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是中了一剑罢了。”
皇帝怒极反笑:“这么说,你还真是替朕着想啊。”
谢怀琤抬头看向他,道:“儿臣身在京外尚未归来时,便遭到了太子手下的追杀,身受重伤,险些跌落山崖尸骨无存。今日,儿臣不过是略报昔日之仇。”
他不卑不亢,经历了战场风霜的眉眼透着萧索,皇帝沉默,半晌才道:“朕知道你受了委屈,因此才会吩咐禁军全力配合你查清太子之事。但,你行事太过冲动,群臣必然激愤,朕也无法偏向你。”
“父皇,”谢怀琤道,“关于太子之事,儿臣已然查清,还请父皇过目。”
“其中物证人证,皆由禁军负责搜罗看管,儿臣并未干涉,以免落人口实。父皇若想详问,可传唤禁军统领前来回话。”
皇帝紧绷的眉眼松了松,旋即被更深的阴翳弥漫。他沉声问道:“……太子果真有不臣之心?”
谢怀琤低眸,只道:“其中情形,儿臣不便多言,还请父皇亲自一阅。”
皇帝挥挥手:“进来回话。”
说罢,他率先转过身进了殿。
*
遏云殿。
琥珀色的鸩酒在白玉杯盏中轻微晃动着,泛着诡谲的涟漪。姜清窈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盏毒酒灌入了自己的喉咙。
谢怀衍得意而阴森的笑脸在眼前愈来愈近,他身披龙袍坐在金銮殿上,眼神带着高高在上的蔑视,如扫视蝼蚁般看向她,冷冷笑道:“姜家的人,全都该死!”
此话一出,姜清窈惊恐地发现,自己身畔全是至亲之人的尸骸,鲜血如河绵延不绝,大片大片的血红色几乎模糊了她的眼睛,如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她的颈。呼吸困难,胸口窒闷,那流淌着的血顺势将她整个人彻底淹没。
“不要!”她失声惊呼,双臂拼命推拒,同时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一片黑暗,额上冷汗滴落,坠入衣领之中,激起她浑身剧烈的战栗。姜清窈尚未辨认出此刻自己身在何处,便猝然被拥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鼻间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谢怀琤的手落在她脊背上轻轻抚着,嗓音低柔:“窈窈,不要怕,我在这里。一切都过去了。”
姜清窈目无焦距,毫无反应地被他揽在怀里。她的目光缓缓下移,顿时被映入眼帘的红色刺痛,悚然一惊,几乎以为那是梦中的血海,顿时浑身颤抖,紧紧闭上了眼,喃喃道:“是血......”
谢怀琤一怔,松开她问道:“哪里有血?”
姜清窈的指尖死死攥住衣角,颤声道:“和我梦里的血一模一样......”
他愣住,随即低头看了看,顿时明白了过来,索性再度把她搂紧,柔声道:“窈窈,不是血。我知道你不喜欢这身嫁衣,我这就吩咐人替你更衣。”
嫁衣......姜清窈如被冷水兜头浇下,原本还有些迷蒙纷乱的神智顷刻间清醒过来。
原来,她本该嫁给谢怀衍的,但谢怀琤却出现在了宫内,当场拦下迎亲队伍,将她带到了此处。这场噩梦似乎被驱散了,可心底的忧惧和伤痛却丝毫没有淡去。
思绪渐渐回笼。姜清窈拼命喘息着,伸手去推他,颤声道:“你怎能......在宫中动手?你知不知道,此事非同寻常?”
“谢怀衍他是太子,是储君啊......你怎么能在皇宫之中光明正大地杀了他?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她说着,语气从慌乱变得绝望,染上了浓重的哭腔:“谢怀琤,你怎么能这样冲动?你难道不想要自己的性命了吗?若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又该怎么办?”
谢怀衍望着她满面泪痕的模样,心中刺痛。他用力抱住她,沉声道:“窈窈,你听我说。我没事。”
“此时已经是夜半时分,父皇早已得了消息。若他真的要治罪,我就不能安然无恙出现在你面前了,”谢怀琤在她耳边轻声道,“今日之举,我是奉了父皇的密旨才敢这样做的,你不要怕。”
姜清窈惊愕万分地看向他。屋内没有点灯,一片暗沉之中,她只能隐约辨认出他黑亮的眼眸。那双眼睛泛着深邃的光华,于夙愿得偿之外,还暗藏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那些罪名亦或是骂声我都不在乎,”他低声道,“我只知道,我终于阻止了你嫁给太子的命运。窈窈,你知道我有多么庆幸,又有多么恍惚吗?”
谢怀衍眼底有细微的湿润。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落在她背上的掌心透出滚烫的温度:“我真怕这一切只是我的梦,我怕一睁开眼,你又回从我眼前消失,落回谢怀衍一手造就的深渊之中。”
“窈窈......”他的力道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嵌入自己的身体里,“幸好......你就在我身边。”
这些时日的惊惧不安和夜不能寐的疲倦刹那间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