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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41

看这阵势,程丽敏短暂忘掉爸妈要离婚的大事,先担心起同桌的安危:“傅玉,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不能动手,对你们影响都不好。”

“关你屁事,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八婆。”傅玉狠狠剜了程丽敏一眼。

“不是,我好心提醒一下你——”

祝卿安盖上笔帽,起身,笔直地飘向门外。

傅玉朝程丽敏呲了一下虎牙,紧跟祝卿安出去。

看向走廊,程丽敏担心不已,“她真的很凶,上次就动手打人。”

闻冰安抚她,分析道:“没事儿,按照傅玉的脾气,她要是真想动手,已经在教室里开始了,不会专门叫大佬出去。而且傅玉又不是没脑子,马上高考了,谁都不想惹事。再说,真动起手来,还不一定谁打谁,你忘了大佬扔实心球有多力大如牛了。”

“我的天,你说的有道理。”程丽敏若有所思。

“行行行,快说叔叔阿姨到底怎么了。”闻冰催促。

程丽敏一秒陷回悲伤。

教室外。

祝卿安一直走到走廊尽头。这里的灯坏了,平时学生大多从另一边楼梯走,几乎没人到这边来。

“说。”

傅玉依旧死咬着嘴唇,双手握拳,几次要开口都咽了回去。似乎将要说的是一件非常难以启齿的事。

两分钟后,祝卿安提醒:“这节课间只有十五分钟。”

她对傅玉的事没兴趣。只是祝卿安预感到傅玉叫她出来要说的事和傅亭有关,才同意出来,不然这个时间可以用来按摩眼睛丶查漏补缺……反正都比和傅玉呆在一起聊天有意义。

傅玉终于说:“你,你是不是,喜欢女生?”

祝卿安眼皮一跳。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她对傅亭的想法,傅玉怎么会知道?

她痛快承认,“是。”继续等对方下一步反应。

听到这毫不犹豫的回答,傅玉暴走了。她狠狠抓住自己的头,原地徘徊几圈,像一头困兽,大声地骂了一句“草你妈”。

“果然谣言都不是捕风捉影。我跟你说祝卿安,离我远点,离我们家远点!你知道我姐在同性恋上栽过多少跟头吗,她上学的时候被同性恋造谣和自己的女老师有一腿,退学了打工又因为同性恋被辞退……”

傅玉气的在旁边的墙壁上猛踹好几脚。边踹边对祝卿安咬牙切齿,大概是把墙当成她踹了。

在奶茶店打工被无辜辞退的事祝卿安知道,但是在学校被造谣的事,她从没听傅亭提起。

退学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傅亭是怎么退学的?”

傅玉:“……关你屁事!反正总之,我告诉你,我们家不可能和同性恋沾边,我不同意,我姐也不会同意!无论你使什么阴谋诡计,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祝卿安:???

傅玉继续凶神恶煞:“我知道你最近和我姐走得近,劝你千万别让我姐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别让她觉得你恶心。我拒绝你了,以后也不要和我说话。首先我不是歧视你,抛弃我对你的主观讨厌,客观来说你很优秀,只是我们家的情况不合适。”

不知傅玉从哪里听的谣传。祝卿安直接否认:“我不喜欢你。”

轮到傅玉惊掉下巴了。“啊?”

祝卿安反客为主:“你从谁那里听说的?我难道亲口告诉过你我暗恋你?”

顿时,傅玉刚才暴躁的气焰下去不少。她将这几天听到的传闻和盘托出。“谢桐舟说的啊,他说他亲口问的你,你说你喜欢女生。然后你又莫名其妙天天辅导我学习,运动会帮我扔实心球啥的,哦对你还有事儿没事儿喜欢去找我姐,他们都说你这是迂回战术,从我身边亲近的人下手,才好攻略我。”

祝卿安听的眼角抽搐:“你们想多了。”

我喜欢的不是你,是你姐。

傅玉的脑回路目前还不太灵光,压根儿没往别的方面想,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庆祝“祝卿安不喜欢我”,忙着追问:“那那些你帮我的事儿解释一下呗,我好去辟谣。”

祝卿安撒谎脸不红心不跳:“帮助有需要的同学而已。”

“好好好。真的吓死我了。”傅玉连拍胸脯,追在祝卿安后面回教室,“刚才我态度不好,明天请你吃雪糕。”

“你自己吃吧。”

