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瓷说出来的话，就是认真的。
她本来以为以陈淤的性格，可能不光不会答应，还会嗤笑，问她是不是在演电视剧。
“怎么，想玩一笔勾销啊？”
连他拒绝时候眯着眼的语气，林瓷都想得到。
可她万万没想到，陈淤竟然答应了。
不仅答应了，还说自己要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让她报答他点什么。
“额……”
“你不拒绝一下么？”
林瓷有点儿意外。
陈淤更好奇了。
他好笑的问她，“拒绝什么？”
“不是你自己答应的么。”
……
话是这么说。
可她本来只是心理上过意不去，口头说着抵消一下自己的愧疚感。
没想到他竟然一点儿也不客气。
林瓷被这出乎意料之外的反应震的半天没说话。
陈淤一副看透她的样子，好半天才哼笑道，
“一点儿也没诚意。”
“这不是诚意不诚意的问题。”
林瓷没忍住反驳他。
“不是诚意是什么问题。”
陈淤也很有耐心，陪着她继续闲侃。
林瓷被他问的有点儿下不来台。
想了一会儿，才问他，“你听说过一只小狐狸的故事么？”
陈淤摇摇头。
“神话传说？”
“不是。”
“是一个现代都市版的。”
林瓷想了想，用自己仅有的记忆，把这个故事描绘出来。
她听过的版本里，有人在城市里养了一只红狐，狐狸其实更适合养在乡下，但有一个女生大学毕业后很喜欢狐狸。
就花大价钱在宠物市场买了一只。
买回去以后发现，狐狸的体味太重，吃的挑食，脾气也不好。
养了一段时间女生就没了耐心，把狐狸从窗台扔了进小区。
后来小狐狸就在小区里流浪。
“流浪着流浪着，这只狐狸养成习惯，”
“即使有人愿意领养，它也回不去了。”
故事被她娓娓道来。
里面的深意不得而知。
林瓷讲完，拍了拍手，“陈淤，”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右手边楼梯的影子，整个人隐匿在黑夜里，和楼道融为一体。
陈淤觉得她古董。
“这么古老的故事。”
“不适用现在。”
他反驳了她的观点。
林瓷头又开始疼了。
她哼笑一声，
“信不信随你。”
话是这么说，可这天晚上，陈淤回去以后，还是破天荒的拿出电脑，搜索了一下林瓷讲的这个故事。
只不过网上各种版本的都有。
有说小狐狸后来被人专门喂养，时间久了感化成功，又带回去家养的。
也有说小狐狸性格太烈，被路过的私家车撞死的。
不管结局如何，但故事的起因经过，林瓷没有篡改。
“老大。”
“你在干嘛？”
“搜童话故事啊？”
在他宿舍苦思冥想，一起加班熬夜突破安全网构思的石跃无意间看到他搜索的标题，多嘴问了一句。
陈淤淡淡瞥他一眼，关上电脑，赏给他一句冷酷无情的话。
“管好你自己。”
噗。
石跃感觉自己迟早要吐血而亡。
于是第二天一早，冷清了几日的小组群忽然又热闹起来。
一大早，石跃就在小群里摸着下巴感叹道。
——“老大越来越有童趣了。”
——“你们说，他是不是这次发烧发傻了？”
石跃说了自己昨晚的所见所闻。
对此甚是震惊。
可群里一早就在跟女朋友煲电话的顾南却幽幽来了一句。
——“不懂情趣的人真可悲。”
——“可悲啊，可悲。”
石跃：“？”
—
早上八点，寂静了几天的实验楼终于又恢复了平时的热闹。
三个实验室，进进出出的队员都满血复活，孵化营的项目又开始正常进行。
相对来说，林瓷他们组就慢一些。
毕竟他们组有两个病号，都不能太劳累。
石跃在群里建议道，“干脆这样。”
石跃：“照我说呢，”
石跃：“这两天你们两个就自由活动，”
石跃：“技术的部分有我门，资料那边还有林助理。”
石跃：“老大你跟林律师好好休息几天，等病好了再上班也不迟。”
石跃衷心提出自己心里的建议。
顾南复议。
一向没什么主意的卢毅和秦斌压根没冒泡。
从早上开始，他们几个就开始忙着搭建安全系统的初步框架。
也实在是这两天耽误的太多了。
再耽误下去。几人怕进度跟不上。
石跃说了半天，群里没有一个人响应。
说着说着，他就有点儿尴尬了。
石跃：“你们好残忍！”
石跃：“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我。”
石跃：“难道我的意见就这么不值得采纳吗！”
石跃敲键盘敲的噼里啪啦作响。
可不爽的心情还没发出去，群里就忽然冒出一个万年潜水的昵称。
——陈淤：等病好。
——陈淤：我倒是能等。
——陈淤：可林瓷好了，孵化营也解散了。
他冷冷的剖析出这个现实。
经他一说，石跃才反应过来。
石跃：“妈的。”
石跃：“失策了失策了。”
石跃：“原来林律师你伤的这么严重啊。”
石跃：“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
石跃发了一个抱拳道歉的表情包。
林瓷翻资料的间隙打开看了一眼，淡定的回复。
“不用在意。”
“要不是医生说，我自己也不知道。”
她的后脑勺，保守估计也要三个月才能完全长好。
