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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 73 章 老宗主。

周玉烟如坠寒潭。

对上祭庙里的其他人, 也许她拼尽全力还能找出一线生机,可是面对他......

周玉烟在心中苦笑,两人之间巨大的实力悬殊, 她比谁都清楚, 只要冼梧想,眨眼的工夫就能将她彻底抹杀,连灰都不落下。

冼梧暗红的眸子, 看清了周玉烟颤抖的每一个细节, 他静静地看了很久,觉得这个女人的身形有些眼熟, 然而细看她露在面纱外的眼, 却发现肿得跟核桃没什么区别。

不是记忆中的那双眼。

冼梧一下子失去所有兴趣, 他收回视线, 只用侧脸对准周玉烟, 语调平淡地提醒:“大门在那边。”

虽然冼梧很爱杀人, 但他分得清场合, 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杀, 什么地方不能杀,而祭庙是主子说过的丶不能轻易杀人的地方,所以面前这个走错路的人,才能在他手下侥幸地逃过一劫。

周玉烟没想到这个疯子喊住她,就只是为了告诉她走错路这件事, 她心有馀悸地擡头。

冼梧站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垂首不知在想着什么, 他姿势足够谦卑,然而那张无情无绪的脸,却一如往日般, 目中无人。

不过他的实力,允许他在任何人面前放肆。

除了他自己,这世上大抵没有人可以让他主动低头。

周玉烟收回探视的目光,脚下步子迈得又大又快,一眨眼走上大路,继而消失不见。

冼梧又擡头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眉下压着的红眸微起波澜,口中喃喃自语:“果然是有点像......”

他若变戏法般,手中凭空出现一支骨白发簪。

冼梧的手生得很美,手背薄薄一片,青筋浮于如雪肌肤,线条优美之外不失力度,衬得那根发簪不似凡物。

而那根发簪,也被他打磨得锋利又精致,即便在日光下也泛着幽幽寒气,比起饰品,说是兵器也不为过。

这是独属于他的血腥艺术。

她,会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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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清冷疏淡,夜色浓如实质,房内的蜡烛静静地燃烧,火燎的烛泪落于桌面,有轻轻的啪嗒声。

随着啪嗒声响起的,是谁推开门走进的脚步声。

华舒慢慢地从床上坐起,脸上的表情毫无意外,“你来了。”

江予秋背着手,满脸笑意地回答:“你想好了吗?”

浑身笼罩在夜色里的江予秋,比起平日的温柔,多了点肃杀之气。

华舒抿唇,脸上带着浓浓的戒备:“我凭什么相信你?”

江予秋嘴角的笑意加深,她缓缓擡手,将一个重物扔到了华舒床边。

重物落地后又咕噜咕噜地滚了两下,恰好落到华舒看不见的地方,她只能将身子稍稍探出床,想看清是什么。

——一个双目突出,面带惊恐的人头,出现在眼前。

“啊!”华舒吓得往后退,神色惊魂未定:“你杀了清灵?!”

地上的人头不是别人,正是清灵。

江予秋仍旧在笑,但那笑落在人眼里,却不覆往日的柔美,只馀恶鬼般的冰冷扭曲。

她缓缓踱着步子,坐到了华舒的床边。

华舒唯一的出路被挡住,只能往后一退再退,直到脊背触碰到冰冷的墙壁,她悄无声息地用手摸上腕上的萧焕,打算在江予秋进攻前,先发制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江予秋开口了,她背对着华舒,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对方会攻击她,只是语气平常地问道:“你是御兽宗的弟子?”

这房间里没有别人,她问的只能是华舒,但华舒是天辰宗的药修,根本不是什么御兽宗的弟子。

得不到回覆,江予秋也不着急,只是继续地往下说了下去:“你不用瞒我,我闻到了。”

“闻到?”华舒不解:“闻到什么?”

江予秋回头,了然地看了看她的手腕。

华舒立马作贼心虚地松开手。

江予秋轻轻地笑了一下,丝毫不在乎对方对自己的防备,诚实道:“初次见面时,我就闻到了你身上妖兽的味道,原先只是猜测而已,但等你朝我伸出手的时候,我才能真正确定。”

她的视线落在华舒的脸上,“跟我合作的事,你想好了吗?”

华舒强撑镇定:“我凭什么相信你?”

江予秋被再次拒绝,倒也不生气,“你拒绝我的帮助,靠自己见到了你姐姐,确实很不错,但之后呢,你知道你们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想到谁,江予秋伸手指了指门外黑沈的天,问道:“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吗?”

华舒皱眉:“你想说你背后之人实力强劲,非我们所能抗衡?”

