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李茂仁甩手就给了这个掌柜一巴掌。
“你敢打人，我告诉你啊……”
“啪！”
李茂仁又赏了一巴掌。
别看动了手铐，可李茂仁本来也就是想吓唬吓唬这人，没想着怎么地。
可谁曾想，这个车行掌柜居然开口闭口洋人怎么怎么地，李茂仁这才真生了气。
“嘛呐，住手！”
一个操着地道京片子的洋人，这时走进了车行院子，看到李茂仁正在“行凶”，顿时横眉冷目地大声呵斥。
“你是哪个局子的警察，为什么来我店里行凶打人，小心我去东交民巷公董局找人，向你们的政府抗议！”
李茂仁瞥了这家伙一眼，刚想怼两句，车行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李，你在哪儿，那辆自行车在哪？”
维纳老头从车里跌跌撞撞跑了出来，他这辆车刚刚半道坏了，修了一下才重新发动，后半程他差点把脚都踩进油箱里了。
这老头扯着脖子大喊，什么英伦传统的绅士风度，对一个死了闺女、自已也半截子入土的人来说，就是个屁。
不仅如此，维纳手里还拿着一根双管猎枪，里面装着专门打大象用的子弹。
老头已经决定了，今天要是幸运地找到杀害自已闺女的恶贼，他一定要用这把皇室赠予他的猎枪，崩了那狗娘养的。
谁来说情都不好使。
在北平待了好几十年，他对这地方的店铺也算很熟悉了，没人领着（关键也是没人拦着他）一样能找进后院。
而一进后院，他便眼前一亮。
因为老头看见了，李茂仁此时已经用手铐把一个人给拷住了。
“上帝保佑！”
大喊了一声，这个前任的英国公使一下子就把枪举到了肩膀上，手指扣住扳机。
“给我起开！”
他把自已身前挡着路的那个车行洋东家推到了一边，然后小跑两步，用枪管顶住了那个车行掌柜的脑袋。
“李，这个家伙是凶手吗，你要有证据，我现在就崩了他。放心，不让你吃瓜落，你就叫警局署长带人来英国领事馆去抓我去！”
好家伙，这算盘珠子打的……
不是看不起人，北平警察总署的那位沈署长，就算借他八百个胆子，估计也不敢带人进英国领事馆去抓人。
李茂仁赶紧松手，往后退了一步。倒不是怕被溅一身血，他主要是怕那古董猎枪里装的是霰弹，回头再打中他。
再看那个车行掌柜，现在整个人都要吓尿了。而他那个洋东家，这时候也不敢再在旁边递话了，不仅是因为维纳手里拿着的众生平等器，还因为老头说了“英国领事馆”。
还是那句话：
帝国主义，其实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这年月，大英帝国还没沦为大嘤帝国，“世界第一等人”老实讲还是挺唬人的。
眼见车行掌柜就要成枪下鬼，看在同胞的份上，李茂仁开口救了他一命。
“维纳先生，千万别激动，要是打死这人，案子的线索可就断了。”
“那你为什么把他给拷上了，还在不断扇他巴掌？”维纳有点不明所以。
“嗨，这还不是因为他不老实，说是这车行是那个……就是他开的。”
李茂仁抬手指了一下那个比国商人，后者似乎此时正准备悄悄溜走。
“车子就在那里呢，法国产的女式自行车，这个掌柜愣说是他们车行自已进口的。他死不改口，所以我才把他给拷上了，再让他改改嘴。”
顺着李茂仁手指的方向，维纳先是瞪了眼那个比国商人，然后才注意到了停在院子角落的那辆蓝色女式自行车。
老头眼珠子立马红了。
“哦，我的小帕梅拉，去年她过生日时，我本来想给她买一匹小马的，结果孩子觉得买马太费钱了，说想要自行车，所以我就给她买了这辆车。”
这老头刚把枪口放下，旋即就又抬了起来，红着眼珠子瞪视着那个车行掌柜。
“什么你们进口的自行车，这辆车是我专门从法国原厂定制的，它的车轮子的轮毂上还刻着祝福我闺女的话语，一看就能看出来。快点说！这辆车是你从哪里来的，是不是你杀害了我的女儿，然后把她的自行车给抢了过来！”
看着在自已眼前晃悠的枪口，那个车行掌柜心态都要崩了，哪还敢再嘴硬。
“不是，不是，要了血命嘞。这位洋大人，这辆车真不是我抢来的，我当时就是为了图便宜，这才花20块钱从一个人手里买来的车子。要是这辆车牵连着人命，我哪敢收它啊。”
得，破案了。
怪不得之前要找李茂仁收20块租赁费呢，原来这位是想要一个月就回本啊。
“那人是谁，怎么才能找到他？”
“那人叫牛二，在小羊圈胡同一个大杂院住的，是我家原来的邻居。”
“小羊圈胡同？护国寺那边的那个是吧，那个牛二长什么样，有什么特点？”
听到维纳的问话，车行掌柜赶紧把他知道的、牛二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从那人小时撒尿和泥、放屁崩坑，到大了之后当街溜子，无一遗漏，就差生辰八字没提了。
得到消息，维纳一刻也不想等，立马就想要掉头出去找那个牛二。
然而，李茂仁这时候叫住了他。
“维纳先生，这两人的嫌疑可还没有洗脱呢，万一咱们去找牛二，他们两个背后打个电话联系人——您就是开着汽车，四个车轱辘也跑不赢电话线。”
全面！
维纳顿时觉得，李茂仁这个小年轻果然是个当侦探的材料，思考问题太全面了。
“那怎么……”
老头无意识地掂了掂手里的众生平等器，把院子里两人吓了个大跳，特别是那个比国商人吓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别人不知道，可他一个欧洲人，还能不知道英国人是什么德行？
甭看他们总标榜着什么绅士风度，可真要到干坏事的时候，这帮海盗后代立马就会原形毕露。
什么“斩草除根”、“宁杀错勿放过”……诸如此类的事情，昂撒人干得还少吗？
昂撒人真使坏起来，管你肤色是什么，在南非那块他们不也没少屠杀当地布尔人？
（布尔战争的时候，英国人在南非建立过集中营，里面以万为规模的布尔人被屠杀。这些布尔人主要就是荷兰裔，而比利时的主要民族包括讲弗拉芒语的弗拉芒人和讲法语的瓦隆人，其中弗拉芒人占多数。弗拉芒语和荷兰语不说是完全一样吧，那也可以说是没什么区别。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