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没了奶奶,但喜欢的人会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像她昨晚做完一切后抬头,对月光柳树下的谢秋岚说的那样,会一直在的。
“奶奶,这里最后一个和你有联系的人也不在了,我有一点害怕。”
“就?一点。”
“你知道的,她来了。”
“她也喜欢我,喜欢我所有的样子。”
“我们会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
……
她抱着陈礼买给她的,那只最大的兔子在陈礼床上?睡了一夜,早上?醒来在枕头上?闻到了她护肤品的香味。
形容不出来的好闻。
她闻着那个香气睁眼,发现今天的天比平时要?亮。
谢安青低头看着脚下成片的阴影,很长地呼吸了一口,思?绪逐渐回笼,然后慢半拍分析出陈礼字里行间的意?思?:为什么自作主?张?
那个瞬间蝉鸣戛然而止,东谢村一秒入秋。
谢安青在树荫下打了个寒颤,耳边嗡鸣着走过去几个人,声音很远,急促的脚步声像是踏在她心脏上?,又重?又慌。她无意?识捏攥住出门前印在手心里的名字,沉默片刻:“你生气了?”
不太可能。
黄怀亦葬礼期间,她因为不安,差点不顾陈礼的意?愿强行和她发生关系,她都没生气,怎么会在她只是想保护自己女朋友的时候生气。
不合?。
陈礼也不会这么不讲?。
谢安青心里笃定?,身体却在一阵阵上?涌的寒气里逐渐变得冰冷僵硬。她紧抓手机,从没有温度的树荫里往出走,想晒一晒自己。步子很慢,走到阴阳交界的地方,陈礼一开口,她直坠冰窖。
“嗯,生气了。我好像和你们强调过,发动态的时候不要?带我的tag。”
陈礼的声音里没了笑和懒,只剩陌生的平静。
“你们是没带tag,直接把我名字放正文里了。”
谢安青张了张嘴,脸一点点白成纸。
她忘了……
她那颗不讨喜的恋爱脑又出现了。
或者不叫恋爱脑?
是她软弱无能,偏偏又很自以为是。
好像每次有事情发生的时候,她都很喜欢自作主?张,觉得自己很善解人意?,结果只是把别人的生活搅得一团乱。
这次陈礼会怎么样?
谢安青喉咙里哽塞发疼,低头看到简单处?在茶树下的国庆,她后知后觉想起来——
蛇是不是会次再往陈礼衣服里钻,狗是不是会再扑过去咬她。
谢安青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张口结舌:“陈礼,我就?是……”
“我有事,先不说了。”陈礼打断,紧接在后面?的一声“嘟”穿透谢安青的耳膜,扎进骨头里,她不受控制抖了一下,对着已经跳回通话界面?的手机说:“很喜欢你。”
我就?是,很喜欢你。
越来越喜欢。
越喜欢,压在心里的那股不安越明显,脑子里蠢蠢欲动着跳出来什么的感觉越强t?烈,像隐蔽又危险的白蚁,悄无声息蛀蚀着她的五脏和?智,到现在,快空了。
“姑,该出发了。”谢蓓蓓抱着已经叠好的讣闻和白布走过来说。
谢安青眼前白了一瞬,垂下胳膊,跟着她往车边走。
走了两步,摊开左手。
她在出门前小心翼翼印在手信里的“礼”已经花得看不清楚。
那个瞬间她茫然自失,愣在车边,不知道开车的第?一步应该是什么。
谢蓓蓓抬头,看到谢安青瞳孔都好像散着,担心地叫了声“姑”。
谢安青:“嗯。”
谢安青隔着不宽的车问?:“你很了解女人?”
谢蓓蓓微愣:“什么?”
谢安青:“之?前你说,作为一个资深lesbian,对女人很了解。”
应该是。
她长长短短,也算谈过三个女朋友,她们性格各不相同,给她很多启发。
可现在适合讨论这个吗?
她姑一个直女,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谢蓓蓓不解。
谢安青看着她说:“陈礼那样的女人,你了解吗?”
谢蓓蓓:“?”
谢安青:“站在恋爱的角度。”
谢蓓蓓:“??”
谢蓓蓓脑子里灵光一闪,骤然想到什么:“姑,你……”
谢安青:“我和她在谈恋爱。”
果不其然!
亏她之?前一直觉得直女无敌,原来人家那是调情!
太好了啊!
奶奶们都不在了,她姑太需要?一个人在身边陪着、看着,才不会让她有机会和六年前的那个十月一样,突然跑出去,突然失魂落魄地回来,突然消失在村里,最后意?识都快没有了,被谢筠在不见一点光的地窖里发现,一巴掌打下去惊天动地。
那个画面?太可怕了。
这次有陈老师在……
谢蓓蓓视线聚焦在谢安青眼睛上?,狠狠一愣,变得小心翼翼:“姑,谈恋爱是好事啊,你哭什么?”
谢安青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睛红了,她只是不知道做什么似的点了一下头,几秒后,攥紧手机说:“我们谈的时间不长,我不确定?,还会不会有很长。”
“……为什么会不确定??”
“我想有很长。”
谢安青面?无血色,垂在身侧的手指死死掐着关节:“蓓蓓,你不是了解女人吗?报丧回来,你能不能跟我讲一讲,惹到女朋友应该怎么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