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南彻夜未眠。
第二天起来喊小宝起床去幼儿园的时候还顶着两个黑眼圈。
“妈咪！你怎么变成熊猫啦！”
小宝只觉得好玩，小手圈起来也放在眼睛上：“妈咪是熊猫！”
林安南有样学样。
“熊猫宝宝要上学咯！”
好在还有别的事可以转移注意力。
送完孩子后，她因为不想回家，就在幼儿园附近瞎逛，正好有个广告摊位在做宣传。
是住家保姆的广告。
她注意到摊位上站着的不都是四五十岁的阿姨，也有看起来和她一般大小的。
“家里需要保姆吗？”
“我们都是专业的，有包月或者按次上门的，如果家里有老人孩子可以了解一下。”
她走近后拿起一张宣传页。
很快就有年纪相近的工作人员上前招呼她：“需要了解一下吗？”
林安南有些不自然地点头。
但她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好在工作人员热情洋溢：“我们主要是针对家里有老人孩子的情况，现在年轻人都忙嘛，家政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个行业一般不太流通，主要是用惯的人都不想换，这就造成经验丰富的忙不过来，新人呢又不好开拓市场，所以我们现在有平台来保底试用期，也可以有保障嘛。”
“现在年轻人也喜欢用平台。”
“瞧我一直说，咱们有需要吗？不用没关系，可以加个微信，有需要的时候再找我。”
林安南也插不上嘴。
最后只笑着加了这个名字叫「七七」的企业微信号。
不过有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家庭主妇经验，说不定能去干家政。
反正都是收拾、打扫、煮饭。
当活干还能有收入。
就是说出去不大好听。
但是谁在乎呢，她一没有父母管，二没有朋友圈嘲笑，最严重的也许就是小宝知道自己妈妈干这个会觉得丢人……
但等他长大就会明白，劳动不分贵贱。
都是靠双手挣钱啊。
在家靠另一半给钱过活，也没什么值得光荣的，不然秦海又怎么会说出那种话。
想到他，林安南胸口又被堵上了石头。
她已经提了离婚，可是要怎么才能说服秦海自愿签上协议呢？
难道真的要走到起诉那一步？
可要证明两人感情破裂，冗长的程序时间加上不配合，恐怕等小宝幼儿园毕业也不一定成功。
车水马龙的路上，人们行色匆匆。
林安南从未感到如此迷茫。
绿灯亮了，有人自背后推了她一把。
“抱歉。”
她摇摇头，顺着人流漫无目的。
人生要是也有红绿灯，在每个抉择的十字路口告诉她哪里可以通行就好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君山路派出所。
印象里中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你好。”
正赶来上班的一个女民警喊住了她：“你是不是……林安南？”
林安南有些讶异，抬眼只觉得她有几分脸熟。
“啊，方警官？”
“你等我一下。”
方警官风风火火地冲进派出所，大约过了十分钟才换了一身制服出来。
“不好意思，先去报个到。”
“没事没事。”
林安南以为是上次的事还有什么后续。
“噢，不是，那个挺清楚的，又揪出来好几个，你后来身体没事吧？”
林安南连连摆手：“没事了。”
方警官点点头，随即又问道：“方便问一下你当时真的给你老公发定位了吗？”
林安南一愣。
她想起来，秦海说他是因为她发的地址有问题才赶过去找她的。
于是她急忙掏出手机。
匆匆翻到那一日，还好确实发过地址。
方警方松了口气：“没事，我只是确认一下，因为有发生过家里人配合的情况。”
“什么意思？”
“就是家人故意卖信息给人贩子。”
“不过当时你老公很紧张，应该也是担心你，现在都清楚了，你以后要提高警惕。”
方警官忍不住教育起来。
林安南连连点头，不禁感叹要是自己也能像她一样能干就好了。
与方警官告别后，林安南突然生出一份不真实感。
这世上有人为生计汲汲营营，有人为别人的平安劳碌奔波，而她却在这里为一个男人和他们不确定的未来自怨自艾。
不，她的未来是确定的。
那就是没有秦海的生活。
林安南的心不知怎地踏实起来，自心底生出一股走向既定目标的勇气。
原来这就是决心。
林安南重新打印了一份离婚协议，签好自己的名字后放在了昨夜碎碗的餐桌上。
之后收拾了行李和小宝的玩具。
因为王若薇的工作离父母家更近，所以她暂时住家里，自己的小房子可以借给林安南。
林安南万分感激，当晚就决定亲自下厨做一顿晚餐。
王若薇比她更开心。
饭后更是扬言，她俩搭伙过日子也不是不行。
“你看，房子有了，孩子有了，挣个饭钱还不行吗，咱俩过得了，多快活啊！”
“那你爸妈不得把我宰了！”
两人带着小宝躺在一起，嘻嘻哈哈直到深夜，直到林安南的手机疯了一样响起来。
她知道是秦海。
可她不想接。
王若薇问她：“后悔吗？”
林安南摇摇头：“你知道吗，走出这一步之后，才发现也不是那么难。”
“之前纠结的，说到底还是对他抱有希望，可其实我是不用等他来选择的。”
“我今天走在路上，看到很多人。”
“他们都在非常努力的生活。”
林安南在眼前张开双手。
她的手并不细腻白嫩，关节处还有一些常年干家务的褶子。
她并非娇生惯养的公主。
“我也想知道离开秦海会怎么样。”
小宝也学着她撑开双手，可惜只有林安南手心那么大。
“手手开花。”小宝捏紧又张开。
“抓到啦。”林安南一下子握紧手，逗得小宝直往她怀里钻。
“咯咯咯咯咯”
“宝贝，以后跟着妈咪过好不好？”
“妈咪不要爹地了吗？”
王若薇一把捞起小宝，粗着嗓子说：“你看我做你爹地怎么样啊，我可以给你开飞机。”
说完转了一圈，然后气喘吁吁地瘫倒在地。
林安南笑话她：“你这不行。”
小宝：“你不行。”
王若薇嗷呜一声跳起来：“什么？！谁说我不行，女人不可以不行！”
无人在意的人角落里，手机终于没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