江予秋看华舒的眼神带了些同情,随即她弯了腰,将掉在床尾的,属于清灵的人头捡起,递到华舒跟前。

华舒被她突然而来的动作吓到,赶忙拿双手遮住眼。

江予秋提醒道:“你好好看看这人头,看看有没有哪里奇怪。”

华舒咽了咽口水,半信半疑地将手拿下,心中犹豫好半会儿,才大着胆子去看清灵的头颅。

清灵的双眼瞪得十分圆,似乎下一秒就会掉出眼眶,嘴也大张着,显然是临死时受到了十足的惊吓。

这并没什么奇怪。

华舒的视线往下,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她为什么没有流血?”

脖子被砍断的人总会血如泉涌,血溅到几米开外都是常事,但清灵脑袋伤口处,却异常干净,不要说溅血了,连一滴血珠的痕迹都没有。

江予秋对上华舒探究的视线,解释道:

“因为——”

“我跟她都是死人,还是死了很多年的人。”

江予秋伸手抚摸上自己的脖颈,“这是用傀儡术打造的身躯,它并不属于我,但我却再次活过来,还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

华舒短时间内接收的信息实在太多,她分不清江予秋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只能一味地保持沈默。

江予秋把她的沈默看在眼里,继续问道:“小姑娘,你觉得这世上是活人多,还是死人多?”

华舒愕然。

江予秋还在笑,“就算你觉得活人多,那再多杀几个丶几千个丶几万个呢?活人会死,死人可不会,到那时候,你还觉得活人多吗?用有限的活人去抗衡无尽的死人,你觉得,你们胜算如何?”

华舒声音发紧,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江予秋,逼问道:“既然事情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你又为什么要跟我合作?”

江予秋的脸上出现瞬间的自嘲,然而正如雨珠落入江海,很快消失不见,她说:“别看我现在这副模样,从前的我,可是个很善良的人呢。”

华舒不信:“难道就因为这个,你就要跟我合作?”

江予秋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去见一个人,但我怕那个人在我见到他之前就死了,所以才会跟你们合作。”

她从床上站起身,凝视着自己的一双手:“活过来之后的一段时间,因为没有记忆,我杀过很多人,也许老天爷看不过眼,将我的记忆还给了我,让我日日痛苦。虽然你也许不信,但我确确实实是想要弥补些什么。”

江予秋告诉她:“玄灵岛四周布着阵法,埋下去的神女都是纯阴体质,她们带着怨恨跟惊恐死去,能够最大程度地吸引贪食的恶鬼,而怨鬼被阵法困住,会再次覆生,失去所有记忆,成为听话而又得力的手下。”

“而我,就是那个最凶恶的鬼。”

华舒听得一楞一楞,想着要是周玉烟在这儿,就能很快地明白江予秋到底在说什么。

“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江予秋继续说:“你是御兽宗的弟子,当然知道宗门口有护宗结界,邪灵鬼祟轻易不得入,没有你,我很难见到我想见的人。”

江予秋把清灵的头从床上拿下来,拎在手里,惊怖满面的头颅与她实在不相配,“作为诚意的见面礼,我拿来了,要不要合作,你自己决定。”

说完,她就把清灵的头颅放到桌上,跟盛着水的茶壶放在一起,两者大小相差无几,越看越诡异。

华舒目送着她走远,看着不远处摆着的茶壶与头颅,心中生出无限的恶心感,但在江予秋临走之际,她还是强忍下不适感,问道:“你想见的人究竟是谁?”

江予秋的步子微顿,留下了轻轻的一句话。

她走后,房内一度安静,然而华舒再也无法睡着,是个人经历刚才的心惊肉跳,恐怕都难以安眠。

华舒很想问问周玉烟她到底该怎么做,然而周玉烟并不在她身边,她身边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只有萧焕。

但她对萧焕并不抱有什么期待,毕竟他轻而易举地就被她拿捏住,显然不是什么上得台面的妖兽。

不过华舒不想跟萧焕说话,并不代表萧焕不想,它从华舒的袖口里钻出来,游动到华舒枕边,盘起身子,说道:“你打算跟那个女人合作吗?”

华舒神情恹恹,“不知道。”

她现在心里很乱,只想尽快把这些事告诉周玉烟。

华舒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转,越转越觉得头疼,“她要见天辰宗上一任宗主,我到哪儿找去,我连老宗主的名字都不知道。”

萧焕吃惊:“你作为天辰宗的弟子,连老宗主叫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这也怨不得华舒,毕竟她长年累月地待在炼药居,除了炼药基本不问世间事,哪儿有闲心思关心几百年前的宗主叫什么名字。

不过作为天辰宗弟子,不知道老宗主的名讳,确实有些离谱,但华舒不愿意在萧焕面前败下阵来,呛回去:“我不知道,难道你就知道了?”

作为他这一生为数不多赢过他的人,萧焕还真知道老宗主的名讳。

华舒用力瞪他,“那你倒是说啊,老宗主叫什么。”

萧焕想都不想就答:

“他叫师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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