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渐渐透出一股彻骨的恨意与戾气,“若不是因着皇祖母的丧期,我无时无刻不想把谢怀衍碎尸万段。”
姜清窈知道,这三年,谢怀衍虽然活着,但也仅仅只剩下一口气了。早在那场东宫惊变之后,谢怀琤便命人斩下了他那只曾将她掐到险些窒息的手,只为了替她出那口气。自那之后,谢怀衍日日都要遭受诸多折磨,但谢怀琤却又吩咐了,务必要留着他一口气,来日由他亲手了却。
“窈窈,”他亲吻着她的面颊,“等着我。”
“我明白,”姜清窈依偎进他怀里,隔着被子与他贴紧,“阿琤,我会等着你堂堂正正娶我的那一日。”
她说着,凑过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谢怀琤的身子骤然紧绷起来,慌乱地向后避了避。
“怎么了?”姜清窈不明所以,又向着他靠近了一些,却见谢怀琤眼尾发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一声声叩击着她的耳廓。
“窈窈,快起来......”他喑哑的嗓音低低响起,姜清窈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感受到有什么异样,隔着单薄的被子清晰地传了过来。
她一愣,顿时明白过来,红晕满颊,忙向后避了避。
这三年之内,他们耳鬓厮磨,也曾有意乱情迷的时候,但谢怀琤从未逾距过,即便已然到了濒临失控的时候,他却依然能强压下所有悸动。
姜清窈知道,他绝不会不明不白做出那些事情。她也愿意等,等到能够与他厮守的那一日。
*
秋风渐起的时候,皇帝的身子也如萧瑟落叶般有了凋零的趋势。
启元殿日日夜夜氤氲着药味,太医们昼夜服侍,寸步不离。后妃和皇子公主们也轮流侍疾,人人皆是愁容满面。
即便是天子又如何?终究也会落到药石无医的地步。
这日深夜,昏沉了许久的皇帝好似回光返照,再度清醒了过来。
他浑浊的眼睛看向跪了满地的人,苍白干裂的唇抖动着,许久才颤巍巍说出几句话,令其他人都退下,五皇子留下。
皇后泪眼朦胧,却只能依言照做。待所有人离开后,谢怀琤直挺挺地跪在床榻之前,静静看向皇帝。
“琤儿,扶朕起来。”皇帝嘶哑着嗓音道。
谢怀琤上前扶起他,感受到皇帝枯瘦的骨头和单薄的身体,心中不知是什么感受,只觉得五味杂陈。
“你可知,朕为何一直没有立你为太子?”皇帝道,“朕觉得,太子这身份犹如一道枷锁,一旦戴上,或许君臣之外的父子亲情便会变得极其淡薄。”
“朕不愿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更何况,你母妃也一定更想看到,朕与你如寻常人家的父子一般吧。”
“琤儿,”皇帝缓缓道,“朕已经嘱咐了身边人,待朕驾崩,即刻取出启元殿御书房暗格里的传位诏书,奉你为新帝。朕相信,你能够担得起这副担子,能够治理好大宣的天下。”
谢怀琤神色无波,只静静叩首:“儿臣谢父皇委以重任。”
“起来吧,”皇帝艰难地挥一挥手,“朕只问你一句,你还是执意要娶姜家的女儿为妻吗?朕之所以没有定下你的婚事,就是不愿助长外戚势力。”
“父皇,儿臣此生只会娶她一人。”谢怀琤道。
皇帝一时无言,片刻后才幽幽叹气道:“你要记着,倘若来日姜家有任何不臣之心,你一定要出手狠厉,如此才能够坐稳帝位。你这般倔强的样子,倒是像极了你母妃。”
他说着,微微笑了笑道:“朕这几日总是梦见你母妃,梦见她温柔地笑着,对我说了许多话。朕想,大约是你母妃泉下孤单,想着让朕去陪她吧。”
谢怀琤抿唇不语。
“朕还记得初见你母妃时的情形,”皇帝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神色也变得温柔了起来,“那时她穿着一袭浅碧色的衣裙,身后是江南的小桥流水,她一笑,天地万物都失色了。”
“后来她入了宫,朕总想让她多笑一笑,可朕知道,她亦有自己的心事,”皇帝喟叹道,“朕费尽心思只想让她在宫中过得顺心遂意。”
他颤着手,从枕下摸出那沓秋妃留下的信笺,珍重地轻抚着:“可即便如此,朕终究还是辜负了她,让她含恨离世。若不是她留下这些手稿,朕真的以为,她恨极了朕。可你母妃怎的如此倔强,不肯亲口对朕说出心事,宁肯被朕误解也不发一言。”
“琤儿,”皇帝满含希冀地看向他,“你母妃有没有曾对你说起过什么心里话?”
谢怀琤沉默良久,在皇帝期盼的目光之中缓缓勾唇冷笑:“自然是有的。”
他瞥了眼那叠手稿,轻描淡写道:“母妃告诉我,她自知已不久于人世,心中唯一挂念的便是我。因此,她做了万全的准备,为我留下了许多信物,一些足以让父皇您回心转意、心怀愧疚之物。”
皇帝张了张嘴,尚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