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搞定赞助商 “两个败家子塞进去,您想……
虽说用“地动山摇”一词来形容有点过份, 但安乐侯入内的场景,真是堪称大场面——且不提安乐侯自身一个顶两的身躯带来的吨位,是如何震撼人心。就说安乐侯凄惨的哭嚎, 带着些力不从心的绝望大喘气,像极了过年的猪被狠狠按在杀猪案上。
另外安乐侯随行二三十人,这些人步伐铿锵有力,动作整齐划一,队列嫣然是排兵布阵的精密算计过的, 顷刻间就将小院围的是密不透风,仿若一只蚊子放进来都是大罪。
近身伺候安乐侯的,有手拿拂尘, 捏着兰花指的公公。
哎哟, 那动作……
苏敬仪垂首,一副老实鹌鹑的模样, 免得因围观“封建巨婴”笑出声来。不过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也是真好奇苏琮此刻的面部微表情!
被偷瞄的苏琮:“…………”
苏琮硬生生的挤出微笑, 端起茶盏示意上气不接下气的安乐侯先喝口茶缓一缓。
“琮哥!你评评理!”安乐侯一见苏琮,铿锵有力说完一句话,便开始抽抽噎噎, 话都不成句。因人过于激动,浑身都跟着颤栗抖动:“我爹……我爹妥妥外头有狐狸精了, 否则……否则不会凶我的,呜呜呜……我要找祖母找皇帝舅舅……”
迎着安乐侯希冀信赖的眼神,苏琮端茶的手都有些颤。
说真的,他跟安乐侯其实不太熟。
驱动所谓的救命之恩,不是他苏琮乐于助人的侠义精神,而是安乐侯落水地点在定国公府!当初是为了跟秦家交好, 为了破苏家的困局,他才豁出去赌一把跳下河。没想到安乐侯是真的胖啊。
他得亏开始锻炼了,得亏安乐侯也听得懂人话,才能咬着牙撑着一口气把人拽上来。
有时候在山东撑粪土金撑不下去的时,他都不自禁回想幼年的壮举,回想自己牙龈都要咬出血拽出个“金矿”的壮举来,借此来宽慰自己轻舟已过万重山,宽慰自己柳暗花明又一村。毕竟他苏琮改命有好名声也的确从救人开始。
可没想到安乐侯现在胖……
苏琮瞧着跟白面馍馍一样,瞅着还有些蓬松柔软的安乐侯,慢慢将茶盏放在茶几上,手往后一背。飞速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他的手腕算得上有肌理,算得上有力量。但倘若现如今安乐侯落水了,他也可能拽不动了。
后怕的吸口气,苏琮迎着入耳的哭嚎声,来回调整了一下表情。最终迎着声声“琮哥”的呼喊,他决定还是以诚相待。
于是他干脆冷着脸,面无表情问:“安乐侯,您既信赖让我评理。那我也就胆大直说了,汪公公请您言简意赅先客观公正说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边说,他看向跟随而来的汪公公,公主倚重的得力大太监。
哭噎的安乐侯迎着冷冰冰的话语,一噎。可转眸间瞧着苏琮面色沈沈,带着肃杀的模样,他又觉得靠谱。于是也立马瞪圆了眼睛,看向汪公公,示意人好好说清楚。
汪公公表情有些覆杂,但手上的动作却是温柔无比的,掏出手帕给安乐侯擦脸。
沈默吃瓜的苏敬仪见状双眸一亮。
这安乐侯比现代独生小皇帝性情还轴,还牛。只沈浸在自己世界里,说的都是废话,还颠三倒四的。完全没法让外人理解这前因后果。
被注目的汪公公迎着自家侯爷红肿的跟小兔子一样的眼神,心疼无比,倒是言简意赅诉说了一番:“琮少爷您也知道的,咱安乐侯打小就有福相。可眼下驸马爷不知为何,却是要侯爷锻炼,甚至还要让侯爷饭吃六分饱。公主殿下知晓自然不开心。”
“他们夫妇略微有些争执。不巧侯爷撞见了,这不……这不侯爷便吓着了。”话语到最后,汪公公眼圈都还红了:“公主殿下和驸马爷从来没红过脸的啊!”
安乐侯重重点头,咬牙切齿点评:“我爹疯了!”
在场众人:“…………”
苏琮唇畔张张合合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话音来:“侯爷,谁都知道国公爷疼你如珠如宝的,你眼下怨念几句,我等都知道父子间的打打闹闹而已。可若是被嫉妒国公爷的人听了去,到时候参你一本不孝呢?”
