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把电话打给了石跃。
石跃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狼吞虎咽的吃晚饭。
晚上食堂人多,陈淤没有下楼,石跃他们也懒得下楼。
七点多的时候,就有人在群里哀嚎。
“有没有带个饭。”
“饿饿饿。”
“不想下楼。”
“加一。”
“太困了。我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群里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顾湾没有说话,剩下的都是男生。
最终,石跃自告奋勇,下楼去食堂买饭。
买饭的时候,还忘了刷卡,害的石跃跑上跑下,不止一次奔波往返于食堂。
群里众人比较同情他,于是特地多买了两份吃的送给他。
石跃吃的肚子撑成一条船。
本来想一会儿下去运动一下,正要去洗手间洗脸,就看到林瓷打来的电话。
石跃愣了一下。
“林律师。”
“你回来了?”
因为林瓷她们说过正在路上,所以林瓷打电话过来,石跃的第一反应就是,她从医院回来了。
“嗯。”
“回来了。”
林瓷斟酌了一下语句。
斟酌完了才问他,“陈淤睡醒了吗?”
男生宿舍楼她上不去。
也不能随意进去,所以只能先问问情况。
石跃大喇喇的打开水龙头,挤了一下牙膏。
“你说老大啊。”
“他还没醒。”
“我刚才去送饭的时候他还在睡,不过发烧已经没有昨天那么厉害了。”
“起码人能叫醒。”
石跃不知想到什么,多说了几句。
对面,林瓷无声的点了点头,仰头往楼上看了一眼。
好半天,石跃才听到她嗓音沙哑的说了句,“行,我知道了。”
“谢谢你。”
说着,她挂了电话。
石跃也没有太在意。
毕竟陈淤这次为了找林瓷付出的各种大家都看在眼里。
他现在累病了,身为当事人的林瓷来关心一下,也很正常。
直到石跃洗完澡,从洗手间出去,去隔壁撺掇顾南一起开黑打游戏的时候,把这件事儿告诉顾南。经他提醒,才恍然大悟。
“哦。”
“这件事儿我该跟老大说一声。”
“傻样。”
顾南无奈的白了他一眼。
石跃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刚才不说,我没反应过来。”
“你要是早点说不就好了。”
顾南:“就算我早点说,你就能明白么?”
顾南对此表示怀疑。
可石跃却从他的一番分析里突然发现,
是啊。
林瓷来找老大,如果老大不知道该多遗憾。
好歹让他知道自己的辛苦没白费。
也不枉他大病一场。
于是这天后半夜,陈淤醒来的第一时间,石跃就叭叭的跑上门,告诉了陈淤这个消息。
“你说——”
“林瓷晚上来找过我?”
陈淤还没睡醒,垂着头,手肘撑着膝盖,疲惫又倦怠的坐在床上。
闻言,倦怠的眉眼忽然就抬了起来。
“啊。”
“对啊。”
靠在门口的石跃自然的点了点头。“就今天下午。”
“吃晚饭那会儿。”
“应该是林律师刚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可能饭都没吃就过来了。”
陈淤问,“她说什么了?”
石跃一摊手。
“这个倒真没有。”
“我觉得她打电话可能就是想问问你情况怎么样了。”
“但那会儿你还在睡觉,我不好进来打扰你,所以就没来吵你。让她走了。”
石跃说着,还伸手指了指他们对面的女生宿舍楼。
一个,两个,
连着数了三层以后,手指一顿,停在最中间那个亮着灯的房间。
“看样子林律师还没有睡。”
石跃说着,看了一眼床上正在昏昏沉沉穿鞋子的陈淤,非常机灵的给他提供情况。
陈淤昏昏沉沉的手有点儿不听使唤。
脑子却已经逐渐清醒。
“行,我知道了。”
“你回去吧。”
“啊?”
石跃一惊。
“我是来找你去吃宵夜的。”
“你不饿么?”
石跃有点儿震惊。
毕竟自从医院回来,陈淤只吃过一顿饭,其他时候不是在吃了药沉睡,就是在沉睡的路上。
陈淤摇摇头,“先出去一趟。”
他说着,拽下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转身朝门外走了出去。
陈淤腿长,走路也脚下生风。
石跃还没追出去,他的人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宿舍的楼梯转角。
—
女生宿舍楼。
一到晚上,相比于男生宿舍楼偶尔的喧哗吵闹,女生宿舍楼的老师大部分吃完饭就开始休息。
整个宿舍楼异常安静。
宿舍里,林瓷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手机上多了一条短信。
“睡了没?”
信息来自陈淤。
林瓷有点儿意外。
擦着头发,发尖湿漉漉的垂在空中。
“还没有。”
“正准备睡。”
“你醒了?”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她的询问一连串的问过去。
对面只回了一句话。
——“下楼。”
林瓷惊了一下。
虽然半信半疑,可到底还是穿上外套,转身下了楼。
陈淤从男生宿舍过来的速度很快。
林瓷扶着发胀的脑袋,一个楼梯一个楼梯挪下楼的时候,陈淤已经等在楼下。
他坐在女生宿舍的楼梯前,手里拿着一只打火机,不知道是用来照明,还是用来点烟。
林瓷脚步一顿,看到他回过头。
两人四目相对,在昏黄的楼道里。
对视了好久,林瓷才忍不住笑出一声。
“你没事儿了?”
