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凡真本不想把陈洛当回事儿。
一个过气衙内!
如果陈敬南还是礼部侍郎,纪凡真但凡犹豫一下,那都是对三品大员不尊重。
可现在,纪凡真看着陈洛,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鱼死网破的气势。
而且,五娘与花姐背后的人,都出来支持陈洛。
纵使纪凡真再不情愿,这个面子也得给。
不是给陈洛,是给国舅爷与果郡王面子。
当然,最主要的一点,也是怕陈洛说到做到,钱庄不能被挤兑,尤其是年下这段时间。
“确定只用七天?”
“嗯。”
陈洛今天带着银子招摇过市转一圈,再布置一下棋艺擂台,怎么着也得一天时间。
留给自己的时间,本身就剩下八天。
陈洛估计那人,也坚持不到第八天,没有人能在这么大的金钱面前抗住诱惑。
更何况,这对那个陷害陈敬南的人来说,只不过是个开胃菜。
纪凡真在内堂踱着步思考,最终同意下来。
陈洛便把合计约八万两的金银首饰古董文玩等物,拿出一半,做了抵押。
纪凡真叫人保管好,即刻安排内部人员,从库房搬运成箱的白银。
装箱的白银,都是足称足两,抬出整整二十箱。
在飘雪中两箱装一马车,装了十辆马车。
纪凡真看着这些钱箱,搓着手御寒道:“陈公子,纪某也就不跟你客气了,这些人看护银子,一辆车,至少要四个好手,十车就是四十个好手,我们宝丰钱庄可以帮这忙,但他们都是铁打的汉子,要养家糊口,不能亏待。”
“这是自然。”陈洛点头,“平时护镖一天算多少钱?”
“八百文!”
“啊?”
“不能再低于这个价钱了,平时无事还好,但有事就是搏命,低了谁给你护这些钱?”
“不,我的意思是,太少了!”
陈洛感慨不已。
八百文,放在前世也就是差不多八百块一天,看起来很多,但完全没法比。
前世手枪、机枪、电棍什么的一安排,一人打十几个都行。
但这是什么地方?
交通基本靠走,通信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的古代……
全靠一把子力气卖命。
陈洛想给这些人往三倍了提价格,但最终自己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患寡而患不均!
对这些人特殊待遇,就是对柴三儿、李四儿的不平等。
那未来柴三儿、李四儿再跟着五娘与花姐,心里会有小疙瘩。
陈洛道:“这七天,他们就跟柴三哥、李四哥他们一样的待遇,一人一天一两五钱!等事情结束,我还有赏!”
纪凡真微怔。
一两五钱,就是一千五百文,陈洛倒是大方。
于是,他笑着对领头的护院说道:“麻五儿!还不谢谢陈公子?”
“多谢陈公子!”
麻五儿道了谢,身后四十个壮汉,也一起抱拳喊道。
“多谢陈公子!”
陈洛拱手道:“接下来的七天,辛苦各位兄弟,等我的事情办完,好酒好菜,咱们喝个痛快!”
“那我们就等着陈公子的宴请了啊!”
“谁不喝醉谁是王八!”
“哈哈哈……”
陈洛见都是一群精神倍棒的青壮,点点头,笑着说道:“出发!出了宝丰钱庄,走玄武大街,绕到国子监街,再回胭脂胡同。”
纪凡真听着这个路线,嘴有些歪。
可是,已经知道陈洛打的什么算盘后,连劝都不想劝了。
他挺烦这样高调行事的。
但毕竟这里是京城,没那么乱。
况且,这十车白银每箱都极重,要想劫它,不出动几百人,想都不用想。
送别了陈洛,纪凡真又开始忙碌起来。
陈洛一行上百号人,押着十辆载了白银的马车,顶风冒雪,巡游大街。
因为下雪,路上没往日热闹。
但仍有不少人出门采购年货,他们看到陈洛一行人,拉着二十个宝丰钱庄的箱子,纷纷驻足观望。
“是宝丰钱庄的字号,那里边是装着银子吧?我闻到味儿了!”
“十辆车,每辆上面两个大箱子,这得多少钱呀?”
“总有十万两白银吧?啧啧啧,宝丰钱庄就是有钱,十万两白银够我花一辈子了!”
“还十万两,一万两就够我一辈子衣食无忧,可惜,没有一文是我的!草!”
“这是宫里要用钱吗?他们这是往哪儿去啊?”
“谁知道呢!”
此时。
玄武大街尽头的一处酒楼二楼。
苏子默推开窗子,任风雪飘进来,他看着下面的车队,愣了一下,见到陈洛正好抬起头,看到了他对他拱手。
于是,苏子默也赶紧拱手回礼。
二人没有更多言语交流,就此上下错开。
这时,在苏子默身后桌边的一个脸上全是麻子坑的青年男子,也来到窗前,看着下面的车队,眼睛猛地一亮。
“宝丰钱庄的字号,一箱五千两足称足银,二十个,十万两白银?那人是谁?”
麻脸男子问道。
苏子默道:“前礼部侍郎之子陈洛!”
“呃,没听说过,他是做什么大买卖吗?那上面有封条,还上着锁,看那车辙,一看就不是假的!”
“没做什么买卖,曾在刑部任职检校,在音乐方面……很强,他父亲因买通刺客刺杀六皇子,被皇上流放岭南,好像是他在狱中翻供了,说是有人陷害他们,由六爷做保,得了十天时间找到凶手。”
“你对他挺了解?以前是好友?”
苏子默摇摇头,“好奇,了解了一下,一直不太熟。”
麻子坑青年盯着远去的车队,“你的意思是,他用这些钱,是想救他爹的吧?要送到哪儿?”
“不知道。”苏子默摇头。
“打听一下,”麻子坑青年眯起眼睛,看着越发下大的雪,“有现成的银子我不抢,我盗个鸟墓?”
苏子默认真地看了对方一眼。
麻子坑青年语气变沉,“别帮我套淑妃墓的消息了,帮我看看这批白银最终会被送去哪儿!”
“你别想了,这里是京城!”苏子默摇头。
“京城怎么了?我现在被通缉,不照样在这里喝酒吃肉?”麻子坑青年哼了一声,接着道,“这批白银到手,算你一份!”
苏子默脸色阴晴不定。
麻子坑青年则看着逐渐消失在风雪中的车队,笑道:“正好过个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