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教官。”我嘟囔一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有一个人在床头静静的守着,那种感觉,真的很幸福。
只认识两天的铁血教官,给了我莫名的心安。
或许是在程思昱身上从没有体会到这种关怀吧,在这个夜里,我对恶魔般的教官铁血,产生出一种很深刻的依赖感。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只走失的小猫咪,突然被人抱进温暖的怀里,自然而然的想要去依靠。
与程思昱一起的四年,不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是依靠自己。
在这发着高烧的夜里,我第一次意识到,我也只是个脆弱的女孩子,是那样的渴望拥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这个晚上,我睡得很安稳,连梦也没有做。
大喇叭呼叫起床时,我坐起身四处寻找,灯火通明,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唯在床头被坐出的痕迹和额头的退热贴可以证实,昨晚的一切不是梦境。
铁血,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冷血。
四点半,铁血准时出现在门前,我昨晚的心理依赖还在,开心的迎上去,由衷的笑着想要说声谢谢。
不想他双眸中冷意森然,已经恢复成严肃的教官模样,对于我的笑脸无动于衷,整个人冷得像是一块被千年冰雪裹挟已久的铁,寒冷而锋锐。
我突然就委屈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忽冷忽热,落差那么大,让我难以接受。
仿佛有什么东西噎得嗓子眼发疼,眼睛里浮起一层薄雾。
就好像有个重要的东西,被不明原因的砸碎了,怎么都拼不起来。
铁血怔了一下,默然的凝视我两秒钟,转身走了,一个字也没有说。
发烧过后,长时间浸泡冷水的后遗症就出来了,让人防不胜防。
这个晚上,结束训练的我在去往食堂的路上,只觉小腹一阵尖锐的痛意,紧接着一股热流顺势而下,小内内便感觉到一阵湿意。
完了,亲戚提前造访!
小腹的痛意一阵紧似一阵,我额头泼出一层冷汗,弓着腰,不住的吸着冷气,脸色惨白如纸。
痛经的毛病,是因为程思昱才落下的。
叶晴离开的那年冬天,他的腿部复健正是最关键的时候,特别的折磨人,每次从复健室出来,他都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那晚我来了姨妈,只离开半小时,去买卫生棉,他便从窗子跳了下去。
复健医院的后院是一个很深的天然湖泊,冬季里结着一寸多厚的冰。程思昱的身体从高空坠落,砸穿了冰层。
我回来发现窗子大开,吓坏了,奔到窗边,看到冰面一个人形的冰洞,而程思昱双手扒着冰面,努力的不让自己下沉。
不知在哪看到过的,人在濒死的时候,都是渴望得到救赎的。
程思昱也是,明明只在他松开手,就能得到远离一切痛苦的机会,却还是在选择跳楼之后,紧紧的扒着冰面,不让自己沉入水中。
他是怕死的,只是自己太痛苦,便看不得别人不苦,而想尽办法将身边的人都拉入痛苦的阵营之中。
我一下子红了眼睛,冲到楼下,不管不顾的跳入冰水,想要救程思昱上来。
那时的程思昱几乎被冻僵,意识也模糊了,紧紧的抱住我不肯松开,怎么哄都不肯松开手。
我双手被困,无法滑水,硬是在冷水之中泡了差不多半小时,才被听到呼救的保安发现,将我们救了上去。
自那以后,我便多了痛经的毛病。后来找了很多名医治疗,大有起色,已经很久没有犯过。
而我,似乎已经忘了痛经时,那种锥心蚀骨般的痛意,是如何的让人崩溃。
在这寂静而孤单的傍晚,小腹的痛意直窜脑部神经,那种深重的痛,让我冷汗淋漓,生不如死。
强撑着走到餐厅,还没有站稳,便眼前一黑,痛得晕了过去。
完全沉入黑暗之前,我仿佛看到一个人,急切的朝着我奔了过来,那股熟悉的雪松冷香在鼻尖萦绕。
意识一直不清不楚,多数时间沉睡着,偶尔有两次有了点知觉,只觉小腹那里暖暖的,好像有一只手在为我轻轻揉抚。
是做梦吗?
是太过期待而生出的幻觉吗?
醒来时在我的小窝里,头顶的灯光很明亮,晃得我不得不眯起眼睛。
只见床头的小凳子上,铁血端端正正的坐着,巍峨的身子板有些微弯,总是炯炯的眸底,漆黑的眸色托着一层淡淡的疲惫和担忧。
他的姿势很奇怪,仿佛有什么东西牵引着,让他无法直起身子。
我动了动身体,小腹那里虽仍有丝丝拉拉的余痛,却软软的、暖暖的,很是舒服。
小书桌上放着一只纯白色的小碗,有浓郁的生姜的味道散发出来,还包含着缕缕香甜。
如果没有猜错,那应该是一碗姜汤。
想不到,在我如此痛苦难耐的夜里,又是铁血在照顾我。
说起来汗颜,才进入基地几天啊,便病了两次。
而这两次,都是铁血在照顾我。
他,真的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冷。
我嘤了一声,给他打了个将要醒来的知会。
铁血身子一僵,猛然坐直身体,极快的压下眸底慌乱,脖子自下而上浮起一层疑似暗红的颜色。
我只觉小腹那里一空,霎时轻了不少,随着被子的开合,一股凉气直进来,痛意陡然加重。
“啊!”我难耐的低呼一声,掌心本能的覆上小腹,只觉那里的布料之上,余温仍在。
脸颊豁地红得不像话。
难道说,我在意识不清之时,小腹之上那又暖又柔的温度,是铁血的大手?
连我爸爸哥哥都没有这样为我暖过肚子啊,铁血教官,你,是不是......
“好些了吗?”铁血不自在的移开眼睛,嗓音低哑,仿佛被夜风吹拂着的大提琴。
一想到十之八九是他用掌心为我暖的肚子,我便尴尬的想要用脚趾在被子里抠出个三室一厅。
由于太过难为情,反应有点慢,脑抽的问了一句,“谢谢教官用掌心为我暖肚子,已经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