所以一直请假休息不现实。
林瓷也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病号。
早上一上班，她就拎着电脑从宿舍赶了过来。
林芸反而没来。
林瓷一开始还觉得奇怪。
平时林芸再晚都会主动敲门叫她。
今天她去敲林芸的门，林芸倒是没什么反应。
顾南：“哈哈，林律师。”
顾南：“你别找了。”
顾南：“可能是林助理没来得及告诉你。”
顾南：“她被拉去拍宣传照了。”
顾南说的宣传照，就是前两天去图书馆拍摄的那一组。
摄影组回去以后，发现律师事务所要放的内容没拍好。
所以今天一大早，就打电话联系林芸，再去图书馆拍一趟。
林芸去的比较早。
林瓷没有听到，也很正常。
林瓷有点儿意外。
周若说，“别意外。”
“没什么好意外的。”
“你不知道林芸这姑娘有多想做名人。”
“现在机会到眼前了，肯定人家说五点，她四点就会去等着。”
周若笑的不行，趴在桌上难得清闲的跟她闲聊。
医院住了两天以后，蔡青索性放开了孵化营与外面联系的禁止。
也是为了避免再出林瓷这种事。
林瓷有点儿意外。
“那她为什么不换个专业。”
周若：“傻啊你。”
“林芸是从小地方出来的，当初读这个专业有高额奖学金。”
“能拿下奖学金，就相当于学费全免，我记得我跟你说过。”
只是林瓷没有印象了。
周若忍不住感慨。
“说起来，我其实有时候挺佩服林芸的。”
“哦？”
“佩服她什么？”
林瓷又翻了一页案例的判决书。
对面，周若过了一会儿才姗姗来迟的回应。
“佩服她能抓住一切机会啊。”
“你不知道，林芸刚来我们律所的时候，其实还没毕业，资格不够，顾西舟本来想刷掉她，”
“是她主动跑去顾西舟办公室毛遂自荐，说自己可以在三天之内实习一件小的诉讼。”
“如果可以的话就请他让她留下。”
林芸说的言辞恳切。
顾西舟本来要说的话就这样被她真诚的面庞打住。
“后来林芸就干掉了所有实习生，成了唯一一个留在顾西舟这儿的实习律师。”
林芸很有目标。
但没什么侵略性。
所以一直都很招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喜欢。
说到这儿，周若忽然道，“你也得感谢一下她，”
“这两天你失踪，她也出了不少力。”
林瓷：“OK。”
林瓷：“我知道了。”
林瓷忙着画线确定案例，回复的心不在焉。
可周若却还在说，
“对了。”
“你之前交给我的那件案子基本上已经结了。”
“马上最后一次开庭。”
“如果没什么问题，下一次开完庭就能胜诉了。”
周若一提，林瓷也想起来。
“那个饭店食材的案子？”
周若：“对啊。”
周若：“你不知道调监控多费劲了。”
“不过还好，总算拿到了所有证据。”
“我有把握，一定能胜诉。”
虽然后期的参与感很少，可听到这个消息，林瓷心里还是一喜。
“好。”
“等开庭以后，我回去请你吃饭。”
周若也乐了。
“行啊。”
“那我想想，到时候再给你带两个相亲对象。”
“不然多无聊啊。”
林瓷无奈的扔了个白眼过去。
林瓷：“想绝交就直说，不用这么委婉。”
周若：“……%”
话是这么说，但这次周若找她，其实最主要的目的还不是这个。
聊起工作的事儿只是附带。
两人聊了一会儿，周若这才步入正题。
她说，“我早上接到你妈的电话了。”
林瓷的眉头都没皱一下。
“嗯？”
“然后？”
她一边看资料，一边噼里啪啦的发了一份账号密码发给陈淤的邮箱。
编辑邮箱的手还没来得及动，就听到对面的周若说，
“你妈说，让我转告你一声。”
“她下周回来。”
林瓷滑动鼠标的动作凝固了几秒。
好半天，像是担心她的反应似的，周若在电话对面问她，
“姐妹，还在吗你？”
“没事儿吧？”
“还是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就不行了？”
周若无奈的开玩笑。
林瓷看着电脑上编辑一半儿的资料，整个人的心情仿佛经历了坐山车，无比复杂。
隔了快一分钟，才终于没忍住笑出一声。
“她来做什么？”
“监督我有没有包养小白脸么？”
“噗……”
“那倒不至于。”
“我就是感觉你妈还没死心。”
“今天打电话的时候就一直在问我，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能照顾你的那种。”
“让我帮忙牵线搭桥，介绍介绍。”
“所以我提前给你通个气，让你有点儿心理准备。”
“我估计啊。”
周若喝了口水，咽下去才说，“我估计，你妈这一次，不会轻易放过你。”
“可能比上一次，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若说完这句，挂了电话。
可修养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把自己调整到合适的工作状态的林瓷，却忽然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