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直言,不自信的你其实很不尊重你自己。”他放柔了语气。
如果林郁野上述所言是为了“沈唤笛应该自信”的佐证,那应当有偏差。她抿了抿嘴,张着嘴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没法承认,也没法否认。
越想越急,她不是故意这样,她不是这么糟糕的人。
但最后说出话让自己都一愣:“你那台随身听是什么牌子?”
林郁野显然是噎住了,沉默了好半晌才回答:“sonynwz-x1050。”
沈唤笛赤红着脸,淡淡道:“林郁野,sony,我现在买不起。”隐晦地回答着。
她从出生开始便很清晰地知晓。
贫穷是烙印在她人生里的原罪。
在很多时刻,贫穷可以轻而易举地改变她人生的走向,很多时候可以胜过她的一切努力。
唯有放弃“自信”这种与她无用的感情,她才能有更多可改变的余地。
不然她怎么会寄住在林郁野的家里?不然她之前的口语怎会学得那么差?
她没法说得很清楚。
她做不到这么坦诚。
“哎呀,同桌之间不要吵架嘛!”后座文静的钟飞玉突然嚎了一句,少女嗓音尖锐极具穿透力,让沉默的两人同时回首,班级里其他同学也纷纷看了过来。
目光汇聚。
“就,就,”钟飞玉略微结巴,声音小了很多:“要是唤笛同学不小心弄坏了你的随身听,那请林同学缓缓赔偿期限吧,毕竟你家也有…钱。”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气声了,钟飞玉越说越没底气,本就没有什么有钱就得当青天大好人的道理。
林郁野和沈唤笛都懵然。
两人对视一眼,林郁野漆黑的眸闪着光,太过耀眼让她率先撇开,忽地想起了自己那台破破烂烂的复读机,大抵是钟飞玉听劈叉继而误会了。
沈唤笛笑了笑,打算否认再另起话题,却被林郁野抢了先:“我们没有吵架。”说完,就起身离开。
看脚步匆匆的样子,和对凌丛宇关心询问的摆手,不知道林郁野是不是生气了。
沈唤笛叹了口气。
微笑宽慰表示真没事,钟飞玉尴尬地挠头。
小插曲最后心照不宣地翻了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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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初,隆冬脚步逼近,天黑得越发快,仿若睁眼是天黑闭眼也是天黑。
操场结了层薄冰,大课间不用跑操,每天准点站在座位上活动身子骨就算完事。饮水机前排队的人也多了起来。
“你听说了没?”江雪映突然开口道。
“什么?”
“期中考表彰会被上头要求不准弄,咱们学校本来在新开的市立图书馆租了场地想要开一场的,现在好像泡汤了。”
时间是抚慰眼泪的良药,江雪映那天哭完后没再和提及这件事。依旧是乐观开朗的小女孩。
“所以张贴了成绩大榜后却再没后文就是这个原因?”打水轮到沈唤笛了,“我其实很久之前在小卖部那听过了。”
热水氤氲,暖了被寒风冻结的脸。
“果然是八卦宇宙中心啊,小卖部的阿姨了不起。”江雪映浅喝一口水,顿了顿,“不过我听说这回单科第一和年级前十名会拍单人照,到时候贴在年级大榜后面。”
“唤笛,你这回生物是第一吧?”她问道。
“嗯。”沈唤笛边答边想,林郁野好像是英语第一,是不是到时候也会和他一起拍照?
“你好厉害啊,进步这么多……欸!满了满了!”
霎时,烫感袭来,她立即放下杯子,关上龙头,还是有开水溅到了裤腿上。还好冬天沈唤笛习惯穿得多,腿倒没事。只有虎口处登时通红。
“没事吧?还好吗?要不要去医务室买烫伤膏?”江雪映关心问道。
沈唤笛打开公共水台的冷水龙头,哗哗淋着消红,凉意覆盖上疼痛,她摇了摇头,“没事,我习惯了,在家做饭时也常烫着。”
自从两个星期前,林郁野几近控诉她藏了很多东西——也不一定是控诉,回忆总是在变化成自己想象的那样——于是开始试着对江雪映坦陈每一件事背后的理由。
手渐渐冻得没了知觉,沈唤笛关了水龙头,上手按了按,好像不疼了,也没起泡。转头拿起水杯,正巧遇到来打水喝的林郁野和凌丛宇。
他喜欢将白色校服套在黑色羽绒服里,总是帅得很醒目。天越冷衬得他肤色越发的白,人也很精神。
“嗨。”她大方地打了个招呼,眼神独独落一人身上。
林郁野点了点头。
擦肩而过时,沈唤笛听到一声极轻的懊悔短叹。
眉心忽怔,步履不敢停。
正准备从后门进教室就听陈闻清站在走廊上叫自己,她脚步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