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无故不得回京,若要回京,一定要有个正当的理由。
比如上回杨箐回说为先帝奔丧,这次皇帝的弱冠礼。
如果想留在京城比较长的时间,还得有个官职,主管一桩差事。
这是太祖定下的规矩,连皇帝也不能更改。
杨策始终对杨箐不放心,不太希望留他在京城。
“三哥的藩地地处偏远,自是需要他花费更多心力管理,且将三嫂和侄儿侄女丢在家里,太长时间也不合适。”
皇帝闻言踯躅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是我考虑不周,只是……”
“如今朝中乌烟瘴气,除了四哥竟没有一个可以让我放心用的人。”
“还是委屈三嫂和侄儿侄女些时日,等朝中之事大概理顺,再放三哥回去不迟。”
“而且你提醒得很有道理,三哥的藩地太过偏远,想请他带家眷进京团聚一回都实属不易,等朝中稳定,我们商量个给三哥换个藩地。”
“到时我们兄弟也可以时时相聚了。”
皇帝毕竟是皇帝,有了自己的决断,杨策也不想无故阻止。
“年后内务府不是要帮你选妃吗?就把这件事交给三哥,朝中自然没人敢反对。”
选妃可不是随便挑几个漂亮女人弄进宫里那么简单。
更重要的是调查女子的家世,访查人品,等等,当然,长得也要过得去。
确定下人选后,还有下聘礼、大婚那套流程。
前面几代皇帝的后宫都不安稳,到皇帝这里便格外不容马虎。
皇爷爷那辈,把兄弟堂兄弟杀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位忠亲老王爷血亲长辈在京城,又是个不靠谱的。
请杨箐回京主持采选事宜,于情于理于法都说得过去。
皇帝一拍杨策的肩膀。
“还是四哥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
“成,就按你说的办,明日我就召三哥进宫,亲自和他说这事。”
杨策笑而不语,陪他聊闲篇到了二更时分方才歇息。
次日起身时,皇帝已经回宫了,据陈雪凝说,想是怕误了早朝,天不亮就走了。
杨策不禁庆幸,原主没有答应当皇帝,否则每天天不亮起床上朝的就是自己了。
不过,如果原主不是深度恋爱脑,把自己的小命都玩没了,恐怕也没有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机会。
“掌门,二长老求见。”
陈雪凝轻声禀报,打断杨策的胡思乱想。
杨策低头看了看面前刚上桌的早膳,心中冷笑。
二长老不管时间早晚,没有提前派人请示,想来就来,分明是没有把自己这个掌门放在眼里。
但愿他真的有着急到多等一小时都等不了的大事。
二长老急匆匆走进来,草草抱个拳便开口说道。
“掌门,商部说要减少我们文部的花销,一减就是一半,还说年下的赏钱也没有了。这事您知道吗?”
这事杨策不但知道,还是他亲自授意的。
没有当即回复,慢条斯理吃完一碗肉粥,吃完两块饼子,才抬头看向二长老。
“二长老这么早过来,想必还没有用过早膳吧。”
昨晚二长老在揽月楼应酬结束后,像平时一样挂账,却被鸨儿拒绝了,是商部派人传话,以后天地会不再挂账,谁消费谁买单,赊欠与天地会再不相干。
二长老挂账习惯了,出门身上只带几两碎银,被鸨儿拦下丢了好大面子,最后还是押了个随从在那里,另派人汇了银子才把人领回来。
丢面子是小,二长老随便派人质问商部,商部却回话说,不但揽月楼这一类高档消费场所不允许挂账,连平时应酬吃喝的银子都要实报实销。
且不太超过一定的数额,多出来的部分自己负责。
从前二长老和三长老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商部限制谁的花销都没有短了他的,什么时候受过这份气。
气得一晚上没睡好,一大早便赶来向杨策讨说法。
至于捎带上赏钱减半这件事,是为了显得他不是为自己才跑来,更是为天地会其他兄弟出头。
他现在哪里有心思用早膳,气都气饱了。
“多谢掌门关怀,只是商部……”
杨策抬手打断他的话,自顾自命人添两碗粥进来。
“二长老年纪不小了,也该多加保养才是,不用早膳伤脾胃,还是用过再说吧。”
又吩咐几个下人。
“好生侍候二长老,不得怠慢,想吃什么只管去厨房要。”
吩咐完,便背着手走了。
嘴里说着“想吃什么去厨房要”,却既没问二长老想吃什么,也没有换新做的早点的意思,只是添了两碗粥,那粥显然也是方才他吃剩的,不凉不热。
二长老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这是杨策有意敲打自己。
用此举告诉他,吃冷的还是热的,大餐还是剩饭,全看杨策的心情。
二长老心里自是不服,杨策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对天地会也没有什么贡献,要不是投了个好胎投到圣女肚子里,连进天地会当个杂役的资格都没有。
但,杨策再无建树也是掌门,想从商部拿银子,就得得到他的同意。
二长老强压火气吃完粥,再次向下人提出见杨策,这次口气没有方才来的时候冲了,走进书房时也想起行礼了。
杨策对他的识时务颇感失望,二长老是必不能留了,越嚣张跋扈错处越多,赶走他的把柄就越多。
他还是喜欢二长老桀骜不驯的样子。
“二长老方才所言,之前余长老已经和我提过,我也是同意的。”
“这段时间商部遭受重创,折损不少银两,三长老因此急病卧床,只得送回乡间调养,你也是知道的。”
“天地会上下一体,花销自是不能像之一般随意,先紧着三年两载,等商部恢复元气,断然不会少了兄弟们的花销。”
“兄弟们为了会里操劳一年,年下的赏钱,断不能少了他们的,正好陛下赏了些金银做我年下之用,先拿出来添在赏银里吧。”
二长老张了张嘴,喉咙里如同塞了乱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