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明白了。”
明白是明白了,但还是不理解。不就是做个科研,我是想为祖国的兴盛发达做贡献,不是想参加奥运会!
心里难受,眼睛想哭,好胜之心又让我将这些情绪死死压住。
“对自己有信心吗?”
我郑重的点头,“有!”
“好,那我们开始今天的课程。”
铁血从怀里掏出个手掌大小的类似手机的东西,一折一折的打开,居然是一个小型折叠电脑,清晰的屏幕上,全是关于计算机技术和编程的文件夹。
只看外观,绝对够卡哇依;再看打开之后的样子和功能,又相当神秘和强大。
市面上并没有发行过这个,应该是专用设备。
我的眼睛唰地亮了。
试问天下哪个女孩子,能够不对一个折叠起来不如巴掌大,打开却另有乾坤的小东西生出向往之心呢?
二十五岁的林沐也不会。
喜欢死了好吗!
“哇,这个也太厉害了吧。”我忘了面对的人是铁血,爱不释手的摸了一下,下意识的发出赞叹,心里却在想着,要是我也有一个就好了。
铁血轻咳一声,将我从兴奋的情绪之中拽离。
这家伙可真是个泼凉水专家。
我马上反应过来这里是特训基地,不可以忘形。以为会被铁血批评,不料他只是抬起大手,在我发顶揉了两把,“练好了,送给你一个。”
我愣住了,好半天才抬起眼睛去看他。
他揉我发顶的姿势,让我想起一个人。
在我跟着他学习功课的那八年多的时间里,尤其是在上了高中以后,每次我做错题目,他都会对我做出这个动作。
揉我的发顶时,他眼睛里的光,都特别的温柔,就像倾泄进窗口的月光,清冷、纯粹,却温柔似水,缓缓流淌,让人想要接近。
记得是小学毕业试前夕,我不想做题,而是盯上了他新买的小录音机,那是他用来练习外语口语和听力用的。
他也是这样,疼爱的揉我的发顶,说,“好好做题,考进一中鸿志班,送你一个更好的。”
看到铁血眸中的光像溪水一样温柔流淌,我几乎以为看到了少年时的程南图,清冷也温润,地位卑微却气质尊贵。
然而,我心里清楚,他是铁血,不是程南图。
程南图的眼睛是蓝色的,肌肤奶白,只这两点,就与眼前的铁血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坐在我身边,耐心的给我讲课,高大的身躯在桌面投下微暗的光影。
桌子又窄又小,我和他并肩的坐着,我的右肩挨着他的左臂,他的左腿,挨着我的右腿。隔着并不算厚的布料,我又一次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我看着认真讲课的铁血,有些恍惚,又想起那八年的时光。
程南图也是这样坐在桌前,耐心的看我刷题,将每一个错误指给我,把他的解题思路完整的教授给我。
“这一部分,听得懂吗?”
我回过神,连连的用力摇头,把不该有的念头摇出大脑,指着一个地方说,“这里,我还有一点疑问......”
“好,”铁血温和的说,“我再讲一次......”
十一点一刻,课程结束,铁血收拾电脑,我则捧着脑袋痛苦低吟。
一只温度略低的大手覆上我额头,动作轻而柔,声音惊怒,“发烧为什么不说?”
“啊?我发烧了?怪不得这么难受,一直晕晕的。”
我自小被养得好,很少生病,每次有点小毛病,都娇气的要命。
在这里,不会有人让我依靠和撒娇,我决定靠自己硬扛。
毕竟和程思昱在一起的那些年,他从没有成为我依靠和撒娇的臂膀,病了痛了都是我一个人硬扛。
成长嘛,总要付出些代价。
虽说我的成长有些晚了,但有句话说得好,只要开始,永远不晚。
“没事的教官,我睡一会儿就好了,您回去吧。”我有气无力的赶人。
只想着他赶快离开,我赶快钻进被窝里,闷头睡上一觉。
铁血站起身,利落而迅速的离开,我扯开被子盖住自己,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头痛得像是要爆开一样,不敢睁眼睛。
这让我又想起程思昱。
跟他在一起的四年,我生过很多次病,每一次告诉他时,他都会皱着眉头说,“生个病而已,去医院就是了,用不着特地告诉我,不知道我很忙吗?”
甚至有一次我高烧四十度,外边下着大雨,我哀求他送我去医院,他却只冷淡的看我一眼,拎着车钥匙出门,一夜没有回来。
是我拖着高烧病痛的身体,在大雨里晕倒,被路过的好心人送去的医院。
那次,我一个人在医院住了五天,他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甚至没有打过一次电话。
出院回家后,家具上落了一层灰,所有一切都和我出门时一模一样。
我住院的五天,程思昱也没有回过家。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的我崩溃大哭,却还是在打理好一切之后,给他发了若干篇小作文,请求他的谅解,哀求他回家。
他傲娇的不肯搭理我,还是赵越铭告诉我他们在哪间会所,我开着车过去,等了三个多小时,才把他接回家中。
当时的我为了接他回家而欣喜不已,如今回头再看,不只是作茧自缚,而是为一个烂人浪费心意和时间。
程思昱,他是我的人间不值得。
那么好的我,却要被一个烂人那么不好的对待,好气那时的自己眼瞎,活该受苦。
其实我有点感谢叶晴,要不是她的突然回归,可能我真的就踏进程思昱亲手挖的坟墓之中了,不仅误了自己的一生,也会拉林家下水,那才叫真正的悲惨。
这是特训的第一天,高烧生病,身边连一个心疼我的人都没有,心里莫名难过。
我蜷缩着,头痛欲裂,身上滚烫,冷得打哆嗦,我好想妈妈,泪水不自觉的溢出眼眶。
额头嘀的一声响,我张开朦胧的泪眼,看到铁血左手端着一个银色托盘,右手拿着一根电子温度计在看。
“三十九度七,烧得很高。我先尝试给你物理降温,效果不佳再用退烧药。”
他放下托盘,在我床头坐下,长而有力的手指拿过一个浅蓝色小包装袋打开,拿出一条同色类似布的东西,粘在我额头上,“这是基地自制的退热贴,效果很好的。高烧的人需要多喝水,我给你带了温水,能够起来吗?”
我呆呆的看着他返着冷光的脸,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又有着被人关心后的软弱,眼泪涌了出来,哭得抽抽哒哒。
他看了我一会儿,屈起手指为我拭去眼角的泪,薄唇向两边翘起,柔和的说话,“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掉眼泪。我扶你起来,多喝点水。”
我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杯,又躺回去,恍然的有些不敢相信,这会是冷情冷面的铁血教官!
退热贴凉丝丝的,清凉的感觉不断的朝着皮肉内渗透,舒服得很。
疲倦袭来了,我的眼睛渐渐的张不开,想要睡,却又因铁血在这里而有所顾忌。
冷酷寒戾的铁血,像是能看透我的心思,为我拍平枕头,扯起被子盖住我,“困了就睡,我守着你。”
一句我守着你,我白天对他积累的怨恨,全部自动烟消云散。
我偷偷扯着他的衣角,不知不觉睡着了,梦到自己被绑到柱子上,周围摆满正在燃烧的木柴,火焰烈烈,火星落在我身上,灼痛难忍。
迷迷糊糊的醒来一次,看到铁血仍在我床头坐着,正在给我换退热贴。
他的动作温柔而小心,眼神专注。
“谢谢教官。”我嘟囔一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