回到教室,刚好打上课铃。从走进教师门的那一刻开始,祝卿安就察觉到一道目光黏在自己身上。

是谢桐舟。

他坐在最后一排,看过来的眼神覆杂。祝卿安至少能从中读出不甘,愤怒,悲伤,祈求……

谢桐舟期盼祝卿安能来看和他说一句话,哪怕是骂他,或者给他一拳。

但什么都没有。祝卿安像是看空气一般,目光从他身上淡淡扫过,旁若无人地坐下覆习,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一瞬间,谢桐舟被深深击中。心脏沈入海底,苦咸,酸涩,缺氧。他在教室一刻也待不下去,猛地起身,撞到桌子,头也不回地跑出教室。课桌与地板巨大刺耳的摩擦声将安静的教室划开一道口子。

有同学回头,看不懂发生了什么,继续默默做题。

祝卿安依旧选择了冷处理。

花两节课时间补齐作业,最后一节课做了几道提前勾好要整理的题,还剩了一下计划内的事没有做完,放学时祝卿安收拾出几本题,打算背回宿舍继续写。

程丽敏在她后面下楼,到楼下发现她没往校门口走,以为她学习学迷糊了,好心快走两步,“走错啦,校门在这边,那边是宿舍。”

祝卿安告诉她:“我住校了。”

程丽敏惊讶:“啊?你怎么突然住校?”

祝卿安:“家里现在不方便住。”

程丽敏同情的看着她。她听说了,市中心某名为西子湾的高档小区有人跳楼,血溅了一地,死的七零八落的。好像自己同桌就住在那里。

怪不得不想再在那里住,多晦气。不少人调侃,跳楼的凭一己之力打下天价房价,造福市民。已经有人低价出售西子湾套房了。

程丽敏便安慰她说:“住校也挺好的。要不是不想让我爸妈知道我已经知道他们离婚了,我也想住校。在家如坐针毡的,我都佩服我的演技,马上去考艺考。”

祝卿安:“嗯。”

晚上十点二十放学,宿舍十一点熄灯。而且有宿管和值班主任轮流检查是否有宿舍用灯。

怕祝卿安没住过校不知道,程丽敏又提醒:“熄灯之后不允许用灯,宿管和主任轮流检查,被抓住了要通报批评。”

祝卿安还真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想回去多覆习一会儿。

“本来是让用的,但是后来有很多同学反应舍友在熄灯后还开灯,很晚了才去洗漱,影响别人休息。而且很多人是开灯坐在那玩,也不是在学习。学校就说为了保证大家的睡眠时间,全面禁止再用灯。尤其是高三,查的最严。”

“好的。”

同桌冷淡,但是句句有回应。对此,程丽敏早就习以为常。两人在楼下分道扬镳。

回宿舍的路上有同学看到她,远远的谈论几句,各自走路了。回到宿舍,祝卿安先做了半小时题,写完物理最后一题的答案,刚好熄灯。

这才摸黑去洗漱。

反正她是自己一个人住,晚点洗漱影响不到别人。

从阳台的位置能看到操场。操场上的照明灯代替月亮向四面八方洒下白光,刚好能模模糊糊看清洗手池的位置。

牙膏紧靠漱口杯摆放,毛巾在右手边擡手就能取到的地方,几个不同用途的盆按照使用频率由近到远排列在架子上,洗脸丶洗脚丶洗内衣丶洗其他衣服丶洗袜子……贴好了防水标签。

祝卿安刷着牙,意识到这些全部是傅亭在她走后重新摆放的,和她在家里放的位置大差不差,才拿什么都觉得顺手。

突然之间,她非常丶非常想念傅亭。

想和她一起躺在草地上,不看星星月亮,看操场上的灯。

想知道傅亭给她定义的“好朋友”身份,有多少是在友情范围之外的。

熄灯后不再供应热水。好在是夏天,水不凉,祝卿安到卫生间拧开花洒,冲掉身上的汗,因为黑,出门的时候大腿猛地撞上水管,疼得她捂着被撞的那块儿蹲下缓了几秒,才慢慢往床边走。

班主任给了祝卿安格外照顾,允许她带智能手机到学校,只是最好不要带到教室被别的同学看到。熄灯之后做不了别的,今早一觉睡到下午,又是第一次在住在宿舍,祝卿安打算过一会儿再睡,戴上耳机听英语。

边听,边打开很久没登录的约稿接单软件。

“贝加尔湖之夜”的头像是抱着笔记的高马尾女孩。祝卿安翻到“我关注的”,弹出来很多傅亭晒单的帖子。

祝卿安对美术没多少专业了解,不过从最底下的帖子开始翻,她一个不懂美术的人也能看出来傅亭的进步很明显。最新的帖子,傅亭今天晚上才发的:暂停约稿。

“因为前段时间接了很多稿,最近个人私事繁忙,担心不能保证新接稿的质量,所以决定最近一个月不再接稿,高考之后再看情况决定是否继续接稿。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下方配图一只抱拳鞠躬的竖琴海豹。

评论区挺和谐,大部分都在说让妈咪好好休息。有一条是:“妈咪是高三生吗?下个月参加高考?”

