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ora说在开始的话从谢安青脑子里一闪而?过?,她错愕抬头?,视线扫过?旁边咬着嘴唇不想哭出声的饶之,听到Flora嘶哑地开了?口:“人在经历极端的崩溃之后,要么浑噩着死亡,要么痛苦着苏醒。陈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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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满世界找,最后一无所获回到西林那段时间陈礼很?消沉,除了?本职工作和Flora明确知道?存在,但不清楚是什么的事情,她几乎没有额外的生?活,只要一闲下来就坐在阳光充足的窗边走神?。
夏天?最热的时候也是。
皮肤被晒红晒伤,她全不在乎。
Flora刚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无意听到谢安t?青“死”在洪水的淤泥里,而?她怕黑暗潮湿的环境,她忽然就明白了?陈礼非要坐在那里的原因?。
“她做村书记的时候很?负责任,如果真有福报这回事,她这一次应该生?得很?好。”
“生?在阳光充足的地方。”
那她只要经常去那种地方坐一坐,总有一天?会再遇见她。
陈礼说这些话的时候非常平静,Flora听得胆战心惊,她无端觉得陈礼身体里最后一处能够支撑她的地方也崩坏了?。
那很?可怕。
她绞尽脑汁去想解决办法。
有一天?傍晚,她在离工作室不远的一座塔楼上看到悬日?,忍不住惊叹了?一声,传进坐在窗前的陈礼耳朵里,她忽然像是活来一样?,拿着相机大?步往出跑。
在道?路复杂的城市里追日?谈何容易,一不小心就会走错,迷失。
陈礼那一天?没有追到。
从第?二天?开始,她每天?去东边山上等,那里视野开阔,只要悬日?出现,她就一定可以看见。
可是不巧,进入雨季的西林市几乎天?天?下雨,她等了?整整一周,结果和她四处去找一张高度相似的脸一样?,一无所获。
那一秒,疲惫将她击垮。
她在起身下山的瞬间头?晕目眩,拿不住手里的东西——相机、手机,还有一串红色的石头?手串——齐刷刷从她手里脱落,往山崖下掉。
钱财都是身外物,这里的人不是总说“破财消灾”么,掉下去就掉下去了?,人没事就是万幸。
Flora想。
抬头?刹那,一道?黑白色的人影从她瞳孔里闪过?,消失在了?崖边。
Flora一愣,声嘶力竭地喊:“陈!”
那一声把在石缝里躲雨的野鸟都惊起来了?。
Flora大?惊失色,仓皇地朝崖边跑。
……还好。
她攀住了?树枝。
她还能动。
“???”
“陈,你要干什么?!”Flora厉声呵斥,“万一哪一脚没踩稳,你会掉下去摔死的!不要再动了?!停下来!马上停下来!”
陈礼置若罔闻,她的右手在急速坠落的过?程中攀住树枝,几乎扯断,每一秒都疼得浑身颤栗,汗流浃背,目光却稳稳地,紧锁着挂在树梢的手串。
一寸照、手串,她手里和谢安青有关的东西就剩这些了?。
找不到和她相似的脸,至少应该留住她的痕迹。
忘记太可怕了?。
她昨天?半夜惊醒,忽然记不起来谢安青是谁那秒,浑身都在痉挛、抽搐,靠在工作间打印了?一千多张她的一寸照才勉强缓解下来。
她能忍受那种神?经仿佛被一根根剥离身体的痛处。
每晚都经历一次也没问题。
她最接受不了?遗忘。
陈礼伸出痛到麻木的右手,朝挂在不远处的手串伸出去。
山间雨淅淅沥沥地下,飞走又?回来的野鸟在石缝里跳,一切都静得不可思议。
直到没有尖叫的坠落声又?一次在山崖下响起。
Flora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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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青靠坐在医院走廊的墙根,同样?泪流不止。
“傻子!大?傻子!”
她那么厉害,认识那么多厉害的人,随便找谁查一查就知道?她没有事,为什么不去做呢?
为什么!
谢安青咬着牙齿,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呐喊、质问。
Flora说:“山崖下面有一座被遗忘的佛龛,求姻缘的,我们后来知道?那个山崖叫姻缘崖,传说只要有人能平安往返,并且在佛龛前求到了?姻缘上上签,就可以白首同归,共度余生?。陈对这个传说深信不疑。”
这就是陈礼“醒”过?来,好起来的契机。
她有了?新的方向?、目标。
从那天?起,她风雨无阻,不顾需要马上治疗的右手,每天?往返一次姻缘崖,跪在佛龛前求上上签。
“求一次不是,求一次不是,”Flora掌根压着眼睛哭出声来,“求到体力耗尽,人快崩溃的时候终于求到了?,陈突然愣住,呐呐地说,她……没了?……”
“还有谁能和我接吻,和我结婚?”
讽刺至魂,疼痛入骨。
陈礼看着手里破旧发霉的竹签笑起来,Flora在旁边慌了?,惊恐地看着她。
可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不停地笑着,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失控,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落在竹签上,模糊的不是那上面的字迹,是她绝对不可能再拥有幸福的漫长人生?。
她一次次的坚持彻底崩碎,抓着把她带到希望面前又?狠狠打碎的手串哭得撕心裂肺。
那一天?太破碎,Flora这辈子都忘不了?,但她的路上有看不完的好风景,时间一长就慢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