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此稍作等待,我进去谢个恩。”竹岫起身,嘱咐了二人两句,也跟着进去了,不一会又出来,眼中带泪。
“你怎么了,世子责罚你了?”梅枝担心的问。
“没……没有。”竹岫哽咽着,“大公子并未责罚我,还让我出来找莲玉看病。”
“那你哭什么?”梅枝不解。
说到这里,竹岫看了一眼温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哭大公子没有责罚于我,真真是天下第一和气的主子。也哭为何这样好的主子,为何就是活不过长寿执之年。”
温洛听着这话,既鄙夷又好奇,和气?短寿?她可都看不出来,那面色不是挺红润的吗?别是得了某些不治之症吧。
压下心里的疑惑,三人一齐去了竹岫住的屋子,她是一等丫鬟,自己一个人住了个小屋。
温洛听着二人低声交谈,从二人聊天的话里才知道,原来这顾晏之活不过二十六岁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是老夫人不让提,谁提谁死,不死也会被提脚发卖。
渐渐的,这件事情就成了大家共识,却不能提的一件事情。
“唉……你说,好好的,怎么就活不过二十六?”温洛一边感慨着,递给竹岫写好的药方子,语气里既有感慨也有疑惑。
竹岫也是叹气,压低了声音道:“这件事,也本不是什么密辛……只是你来的晚,我与你说了,可不要传出去。”
温洛点点头,脸上露出愿闻其详之色,“这是自然的。”
竹岫缓缓说了起来,“大公子二十岁那年,中了歹人奸计,那歹人给大公子下了奇毒……至于是什么毒,这个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让人活不过二十六岁。
“那段时间府里进进出出都是大夫,上到宫廷御医,下到民间铃医,有真本事的也有,招摇撞骗也有,但都说活不过二十六……宫里的圣上都颁布了圣谕,广招天下名医,只要能为大公子治病,就封官加爵……食千户。”
温洛脑海里已经闪过了诸多让人折寿的疾病,但听她说是中毒,就又毫无头绪。
看来,这个“病”很棘手。
竹岫声音更低了,“到现在,还是没有一人能治好大公子。”
梅枝安慰了她两句,竹岫擦了擦眼角的泪,“不说这些了,今日还要多谢莲姐姐,听说你收诊金才十五钱。我给你一两吧,也权当做今天差点连累你了。”
说着,从床头的小匣子里取出一两的银子,不容商量的放在温洛的手里。
温洛拒绝不过,只得收下。
回到厨房之后,她还是一日日的烧火干活,但是,不知道那天在九思堂发生的的事情传了出来,成为流言蜚语。
说她攀附之心不死,又故意去勾搭世子爷,结果被赶了出来。
后面更是越传越离谱,说她已经自荐枕席。
温洛不是没有想过去澄清,只是梅枝已经替她说过,不但没有人听,后来的是阴阳怪气的嘲笑,以及更加明目张胆的针对和讽刺。
好在,温洛现在已经会生火,灶下的事情也做得得心应手,没有出过差错,好几次桂儿和葛大家找茬,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她们笑便笑吧,清者自清。温洛无奈,却也没有办法,只能这样想着。
而且有几个丫鬟也知道她会医术,背着葛大家的和桂儿,私底下来找她看病。
温洛收费低,一些小毛病加开方子,就收十五个铜板,要是实在囊中羞涩丫鬟们的小毛小病好了,都很感激她。
圆儿在府里上上下下认识不少丫头,也给她介绍了不少人来。
她送走最后一个丫鬟,目光灼灼,看着圆儿。
“多谢你。”温洛笑的开心,手里拿着鼓囊囊的钱袋,还是圆儿缝的。
圆儿看着温洛的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转过身去,“别以为自己长的好看,就想这些有的没的,我娘说人要认命。”
顿了顿,圆儿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去,“但是我觉得,莲姐姐可以不用认命,我总觉着,你不是应该待着这里的,算了,我也说不通。”
圆儿把柴火齐整的码在一边,拍了拍手,见温洛有些失落,笑得两眼弯弯,开口说道:“谢我,不如再做一次那个卤下水吧,味道真真好。”
“行。”温洛知道圆儿是在安慰自己。也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
她上次拿了五文钱和厨房里的厨娘买了不要的下水,仔细淘洗之后,又托人买了一些香料,熬煮了一锅,圆儿和她分着吃完了。
圆儿走后,她突然冒出一股奇怪的情绪来。
从小学到高中的十二载求学生涯,再到八年的本硕博医学连读,还有三年规培。在现代,她已经熬出头,迎接为理想而奋斗的人生……
温洛闭着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回想起现代的自己,那真是像一场梦啊。
再睁开眼时,眼中的神色坚决得近乎执拗。
她不,她决不认命。
她不是莲玉,她是温洛,是爸爸妈妈的掌心宝,是有着大好前途的科室副主任温洛。
圆儿说得对,她不属于这里。但在这里的每一天,她会好好活着。
太阳有些刺眼,温洛抬起手,看着耀眼的光。
真暖和。
今后好几天,不知道桂儿拉着其他的丫鬟说了什么,没有人愿意和温洛说话,甚至故意给她冷掉的剩菜剩饭。
她何尝看不明白所有人对她的敌意。
这段时间她给人看病开方攒的二两多的铜板和碎银子放进自己贴身的衣袋里。幸好拜托圆儿将铜棒换成了碎银子,很方便。
这是让她安心的根本。还差四两七钱,她就能够出府了,温洛拍了拍放碎银的地方。
起身接着去干活。灶下的活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是最累的。
要将柴火从柴房搬到灶下,每天还要铲灶灰,送去下人的茅房。
这些活,原本是轮流做,今天刚好轮到了温洛和圆儿。
圆儿被临时叫出去了,替换了桂儿来。
大厨房的锅又大又高,灶也深,她每次探进去将草木灰铲出来,弄完之后整个人好不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