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对视一眼,纷纷朝林金水投去了同情的目光,想想这个小老头儿也挺可怜的。
自己这行人算是解放了,可他的苦日子,啧啧啧啧,现在才刚刚开始呢!
交涉了大约十多分钟,医师那是相当的尽职尽责,尽管对这一家三口都快无语死了,还是仍旧把注意事项什么的全部都告诉了林金水。
这个艰难的大任和重担,就由此挪交到你的手里吧。
林金水:“……”
嗯,其实他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打算过多的关心和干预。
可人家既然认认真真的说了,林金水也就礼礼貌貌,分外认真的听了。
至于说的是什么东西。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林金水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主打的就是一个听了但没完全听。
最后走的时候,又给医师们从账上划了一些粮食过去。
问就是林有田三口未来的口粮。
大队是生他们,养他们的地方,就算是这群人再烂,那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
至于剩下的就随便吧,能够保住他们一条小命,已经仁至义尽了。
三口子回家了。
去的时候声势浩大,村里都传遍了,回来倒是悄无声息的。
说起来也挺好笑的,三个人中伤势最轻的居然是林有田。
危机时刻的时候,罗来娣已经翻门到了屋里,按理说是最安全的,谁知道遇见了不讲武德的野猪,直接给挂在它身上的青蛇甩飞了,好巧不巧,正正好的砸中了门板。
一下子就给躲在门后的罗来娣上了一堂相当刻苦的思想教育课。
当场就给砸晕了,后来林青禾踹了她两脚,后头的青蛇有模有样的学,两尾巴下去,干断了三根肋骨。
至于林青芒,那完全是咎由自取,跑路的时候相当欢快,就是跑的太着急,一抹黑,踩空了,这才让自己个儿摔折了腿,而后更加刺激的来了,遇见林青禾,又坏心眼的想要使诈,这不,恶有恶报,自己个儿滚下去又撞到了树。
从只是伤了腿,变成全身软组织挫伤,还撞到了尾巴骨,往后如何,全看造化。
林有田么……
嗯,被野猪踩断了胳膊,也就这个。
现在吊着胳膊还能满下溜达着。
林有田一家三口回来,就相当于给队里又添了三张嘴,还是光吃不干的。
林金水也尝试过找林有田谈心,毕竟就算是村子里的活不干,自家自留地还有一堆活呢。吊着胳膊,一只手也能做些别的。慢吞吞的翻个地,除个草还是可以的。
别人一上午干半亩,你一上午干一分地。
这种也行吧?
可人家不愿意呢。
吊着胳膊理直气壮的,“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才几天,你就看我看不惯了。”说罢还嘟囔着林金水欺负人之类的话,不然的话为啥只找他,而不找床上躺着的另外两个呢?
要知道他们也什么活都没干啊。
这特没良心的发言直接给林金水气笑了。
事情有轻重缓急,伤势也是的,你伤势最轻,吊着胳膊,还能四处溜达着跟人闲磨牙。另外两个将心比心,下炕都费劲。他居然还能说出让这俩去干活的话,一时间临近水都不知道这一家子到底谁的心最狠了。
但是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唉,这也验证了老祖宗传下来的古语,多多少少是有他们的道理在的。
就好像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来两种人。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上梁不正下梁歪。
……
等等等等。
林金水:“……”
这话说的,好像他是个恶人。
得了,爱咋咋地,林金水才懒得管这样脑子秀逗了的蠢货。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样犯懒犯蠢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自寻死路、自寻灭亡的。
他干脆撂开手,啥都不管了。
现在还没到饿死人的地步,但是!
林金水敢打赌,但凡是有要饿死人的迹象,这一家三口,绝对是走在死亡最前线的。
要啥啥没有,存粮没存粮,钱也没钱,哦,倒是有一颗无比贪吃的心。
啧,绝了。
这一家子三口能过就这么过吧,千万别牵扯到别人的身上,否则的话,不管是谁被黏上了,下场都是相当凄惨的。
这三口呢,最好就锁在一块儿,一辈子,谁也别分开。
此时此刻的林金水压根就没意识到,这个脆弱的家早就支离破碎,一戳就破了。
现在维持的,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平和罢了。
当天夜里发生的事儿,他们三个守口如瓶。都以为除了天知地知之外,就剩下他们三个人知道事情的全部始末了,压根就不知道,林青禾对此也是门儿清的。
王莲花看在眼里,烦在心里,咋说呢,嗯,一个人能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值了。
往后就算是他死了,也会活在老人的嘴里,一提就是谁家的谁谁谁怎么样了,后来过得多么凄惨,往后你可不能跟着一块儿学之类的。
就像是有句歌词说得好,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但他还活着……
嗯,还不如现在就嘎嘣了,然后活在老人嘴里来的好呢。
林金水心累,他对这三口人的要求已经很低了,只要不闹事儿,别耽搁干活儿,他们三口是爱干啥干啥,没别的要求。
与此同时,想想摊在家里的林家三口子,再看看这田地里挥汗如雨的林青禾,林金水满意的点点头,还真是歹竹里出了根好笋。
可是很快林金水的最后一丝期盼也被打破了。
出人命了。
林青禾:“?”
哦豁!
她一下子就来劲儿了。
不顾林金水的大声呵斥,冲到了最前头。
挤出人群之后就被面前的罗来娣震了一下子。
面前这个躺在炕上已经咽了气儿,骨瘦嶙峋的女人,居然是那个说打人都恨不得跳起来打的罗来娣。
那个永远嗓门洪亮,骂起人来夹枪带棒的罗来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