复运动中心的搏击馆,顾乐支死缠烂打还拖着夏初浅也跟来了。
搏击这类综合格斗运动出现在医院这种医疗场所,完全出于钟渊的个人兴趣,他爱好拳击和跆拳道,便在自家医院修了擂台和道场。
刷脸进场,换上背心短裤和软底鞋,钟渊利落地迈上擂台,拆开护手绷带。
三米长的护带骨碌碌滚得欢快。
“看好了。”钟渊示范,熟门熟路包好腕部、手掌和指根,丢给秋末染两卷,“拳锋多缠几圈,别绑松了,也别太紧。换了鞋,缠好绷带上来。”
秋末染过目不忘,可对精细动作的处理仍不如普通人灵巧,动作时不时卡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