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纯古代人,对原主的记忆也没有接触多少,平日里做人做事已经够小心翼翼,谨言慎行。
却不料,还是会因为她没有动不动就跪人的习惯,和这些繁琐无比的礼节出纰漏。
这该死的古代,该死的封建礼教,上下尊卑!
一截修长白腻的后颈露了出来,萧时川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你在躲本皇子?”
“未曾。”温洛道,说着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到地里去。
真是倒霉怎么会遇见这些大佛。
萧时川眉头皱了皱,这还说不是躲自己,而且那小动作,分明是不想让人看见她的脸。
不让他看,他偏要看!
就在温洛以为这尊大佛要走了的时候,明显已经喝醉了的萧时川却突然凑上前来,俯下腰看了一眼温洛。
这一看,可不要紧。
众人的目光都被他这极其不合礼数的动作吸引了过来,也把温洛吓了一跳。
一张脸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下意识抬起来了头。
“哈!表哥,你瞧瞧这丫鬟像谁?”萧时川像是突然见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
“我刚刚就瞧着这丫头眼熟,萧时川大笑了起来,“不料,还真让我猜对了,长得还真是像郡主。”
在场的几个丫鬟和小厮脸色一下子变得战战兢兢了起来,谁都知道。郡主可是世子爷放在心尖尖上宠的人,莲玉怎么能和郡主相提并论。
四皇子殿下分明触霉头。
“时川,你喝多了。”顾晏之在看到温洛脸庞的那一瞬间,有片刻的出神。不过一瞬间就恢复如初。
“一个身份卑贱的烧火丫头,像兰蕤三分已是她的福气,不过这福气不是谁都可以受的。”顾晏之说话语气还是淡淡的。
就在这时候,温洛目光恰好对上了顾晏之看过来的眼神,看到了他如幽潭般的眸。
四目相对间,顾晏之这才第一次,彻底而认真的看清了她的模样。
和她不像,半分都不似。
温洛目光也不由的对上了顾晏之。
原来,这鞋底哥长这般的好模样。清隽逸然,气度出挑,就是周身的气度冷得有些压迫人,倒让人忽视了他的出尘之姿。
要打杀自己的,竟是这样的人,脾气又那么古怪,便是这样的俊美,也是黑了心肝的。
目光相接,温洛记住了这个害自己过上,一日不如一日穿越日子的始作俑者。
只是那眼神看得温洛心惊,她现在可不能在这里待了,那人看她的冷得吓人,没有情欲,只有看似温和之下无尽的幽深。
她熟悉这种眼神,那是将死之人的眼神,平静而又疯狂。
“奴婢冲撞了世子和各位爷,现在就去找嬷嬷领罚。”温洛在心里暗骂一声,又行了个礼,做到礼数周全,挑不出一点错之后,正打算提裙离开。
“害,你这小丫鬟,别人只有巴巴攀着表哥的份,我看你怎么巴不得离了这里才好。”萧时川虽喝了酒,但是脑子却也没有糊涂。
这小丫鬟不甚聪明,要勾引人的手段也太低级了些。
“我知道了,你这招就叫欲擒故纵,以退为进,可惜呀,可惜,表哥只心悦郡主,你个小丫鬟的春思怕是要错付咯……”萧时川醉的已经说话时都在摇头晃脑,却还孜孜不倦的分析着。
他的这些话落只在众人耳朵里,却在温洛心里炸雷。
欲擒故纵,以退为进个锤!早知道,是这个狼窝,那半两的诊金,就是给她一两的黄金,她也不来。
顾晏之今晚也喝了酒,现在倒是彻底清醒了。
“还不带四皇子下去休息?”他看了一眼庞屹,嗓音疏淡。庞屹连忙上前来带着人把明显喝多了的萧时川带离而去。
夜色已至,秋风飒飒起。
院中只有跪在地上的三人,还有居高临下的那道带着冷意和压迫感的视线。
她欲要以色侍人,却遮遮掩掩,从祖母那不成,又把主意打到了九思堂下人的身上……真是不简单。
带着寒气的手指捏上她的下巴,如玉般的指节一下一下在她的下巴按着,似在把玩。
指腹摩挲着她的面颊,寒凉之气传递到了温洛身上,那是带着威胁的动作。
她只能逼迫抬起头,仰望着比她高出不止一个头的男人。
他低垂的眼眸里,涌动着毫无感情色审视与打量。
“不当值,在此处做什么?”
就在温洛想着怎么解释的时候,竹岫连忙道,“奴婢该死,今日是奴婢找莲玉来的……”
竹岫和梅枝跪着一前一后跪着,竹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清楚,更惴惴不安。
大公子待谁都温和有礼,从不苛责下人,却也最讲究规矩。今日自己冒冒失失就让梅枝喊了莲玉过来给自己看病,显然是失了规矩……
而且府里那些捕风捉影的只言片语她不是没听过,说莲玉与那位的神姿有几分相象,但大公子明显不喜莲玉。说她是赝品,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就不顾老夫人的哭诉,还她成为一个烧火丫头……
现在自己还把人带来九思堂,可不就是存心让大公子看了恼怒。责罚自己还好,万一要是连累了梅枝和莲玉……
竹岫更担心了,等着责罚。
顾晏之听完,不置可否,眼中的杀意丝毫没有遮掩,杀意和话分明对着的,都是温洛,“若还有不该有的心思,烧火丫头也不必做了,阴司地曹你待如何?”
顾晏之清凌凌的声音碎在温洛耳畔,冷得她起了鸡皮疙瘩。
她丝毫不怀疑,上一次说要杀她,只是吓唬。这次,是真的。
就因为她长得像什么所谓的郡主?还对顾晏之有攀附的心思,可是,长什么样子,也不是她可以决定的,更何况,有攀附心的也不是她。
忍,忍,忍,何时是个头,真是不吐不快。
“清世子明察,奴婢自入府之后,忠心耿耿听命于老夫人,本心却毫无攀附之意。”温洛微微颔首,不徐不疾说道。
“容貌是父母所赐,也非奴婢所愿所则,如果世子要以这责罚于奴婢,那奴婢自然也无话可说。”
此时,又一阵深秋的风吹来,顾晏之抬眸,松开了手。
只见她弯弯的柳眉之下似秋潭般明净澈澄的眸,朱唇淡淡,靥面琼丽,云鬓楚腰,雅秀绝俗。
在半明半暗的天色和灯火下,衬托得她金风玉露、似嗔似怒。
那模样分明是不卑不亢,以退为进。
“呵,倒是能言善辩,”顾晏之面带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虽是笑,笑里却让人听不出喜怒,“既要看病,那还不快退下。”
许久,那道高大的身影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九思堂,温洛像是死里逃生一般,大口得喘气。
她刚刚丝毫不怀疑,那人捏住她下巴的时候,想掐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