“你们没必要给外人机会,让他们借着你们家好不容易奋斗来的权势扬一个不畏权贵忠义直谏的名声来。”
汪公公听得这话,瞬间神色都肃穆了些,朝苏琮一弯腰:“多谢琮少爷指点。”
先前驿站的事情,多亏跟苏家一行人提前碰见,否则都不知道他们侯爷被人利用成什么样子。
一想,汪公公都有些焦虑。可一见满脸泪汪汪的安乐侯,满脸还写满委屈的安乐侯,他又无奈的叹口气。先前为了养活为主,是很少跟侯爷提及朝堂上的是是非非。可眼下改革占据上风,可那些保守派行事就下作了,琢磨从后院家眷下手了。
因此也真的不得不防。
汪公公劝说的口吻都带上了两分急:“侯爷,眼下朝堂吵吵闹闹的,镇国公也是卷入不少是是非非中。”
“咱们听琮少爷的,没必要让那些小人借此开心。”
闻言,安乐侯顿时擡眸直勾勾盯着苏敬仪,带着火气道:“没准就是苏敬仪撺掇的。我爹从来不会拿我跟堂兄表弟们比较的。却说我……说我……”
一想起来,安乐侯还觉得委屈,觉得今日的爹陌生的可怕,没忍住哭诉起来:“说我不如苏敬仪!不如他聪明伶俐就算了,还不如他刻苦,说我……”
听得“哇”得一声,还哭得响亮的安乐侯,哭得浑身上下都一颤一颤的安乐侯,被无端扣上小人帽子的苏敬仪没忍住擡手直接捂了捂耳。
瞧着顷刻间恨不得涌进屋内各种安抚的公公嬷嬷,甚至苏琮都硬生生表情挤出微笑来,似要弯腰哄一哄,见状苏敬仪狠狠深呼吸一口气,飙高了音调,直接不耐道:“哭什么哭?你不会反问回去,说他不如苏从斌吗?说苏从斌老了还能读书考状元,问问他能考个状元给你做榜样吗?”
“这当家长的都爱拿别人家的长处跟自家孩子短处比,你不知道吗?为这点破事还能嚎!”
猝不及防被凶了的安乐侯一震,都忘记了自己的委屈,下意识开口喝问:“你……你怎么那么无礼,本侯说话你……”
“你什么你?一句话都说不利索还喘气!侯什么侯啊,你有猴子的矫健灵活吗?说你胖还真喘上了。要不是咱们目前拐着弯也算亲戚,老子非得拿鸡毛掸子把你抽出去。”苏敬仪嘴皮子是利索无比,甚至还叉腰,一副神神气气的模样:“还有你们这些人出去,都是你们助纣为孽为虎作伥,给他底气!”
“沈安安,你喊苏琮一声哥,你拜把子过明路了吗?”
“我爹,跟苏琮的关系却是实打实的皇帝都知道,满朝文武都知道。”
“你眼下要么就侯爷身份,让苏琮给你双膝跪地喊侯爷。要么你掏钱!”苏敬仪伸手:“快点啊,跟我这个大侄子第一次见面,不给钱压岁钱不给钱改口费吗?”
“你懂礼吗?”
被劈里啪啦一连串反问的安乐侯惊骇的瞪圆了眼,扭头看看苏琮。
就见人也目瞪口呆,仿若被苏敬仪这幅没皮没脸的模样给气到了。
苏琮倒不是气到了,是瞧着苏敬仪如此理直气壮的伸手“索要”的画面给吓到了。他自问看过不少民间事,也懂不少民间百姓的多样性。可……可苏敬仪切换辈分真是太流畅了。
无视苏琮这个“猪队友”,苏敬仪凉凉开口:“你个小眼珠子别瞪了,大盘脸衬着把你眼珠子都跟枣仁一样。”
顿了顿,苏敬仪憋了又憋,实在没憋住又道了一句:“就你这体格,现在掉水里,胖的苏琮都救不起来。”
此言不亚于刀子戳心口,气得安乐侯脸都青了。但介于人过于情绪激动起伏,一句话还是没说的完整,甚至到最后都带着有气无力的虚弱,“你……你放肆,你大胆,我要打……”
“你敢打?”苏敬仪直接拔高了音调,横扫似挥起拂尘要下令的汪公公,一字一字扬声道:“你皇帝舅舅也是我皇帝表叔,你动我一下试一试?咱们闹到皇帝跟前,我堂堂大周贵族少年代表还不一定输,甚至你爹都的跟我道歉!”
汪公公闻言拂尘都僵在半空,眼里带着些惊恐看着苏敬仪,“你……你真是苏侯的儿子?”
苏敬仪冷笑:“我爹缩头乌龟?可你没听过千年王八万年龟吗?我爹能文能武还养生呢长命百岁没问题。可这安乐侯有脖子吗?”
