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荇使劲屈起的膝盖顶到殷莲的小腹,重重撞击让殷莲有一瞬的眼冒金星。她很快忍住,双手压牢凌荇的双手,小腿压在凌荇的小腿上,不给凌荇再挠痒的机会。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好不好?殷莲,殷莲我爱你,我爱你,你放开我,我爱你,我爱你!”痛痒渐渐夺走凌荇的理智,她的眼泪汗水和口水混在一起,额头和脖子爆起一根根带着水痘的青筋,“放开我殷莲,殷莲我爱你,我爱你啊,你放开我,我让你放开我!”
嘶哑而变调,凌荇一遍又一遍的向殷莲表白,企图让她放开自己。
痒,好痒啊,为什么会这么痒?
又痛又痒的感觉让凌荇想到她第一次吃到钻石糖那天。
那是一个晴天。
她从最后一个家里跑出来已经好几个星期。具体几个星期她不记得。她没有饭吃,没有衣服换,没有澡可以洗。
凌荇虽然没有干净到像殷莲那样有点儿洁癖,但是也忍受不了长时间的不洗澡。她觉得自己的头上好像长了跳蚤,但是无从检查,只能时不时挠一挠。
那天她在那家便利店偷了一颗钻石糖。
她不认识那是什么,只是觉得包装鲜艳漂亮,是很好看的东西。
老板握住她的手,把她抓了个正着。
凌荇讪讪的想要把东西放回去,却听老板问她:“你想要吗?”
“想啊。”凌荇点头。她要是不想要这颗糖,怎么会去偷它呢?
老板说:“我知道你没钱,你用别的东西来换这颗糖吧。”
凌荇被老板带到便利店对面的旅馆。她匆忙的洗了个澡,头发没有来得及洗完就被叫出去。
很快身体就有了不应该有的疼痛。凌荇觉得自己快要裂开,身体要被劈成两半。她的头还在痒,哭叫着让老板放开她。
老板不停,把她的身体翻过去。他趴在她的背上,凑在她耳边说:“你自己说要的啊,你自己要换这颗糖。”
凌荇被他压得喘不过气,痛和痒一齐袭来,她想到妈妈。
要是她没有跑就好了,在家里虽然很烦,但是至少能洗澡,至少不会痛。
老板抽空把钻石糖剥开,塞进凌荇的嘴巴里。他让凌荇少哭叫,觉得痛就闭嘴吃糖。
那天凌荇的嘴巴里充斥着浓郁的散不去的糖精味道,可是现在凌荇又痛又痒,连糖也吃不到。
江休云没有找到江寄林,在10号车厢问卜甜要来了衣服。
“用衣服把她的手和脚绑住。”江休云原本想要绳子,但是没有。卜甜就把自己的衣服拿了几件从门缝里塞出去递给她。
殷莲接过衣服,捉着凌荇的手放到床架上。凌荇崩溃的胡言乱语,叫着‘我爱你’,叫着‘我要吃糖’,又叫‘我一定杀了你’。无论她怎么尖叫怎么大哭,殷莲都不松手,专心致志地用卜甜的衣服把凌荇的手和床架绑到一起。
凌荇挣着上身,抬起脖子也不管是哪里,张口就恶狠狠地咬住殷莲。殷莲的小臂很快渗出一道鲜血,她疼的加紧速度,把凌荇的手绑好了,再去捏凌荇的下颌迫她松嘴。
凌荇受不了痛,松嘴时满口的血,牙齿也被染成红色。她哭叫着一定要杀了殷莲。
殷莲不听,忍着小臂剧痛把凌荇的双手都绑到床架上,双腿捆起来,任由她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在地上无助的蹦跳。
第66章 没咯
凌荇哭闹到大半夜,实在没有力气以后才昏沉的睡去,梦里也挂着泪珠。
江休云和殷莲同时松一口气。
殷莲先休息,裹着外套在凌荇对面的床上缩在角落里随意入睡。江休云用殷莲之前打来的水倒在盆里,给凌荇擦身体。
凌荇身上的水痘破了很多,黄色的脓水黏在白皙的皮肤上。江休云用毛巾一角小心地避开没有破裂的水痘,把脓水擦掉。
她的身体还是很烫,越来越烫。江休云把脏毛巾放进水盆,用消毒湿巾擦干净自己的手,把体温计再度放到凌荇的腋下。
十五分钟以后,凌荇的体温和今年最后一次日出同时出现。
40.3度。
江休云收好体温计,在凌荇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凌荇浑身滚烫,呼出来的气息也滚烫。火车上的退烧药已经被她吃完了,接下来的路她只能熬。
等到中午时,凌荇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哑着嗓子弱弱的说口渴。
殷莲当时已经醒来很久,她和江休云无声地坐在车厢里。听见凌荇口渴,殷莲给她倒水,喂她喝。
凌荇喝完水,眼睛看向江休云。江休云翘着一条腿坐,长发披散过肩。好眼熟的样子。凌荇想,又想不起是谁的样子。
“你感觉怎么样?”她听到江休云问她。
本能地想要蜷缩起来缓解发冷的身体,双手被卜甜的衣服桎梏无法动弹,双腿只能一起弯曲,又不舒服。
凌荇对江休云摇头的瞬间,想起妈妈。
她自己的,第一个,亲生的妈妈。
在海纳医院被打了镇静剂的时候凌荇做过很多梦。梦里常常出现的是第二第三第四个妈妈,她自己的第一个妈妈也出现过,但是很少很少。
凌荇梦到过她给自己买气球,梦到过她抱着自己叫‘宝贝’。好久远的记忆了。每一次梦见她都像是在看老式胶卷,只有黑白两色,模糊的画质,人脸都看不清楚。
反社会人格障碍让凌荇天然缺乏惭愧感,不能从经历中取得经验教训。她情绪不稳定,没有办法维持一段亲密又忠贞的关系,会因为这一刻觉得卜甜帅就轻而易举地爱上她,也会在下一刻发现自己还爱殷莲就丢掉卜甜。她的情感肤浅,对人冷漠,又高度利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