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凝很诚实地摇头。
“不想，不羡慕，哪天王爷若是不要属下了，属下就找个山清水秀的村子，茅屋薄田，粗菜淡饭，过完后半辈子。”
人各有志，杨策不去评价她的想法好或不好，淡淡笑了笑。
“天下太平百姓才能安闲度日，看来本王还要为你的梦想努力呀。”
陈雪凝不太理解“梦想”是什么意思，却听懂他打算大展作为，心中一喜。
大长老派她前来，交给她的首要任务是保护杨策的安全，如果能激励杨策上进就更好了。
杨策打算大展作为，对天地会是天大的好事，也能让大长老放心了。
不知是连日奔波太累，还是完成一项任务心情放松，或者是终于又回到杨策身边，总之，这一晚陈雪凝睡得很熟。
直到杨策叫她才醒来，连忙起身准备面汤、青盐，天色已经大亮了。
陈雪凝突然想起福子来，趁杨策用早膳时问他。
“福子……已经处置了吗？”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怪，陈雪凝素日极为理性，甚至到了冷漠的程度，偏偏对福子有种莫名的怜惜。
虽然知道她奸细的身份必死无疑，还是忍不住打听。
杨策吃尽最后一口，擦了擦嘴角。
“福子被我留在边城了。”
原本杨策是打算带上福子——不论福子是不是宋南天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总之是有目的而来——将她带在身边，等于是牵着那条线，随时都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不怀好意之人。
但在出发前，福子却跑来自首，将她被家人逼迫，不得已答应当奸细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求杨策给她个痛快。
“奴活到如今十六岁，从来没有吃过一餐饱饭，从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更没有得到过家人半点关怀。”
“来到王爷身边这几天才知道，以前奴过的连牲口都不如。”
“奴定是上辈子作恶，这辈子才会受罪，还请王爷赐死奴吧，奴不想再做坏事，下辈子受惩罚了。”
福子自首时声泪俱下，杨策看着她，有点理解缺爱对一个人的性格影响有多大了。
这才过了几天衣食无忧的日子，还是做着侍候人的活，却让福子觉得进了天堂一般。
唉，之前她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不过杨策也担心她是故意示弱骗取信任，所以没有将她带在身边，而是留下看宅子。
等忙完正事再慢慢考察她的可信度。
陈雪凝悄悄松了口气，服侍杨策穿上战袍。
裴慕秋和卢宽的执行力很强，杨策只是给了一个思路，他们就用最短时间完成了。
杨策用完早膳，大军已经准备拔营了。
“其他各部必定已经得到消息，正在赶来的路上。”
“所以我们从这里……经过这里……尽快返回边城。”
杨策见他们一唱一和，默契十足的样子，欣慰地点头。
“就按你们说的办吧。”
“四哥，你终于回来了。你快把我吓死了你知不知道！”
杨策这一趟巡边，原定计划是两个月，留足他路上往返的时间。
他回京城，却已是五月中，用时共三个月。
多出来的一个月，正是他和裴慕秋带人在草原上和各部力量捉迷藏的时间。
皇帝提心吊胆，总算把人盼回来了，忍不住埋怨，扶着他的肩膀细细打量，心疼地拧眉。
“瘦了，也黑了，早知就不该让你去。”
杨策摸了摸脸，幽怨一叹。
“可不是，每天风餐露宿，不瘦才怪。”
“回头陛下赏我个御厨，我可好好补补。”
文武百官陪着皇帝来城门外接杨策，低头肃立听着兄弟两个闲话家常，心情却很复杂。
裴慕秋上的关于杨策出关灭掉几个部落的折子，已经先于他送到京城。
皇帝和百官都知道了他的英勇事迹。
有个共同的想法，万万没想到啊……
是啊，谁能想到这个只知道围着女人裙子转的废物镇北王，突然就转了性，先是平了山东民乱，没出一年又灭了西域好几个部落。
虽说那几个部落都只是匈奴的附庸，但也是部落不是？
“镇北王”这块招牌上又得加一层金。
百官分成好几个阵营，但凡有点事都要互相拉扯、拆台。
但对杨策，却有共同的想法。
不能允许多一方势力出现！
“镇北王劳苦功高，臣请陛下重赏！”
“臣附议！”
“臣认为不妥，镇北王虽是灭掉几个部落，却极有可能激起其他各部的怒火，边关恐怕又将陷入战乱之中啊。”
“王阁老言之有理。”
“镇北王灭西域部落，何错之有？王阁老实在有失偏颇。”
“什么偏颇，分明是畏战。”
百官站在城门口便争执起来。
一方恨对方不懂捧杀，另一方误会对方巴结杨策，吵着吵着，把杨策这个正主忘了。
杨策差点笑场，皇帝忍无可忍，沉声断喝。
“够了，你们是不嫌丢人吗？”
杨策大胜而归，自然要昭告天下，镇北王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封无可封，只能赏。
皇帝和杨策商量，怎么个赏法。
“四哥名下的良田只比三哥的藩地少一些，再赏，但不合规矩了。”
“赏金银倒是方便，只是国库空虚，连我的内库也没剩多少东西，所以，也不成。”
“要不我赏你几个宫女吧，对了，宫中还有十几个乐姬，我也没空听那些咿咿呀呀的，都送到你府上来？”
感情实际的好处一点没有，还得帮他养活不想要的宫人，自己这份功劳是白立了。
杨策才不当冤大头。
“宫女、乐姬就算了吧，陛下不喜欢，难道我就喜欢了？”
“朕下真要赏，就赏我几个封军的名额，我手底下有几个人放在禁军里历练一下。”
国无良将，社稷不稳。
但国力衰弱之时，良将太多也是祸害。
所以天地会培养出来的几个颇有天赋的将才，暂时还不能放在军队里，在禁军中熬两年资历再说。
皇帝倒是不反对，只是担心百官正在找杨策的错处，打压他，现在往禁军里安插天地会的人手，恐怕会被排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