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极。
她平静问道,“你究竟是谁?”
“你害怕了。”
江文如指尖一缩,抬高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因为只有我知道,你真正害怕的样子。”女子轻笑一声,清冽的笑声极为短促,让人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叹息。
“越慌乱的时候越是镇静,这一点和他倒是像,也不知是缘是劫,但这一次,江文如,镇静也好,慌乱也罢,我都不许你退缩。”
她皓婉熟练一转,背剑转过身子徐徐说着,终于露出了真实面容。
没有粉黛钗环装饰,只有右耳带着一只单珠耳铛,映在乌黑秀发上像是碎在暗夜的星子,而另一只耳垂空空如也。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只耳铛去了哪里,那只有毒的珠子。
女子的眼睛不见妖艳,反而有着难言的古韵,藏山蕴水清明至极,带着几分凌厉的英气,看向她的目光含着复杂的情绪,有悲悯,有探寻,但更多的,是明了。
而江文如在看清她的面容后再顾不得其他,整个人惊退一步,瞠目愕然看向前方。
这种对一个人所有情绪变化了然于心,所有心绪波动洞若观火的人根本不会存在,如果有,那也只有一个答案,这人就是她自己!
“你……”
“你刚刚问我是谁,”女子扬唇笑道:“我曾经是景国丞相的女儿,也是新任的南阁阁主,我曾跟着一人破局而生,带领无数忠义之士在这乱局之中谋求道义。我也曾站在顶峰俯瞰众生,坐过那个沾满鲜血,却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的椅子。”
“我这一生,忍过、装过,也怨怼过。疯过,狂过,也肆意过……我是我自己的主宰,也终成了别人的庇护。”
“你问我是谁?我是你啊,而你又是谁呢?你最终的选择又是什么?”
她身影移动,缓步走到江文如面前,眼睛丝毫不错的看着面前仍显惊讶的人。
她将手中的沾满血迹剑递给江文如,看她几经犹疑还是接过这剑,随后阴云笼罩的目光云雾消散,目光清澈明净。
“去吧,是时候了,结束这一切,现在只有你有这个能力,他把红玉扳指留给了你,风影从此听你号令,而你本就是南阁之主,只有你能同时调动他们两方人马,合并南阁和风影之后,新组织的名字是——”
江文如沉声说道:“无涯。”
她顿了片刻,理清思绪后继续说道:“我和他,我们都坚信,世本无界,唯人心有界,而今我要扫破这观念的掣肘,肃清乱局打破边界,以无涯为名,便是此举之意。”
女子粲然一笑,回道:“看来,你已经找到答案了。那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剩下的路,我要你自己走。”
说完这句话后她转身向江文如挥了挥手,转瞬消失在光影之中,像是从未出现,刚刚一切不过是她做的一场虚幻梦境。
往事如烟,尘世若梦。
她好像回到了现实,又好像进入下一个梦境。
又或许她本就在梦里,只是这一场大梦做了太久,也该醒了……
她孤身站在高楼之上,任碎发在额前飞扬。
楼上静谧无声,楼下车马喧嚣。
潮水般的记忆一下涌入脑海,
周围没有人注意到她,他们说说笑笑各行其是,继续在上位者书写的功过是非中,随意评判着已逝的人,尽管他们不知事实如何。
江文如轻嘲一笑,心叹这世间的人为何闭目塞听至此,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便可以随意质评真正有道之人,看不到这变局之中究竟是谁救他们于水火。
她只是,想为一人问一声,天道人心何在?公正道义何在?
哪怕她知道,那人向来不屑,更不需要如此。
那年的飞红之中,她记得那人一袭白衣的舒朗模样。记得无意中窥见的,他不经意流露的孤寂和竭力隐藏的情绪。
许是从那时起,她便不自觉地想向他靠近。
他说要江文如不论局面如何,都要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不论别人如何置评,都相信并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于是江文如信了他,按他说的做了,可他却不是个合格的老师。
他教她于乱世中辨善恶、谋前路,在纷乱中定本心、明道义,
教会她自保,勇敢,
但却不曾教她,那份埋藏于心底的情要如何表达,不曾教她如何护住心中珍视之人……
江文如看着站在黑暗中的容玢,曾经执拗的想要将他拉到光下。
可后来她懂了,重要的不是周遭环境的明暗,而是心境高低。
心怀万象之人眼前所见便是炽阳,所以从此她便不怕黑暗,想同他一起站到那无光暗处。
想到这,江文如像是看透所有一般,笑叹一声:“罢了,都无妨,剩下的都由我来做。”
云雨至,风波起。
既已行局至此,我便不会回头。
仇人,对手。
伤我者,拦我者。
我都不会轻言原谅,我会挺立阵前,用行动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