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凌羽叮嘱阿行每天中午十二点提醒何千舟服药,阿行即便看到何千舟午间小憩也要准时在十二点硬生生摇着肩头把她叫醒,何千舟每次被叫醒都会忍着怒意告诉阿行药可以晚一些时间服用,那孩子却从来都是对这话左耳进右耳出。
何千舟的药盒中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安眠药,她现在正在服用的其他药物数量已经比从前有所减半。何千舟脑海里缭绕数年的迷雾仿若被阿行的存在一点点驱散,世界在她眼里又多了几分真实感,那些药物带来的副作用也在随之消减。
何千舟与阿行吃过早饭便前往自己在母亲公司的办公室,白凌羽与何大俊离婚之后将白鹿镇何家事务交给何千舟打理。何家三爷爷与五叔今天作为何家代表前来找何千舟谈判,那两个人谈判目的无非是希望白家不要断掉对何家的经济支援。
“千舟,你也是何家人,既然你妈妈让你来处理这件事,你就得为咱们何家多多争取利益。”三爷爷在何千舟面前端出一副何家长辈的架势。
“三爷爷,虽然大家都称呼我为何千舟,我户口本上的名字可是白千舟,我身为白家长女只需维护白家自身利益,何家的利益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何千舟一早就看不惯三爷爷这个在白鹿镇作威作福的老顽固,三爷爷被何千舟怼得咬牙切齿扭过头不再作声。
“千舟,你别这么绝情,你妈妈给白家的经济支援说断就断,我这种过惯养尊处优生活的人今后可怎么办?”五叔见何千舟今日态度如此坚硬,便在侄女面前皱起脸装可怜。
“五叔就像我爸爸没有进白家大门之前那样生活就好,那种清苦日子你先前不也是平平稳稳过了二十余年?”何千舟一向最讨厌恶人在自己面前假装可怜兮兮。
“千舟,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1】。”五叔难过得仿佛要在何千舟这个侄女面前哭了出来。
“那这样吧,我可以把给何家提供的经济支援从零提升到往年的百分之十,我认为只要好好规划,每年每家三十万的资金在白鹿镇也可以生活得很滋润,但是我有一个前提……”何千舟言毕话锋急剧一转。
“三十万……那也太少了吧……百分之五十可以吗,千舟,打个对折,一百五十万。”五叔试图进一步为自己家族争取经济利益。
“你没的选,要么要,要么不要,况且你还没有听我的前提……”何千舟语调骤然变冷,她对面前两个乞讨者已经失去耐心。
“啊……那……那好……什么前提,你说来听听。”五叔脸上的表情痛苦得仿佛全身血液被针管抽尽。
“白家继续提供给何家往年百分之十经济支援的前提就是……何家以后必须得遵循白家女人当家做主的生活传统,何家新出生的后辈必须跟随女方姓氏,何家男人从此以后不许踏入家族墓园,何家家中经济大权全部交由何家女儿与妻子掌管……
何家男人自此以后要主动承担起妻子从前担负的各种家务,何家女儿与儿媳可以像从前的何家男人那样每天打牌喝酒,无所事事,享受生活……总之,我的要求就是何家家族成员从此以后男女身份对调,如果你们在我面前摆臭男人架子说做不到,那么对不起,何家以后一分钱也别想从我们白家支取!”
“你……你……你简直是荒唐!我们何家男人……”三爷爷被何千舟气得吹胡子瞪眼。
“何家男人怎么样……您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优点对吗?那么现在由我来告诉您真相,何家男人就是一群趴在媳妇和女儿身上吸血的寄生虫,偏偏这些寄生虫每个都自命不凡,每个都好为人师,每个都以性别自居,他们自认为聪明绝顶所向披靡却记不住自己孩子上几年级……我总结得对吗?”何千舟将身体靠向椅背饶有兴致地欣赏面前两个家伙气急败坏的表情。
“小五子,我们走!”三爷爷气冲冲地从椅子上一把扯下五叔。
“千舟,你先别急着下定论,等我回去和大伙再商量商量。”五叔被三爷爷拖拽着边走边回头向何千舟挤出一个干涩笑容。
何千舟从六叔去世回白鹿镇参加葬礼之后就已拟定好这个计划,只不过那时她没想要父母离婚,何千舟就是想单纯整治一下何家这些被养残养废的吸血鬼。她深知何家那些男人早已经失去了自食其力的能力,她深知只要断掉何家男人的钱粮,他们便会一瞬露出苟延残喘的废物本相,她深知何家男人脚下的根基就是一滩腐臭烂泥。
“阿行,我今天好开心。”何千舟转头望向手握弹弓平躺在沙发上的阿行,那个孩子不知何时在漫长的等待中进入了睡眠状态。
何千舟早已习惯阿行在身旁陪伴,无论何时,她只要一转头便可以看到站在身后的阿行,这个弱不惊风的孩童总是能给她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白小姐,我可以进来吗?”何千舟办公室门口响起两声利落而轻快的敲门声。
“雨棠?”何千舟惊讶地看着面前七年未见的旧友。
“我听阿姨说今天你在这里处理公事……就顺便过来看一眼……那个……我冒昧地问一句,白小姐,你可以赏个脸与我共用一餐午饭吗?”陆雨棠故意在何千舟面前做出一副卑微而又诚恳的姿态。
“嗯……可以,但是我得带上阿行。”何千舟俯身捏了捏阿行耳朵将她从睡梦中叫醒。
“你带上阿行,我带着雨浓,我们四个人正好一起。”陆雨棠好奇地打量着沙发上睡眼惺忪的单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