傅亭回覆:“不是哈,是很重要的一个小朋友。”

祝卿安盯着那条评论看了很久。

直到眼睛酸了。熄掉屏幕,手机放在胸前,侧过身,慢慢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宿舍的小床好像也变成傅亭房间里的床了,软而干净,就像傅亭的怀抱。

***

洗完澡,傅亭肩上挂条毛巾,头发往下滴着水,磨磨蹭蹭坐到傅玉床边。

思来想去,她决定求助自己的亲妹妹。

傅玉正在咬着笔杆做题。最后一次摸底考,班主任找班里进步大的学生谈话,说傅玉如果继续保持下去,努努力考个一本没问题,说不定还能冲刺个好一点的一本院校。

傅亭说的犹豫:“如果有一天,你的一个朋友,突然对你说她想你了,想见你,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傅玉正看一题看的脑子疼。听亲姐来咨询自己情感问题,简直是个完美的休息借口,立刻放下笔,“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两句话,加起来不到十个字,拆开看不奇怪,合在一起也不奇怪,排列组合也不奇怪。”

“但是,你试想一下,呃,真的不奇怪吗?一般都会说‘我想死你了’,不会说‘我想你了’吧。”

“姐你脑子进水了还是中邪了?我们班那帮女生何止是你想我我想你,天天写纸条,什么‘山无棱天地合’‘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一点相思万点愁’……互相写情诗呢,‘我想你’这几个字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说完,傅玉忽然意识到什么,眼中精光一闪,飞扑上前,“姐,是不是哪个男的跟你说的?是不是我斌哥?我磕的cp要成真了!”

傅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和赵斌是好朋友,而且赵斌现在对她在火锅店的一个同事有意思。

“滚,是女的,女的!”

“哦。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傅玉失望。“再说,你哪有什么同性好朋友……”

说着说着,忽然想起自己班里就有一个默不作声但目中无人的拉子,最快说:“还别说,我们班就有一个——”

说到一半,及时住嘴。

她很避讳在傅亭面前提起这些。

傅亭不明所以:“什么?”

“没什么。”

她从傅亭身上爬下来写作业去了。

傅亭甩头。刚洗完的头发湿漉漉,甩出几道小水珠。她觉得自己像一条甩水的狗。

差不多半年没剪头,黑色发根长得和染过的黄色部分一样长,快垂到肩膀。傅亭莫名想起扒拉狗皮做大衣的库伊拉,她也是头发一般黑一般白,只不过人家库伊拉是左右分区,她是上下分区,一个是魔女,一个是发疯的朵拉。

要不就不剪了。私心里,傅亭其实没那么喜欢短发。短发需要经常打理修剪,反而比长发麻烦。

而且她留长发的时候,时不时有人夸她漂亮。那会儿她假装谦虚,嘴上连连说“哪有哪有”,实际上心底乐得不行。

前年剪头又染了之后,变成精神小夥了。

祝卿安也是一开始把她认成了傅玉的哥。

那会儿自己贴着纹身贴,兜里塞半包永远不会抽的烟,脚上踩拖鞋,顶一脑袋干枯毛躁的黄毛,跑到公主似的祝卿安面前道歉,压根儿没想过会一直保持联系到现在。

傅亭想着,刚露出一丝忍俊不禁的笑,就听到隔壁一记响亮的巴掌。

紧接着是滕娟愤怒至极的咒骂:“吃吃吃就知道吃!上辈子饿死鬼投胎!”

然后响起小虎压抑的哭声。

傅亭痛苦的闭上眼睛。冰冷的现实再一次证明,她不适合回忆,也不适合感性。

傅玉尖叫:“吵死了!姐我们什么时候能搬出去啊。”

“再忍忍,我攒了一点钱,等你毕业就搬出去。”

安抚完傅玉,傅亭跑到门口,果不其然小虎被丢在院子里,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半边脸都肿起来了。

她拉起小虎的手,没有说话,到厨房沈默的下了一碗面条。

就单纯白水煮的挂面,但被饿的发慌的小虎抱着碗吃的精光。

“姐姐,如果我能长大,我会报答你的。”

吃完,小虎稚气的说。他很想报答点什么给傅亭,但是两手空空,只能说一些自己都拿不准的空话。

傅亭看着他,目光最终变得柔软。她抽出纸巾在小虎嘴角抹了一下,替他擦掉面条汤水。

她不需要小虎的报答。给他一口饭吃,也算不上什么恩情。

“不用。你只需要成长成一个不那么坏的人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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