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正殿的回廊走着。回廊尽头有一道月洞门,门后的土地上,早年间三皇子派人开凿了一方池子,遍植了芙蕖,每逢夏日便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致。然而如今天寒地冻,水池中一片衰飒。
月洞门畔侍立着观雨轩的内侍,见姜清窈似有醉意,便躬身道:“姑娘若是醉了,不如去那边花厅处坐坐,奴婢去为您准备茶水。”
姜清窈抬眼看过去,果然见池畔有一处花厅,门前悬着竹帘,此刻空无一人。她颔首,便举步穿过月洞门,绕开了那方水面,缓缓走到了花厅之中坐下,这才觉得醺醺然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内侍很快奉了茶水,姜清窈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慢慢闭上眼,伸手揉了揉额角。
此时花厅外依然飘着细雨,淅沥的雨声让整座花厅如被笼罩在水雾之中,显得格外寂静。许久,姜清窈睁开眼睛,正欲起身离开,一抬头却见影影绰绰的帘子外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他背对着自己,沉默地站在花厅外的廊檐下。
姜清窈平复了一下气息,起身走了过去,抬手欲掀帘子。
那人似有所觉,身形微微一滞,缓缓转头。竹帘被风吹拂,荡悠悠地飘动了些许,将厅内厅外隔绝成一明一暗两方天地。
那双带着湿意和凉意的眼睛,静静望了过来。隔着那道帘子,两人的目光缓缓相接。
第19章 “这只猫是我养的。”
皇帝为贺万寿,特旨召姜家两位将军回京的消息很快在宫内外传开,一时间,几乎无人不艳羡于姜家所受的浩荡皇恩和在朝中举重若轻的地位,也有人暗暗猜测,皇帝会不会对姜家还有额外的封赏。
对于这些议论,皇后与姜清窈只作不觉,依然每日安心待在永安宫,并不曾与从前有任何分别。
“算起来,兄长他们再有四五日便该到京城了,”皇后笑意盈盈,“正好,他们一路辛苦,可以先回府上休整几日,再一道入宫向陛下贺寿。”
姜清窈点头:“姑母说的是,父亲和哥哥一路跋涉,待歇息后再面圣,也更加合礼数。”
“也不知此次他们能在京城待多久,”皇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很快便是年节了,若是能留下过完年,那便是极好的。”
这些年北境慑于姜家的威力,再不敢轻举妄动。姜清窈想着,若是陛下能够看在姜家多年来循规蹈矩、尽心尽力的份上,准父兄多待些时日,便一切圆满了。
只是这念头不过在心头转了一遭,很快便被她按了下去。帝王心最是难测,这么多年,陛下都不曾下过此般旨意,想来今年也不会例外。
罢了,即使父兄只能待一段时日,她也满足了。
“母后,我今日的书法课业被葛夫子夸赞了,”谢瑶音自殿外走进,献宝似的捧着一张字,递到了皇后面前,“母后瞧瞧?”
皇后接过,细细看了,笑道:“较之从前,确实大有进益。”
“多亏了窈窈日日陪我苦练,指点我,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快开窍。”谢瑶音笑眯眯地挽着姜清窈的手臂摇了摇。
姜清窈笑着看她:“是阿瑶聪慧过人,可不是我的功劳。”
“如今萤雪殿风荷堂有你们六人作伴,素日相处可还融洽?”皇后问道。
谢瑶音撇了撇嘴,道:“旁人我自然是不知的,我只和窈窈在一处。至于三妹妹,她与那位傅姑娘好得如同一人,四妹妹与闻姐姐各自独来独往,甚少说话。”
“从前,凝玉同如婉很是要好,怎么如今冷落了?”皇后奇道。
“其中原因只有三妹妹自己清楚,或许她从未真心待过四妹妹吧。”谢瑶音道。
“都是姐妹,哪里有什么真不真心的话?”皇后轻斥,“如婉这孩子不至于如此。贵妃与怡嫔亦是交好,两个孩子自小一处长大,情分作不了假。”
谢瑶音忿忿道:“当年怡嫔分明是和秋妃娘娘先后入宫,又住在一处,却在秋妃娘娘亡故后迫不及待转投了贵妃,小意逢迎——”
“阿瑶!”皇后登时寒了面色,“住口!”
她面上如罩寒霜,厉声道:“你身为公主,怎能如此搬弄口舌是非,肆意议论旁人?”
谢瑶音抿嘴,不甘心地道:“我只是替四妹妹不值罢了,从前若不是怡嫔喝令她日日跟着三妹妹,她也不会勉强自己。如今,我瞧四妹妹比从前更轻松自在,焉知当初她与三妹妹是不是真的要好。”
皇后重重地在炕桌上拍了一记,道:“还多嘴?从前本宫都是如何教你的,你又是如何跟着夫子学的,竟学成如此模样。后宫嫔妃们如何,还由不得你轻易置喙。若这话传扬出去,连陛下也不会宽恕你!”
她恼怒不已,气息都有些乱。谢瑶音慌忙道:“母后息怒。”
“我只是一时信口开河,往后再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