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他昏昏沉沉的眉眼上。
陈淤却觉得好笑。
“你不先关心关心自己,”
“我听石跃说,你从医院里回来就跑来看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句平平常常的话,被他说出来,就好像变了味。
林瓷扶着后脑勺,小心它被发尾的水渍沾湿。
等小心翼翼的走到他旁边坐下,这才修正他说的话。
“不是去跑去看你,”
“是心怀愧疚的询问。”
“反正去了男生宿舍楼下我也进不去。”
“所以你就给石跃打了电话?”
陈淤侧头,视线落在她半干半湿的头发上。
林瓷眼睛都没眨一下。
“嗯。”
“好像石跃跟你关系比较近。”
她老老实实的坐下。
两人在楼梯上坐了一会儿,林瓷又解释了一下之前睡梦中跟他说的事情的起因经过,又聊了聊他的感冒,问问医生怎么说。
琐碎却安静。
闲聊的时候,林瓷就坐在楼梯上擦头发。
其实医生是不建议她这两天洗头的。
医生的原话是,“建议一周后再碰水。”
“最好复查过以后再说。”
可从医院出来以后,林瓷却忍不了了。
她没有洁癖,只是不能忍受自己的头上有头皮屑。
还是林芸先发现的。
晚上到学校以后,两人去食堂里吃了饭。
吃完饭,从食堂回宿舍的时候,林芸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瞪大眼指了指她的脑门。
“林瓷姐,”
“你刘海上有头皮屑!”
林芸的话彻底击垮了林瓷打算咬牙忍忍的计划。
回到宿舍,她上网咨询了一下医生。
确定只要不受伤的地方不沾水就可以洗头以后,找了一个塑料袋,把后脑勺包起来,绑死。
然后低着头,艰难的用手洗了两边发根和发尾。
林瓷很小心,小心的绕开了受伤的那一块。
“除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陈淤颇为轻松地靠在墙上,抬头看过来。
林瓷抖了抖手里的毛巾。
“长头发拉扯感太强,怎么擦都擦不干。”
她还不敢用吹风机。
怕烫到伤口。
陈淤看了一会儿,忽然冲她勾了勾手机。
林瓷一愣。
“干什么?”
他对她如法炮制。
“过来。”
清清冷冷的嗓音落在耳中,透出几分懒散的疲惫。
林瓷看了看他调整的坐姿,虽然有了大概的心理准备,可当陈淤真的接过手里的毛巾,帮她一点一点认真擦拭后脑勺周围的头发的时候,她还是无法抑制的,倒吸了口凉气。
“怎么?”
“疼?”
陈淤还以为她倒吸凉气是因为疼。
手上的动作又轻了几分。
林瓷摇摇头,好半天才龇牙咧嘴的勉强回复。
“你手太凉了。”
“冰到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出汗后的原因。
陈淤的手,的确比平时凉很多。
他其实并不擅长做这种细致的活儿,帮她擦拭头发的时候,几次都带到凌乱的发丝,扯的林瓷疼了好几次。
可她硬生生都忍了下来。
直到擦到发尾的时候,她终于心里松了口,从他手里夺过毛巾。
“剩下的我来吧。”
她夺毛巾夺的快。
陈淤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里一空,手上的毛巾就已经被她拿走。
拿走以后,林瓷忽然想起一个念头。
“对了。”
“你刚退烧,来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这个念头从刚才下楼的时候林瓷心里就一闪而过。
毕竟如果是她,不是非做不可的事情,她应该会一直睡到假期结束。
林瓷以为,陈淤有工作上的事儿想跟她聊。
却没想到,他只是百无聊赖的转着打火机,顿了几秒,说,“没有。”
“就是想来看看。”
仅此而已。
—
可这句话说完,原本寂静的楼道,忽然安静下来。
气氛开始不对。
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林瓷却忽然提起一个人。
“顾湾?”
她突然问到顾湾,让陈淤感到意外。
“嗯。”
“这不是前些天你打架进了派出所,我一直没有关心你。”
“来关心关心你。”
她说的理由冠冕堂皇。
陈淤笑出一声。
“我在派出所的时候也没见你关心,”
“突然之间转变这么大,”
“很难不让人怀疑你的居心。”
噗。
林瓷心里那叫一个冤。
可是想了一会儿,她到底还是神色认真起来,连那双小狐狸一样干净卷翘的眼睛都多了几分无奈。
“也不是突然。”
“就是在我摔进医院之前。”
“我这些天想了想,”
“觉得你之前说的对。”
她想好好辅助他完成这次毕业作品。
而且,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愧疚。”
“愧疚?”
陈淤有些好笑。
他还是懒懒的靠在身后的墙上,像是没睡醒,头微仰着,但眼神却没有往日的清明。
这会儿带了点儿倦意。
懒散又倦怠。
林瓷也没想吵醒他。
就这样坐着聊聊挺好的。
主要是她觉得心虚。
下来看到陈淤没有什么大问题,心里不自觉就松了一口气。
林瓷点点头。
“就是愧疚。”
愧疚之前答应了他,却没想好好做。
也愧疚这几天,听林芸说的,他找她那些时候的拼命。
但如果都说出来,就显得矫情了。
林瓷想了一会儿,才忽然低头,嘴角弯了弯。
“嗯。”
“所以——”
“嗯?”
陈淤挑了挑眉。
下一秒,就看到斜对面擦干了头发的女人,撩了撩自己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月牙弯弯的眼睛。
“所以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儿。”
“就当是报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