汪公公一行人迎着这声喝问,齐齐表情一扭。
倏忽间,诡异的死寂。
“诺,像我这样的,优美的,脖子。”苏敬仪边说还擡手摸了一下自己长得挺好的脖子,慢条斯理的介绍,是恨不得安乐侯一行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这个脖子,不叫天鹅,也叫鸭脖子,细长优美。安乐侯找的出来脖子吗?你们还有脸怨念镇国公,我听得都替国公爷憋屈的慌!”
这番动作,尤其是这个格外强调的对比太过触目惊心了。别说脖子问题了,其实安乐侯的衣服都得绣房小心翼翼的制作。光安乐侯一身的料,都能……
汪公公捏紧了拂尘,声音都带着尖锐:“合着你是阴阳怪气殿下慈母之心?说殿下要害侯爷不成?”
迎着这声颠倒黑白的职责,苏敬仪气得直翻白眼。要不是公主殿下身份特殊,勉强算苏琮半个金手指,他非得问候人祖宗十八代。与此同时,苏琮瞧着苏敬仪瞬间拉下来的脸,赶忙侧身上前一步。
直接无视了陪着公主吃糠咽菜导致有些瘦弱的汪公公,他径直目光带着些威严看向安乐侯,沈声道:“安乐侯,父母之爱,殊途同归,都想你快乐一辈子。敬仪之所以这般用词严重,也是满腔赤子之心。毕竟你若是不开心,太后娘娘也会跟着担忧。太后娘娘担忧,苏侯作为娘娘看中的侄子,自然也跟着忧愁。”
朝北一拱手,苏琮继续道:“所以,你既让我评理,那不妨听我谏言。看看没有身份,京城其他名医对你身体的评价?”
“我陪你去问诊。你从名医中直接抓阄选取一个。如何?”
十四年来从来没被人如此疾言厉色一顿指责的安乐侯还恍恍惚惚。等听得苏琮的声音,他迎着苏琮似乎夹着关心的眼神,视线缓缓往下定定的看着人的脖子,喃喃道:“你有脖子。还挺长的,鸭脖子?”
“你怎么说话呢?夸别人要说天鹅颈,知道吗?自己自嘲举例子才能说鸭脖子。”苏敬仪见缝插针的指点两句:“好好学学说话的艺术。否则我都懒得叫你一声叔。我私下不喊你,你琮哥肯定不认你。”
“你!”
“隔辈亲没听过吗?苏琮目前就我一个合法合情还对有亏欠的大侄子。他不疼我,不把天上星星给我摘下来,我跟你姓!”
“你想想自己宝贝疙瘩待遇为什么啊?长辈对你好不好啊?推己及人想想!”
迎着声声恍若洪钟强调的话语,安乐侯想想自己获得长辈的呵护,就连定国公都对他和颜悦色,还时常叮嘱也告诫他要做个乖孩子。回想着,安乐侯脸瞬间又红了红,偷偷瞄了又瞄苏琮。
他之所以口口声声喊琮哥,是因为苏琮跟其他人不一样。其他平辈的人,比他家世差的都哄着顺着捧着他。但苏琮虽然出身苏家,还有个被嘲讽的父亲,却是待他不冷不淡,甚至还会躲着他走。
并不想要借着他获得好处。
他安乐侯也是有脑子的。
安乐侯感慨着,问:“苏琮,苏敬仪说的是真的吗?”
“给苏敬仪当爹,苏侯放着好好的荫庇官吏不做,是靠着自己一步步考上状元的。”苏琮轻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厚颜无耻些,“我也是仗着跟苏侯多年的恩情,仗着自己的一些天赋,才能当苏敬仪的叔叔。”
“当然,我是要向苏侯学习,做六连元的。”
“跟未来六连元做兄弟,你除却身份,是该要有点实力才好拿得出手。”苏琮末了,还带着嫌弃打量了眼安乐侯,“我跟思恩是好朋友,我还喊他恩爷呢。咱们年轻人交友,都是看实力的。”
安乐侯闻言瞬间急了,泪眼婆娑:“那……那我爹说我……我快乐幸福一辈子就行啊。”
“还没说完,也看脸啊!”苏敬仪捂着耳朵,补充了一句:“带好看的朋友出门,也会有面子的好不好?可你呢,带你出门玩总不能把你爹带上吧?”
“你现在开始努力还来得及。”苏琮沈声:“哭不能解决问题。现在换套衣服,跟我去看看民间大夫怎么说。身体也是你自己的。你爹让你幸福快乐的前提也是想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公主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安乐侯点点头:“那我换衣服。嗯。为什么要换衣服?”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这一套就算百姓不知道具体什么布料,可看着就金贵。所以换套普通的布料,咱们伪装成进京求医的。”苏琮道。
安乐侯信服的点点头,扭头吩咐汪公公要衣服。
汪公公:“…………”
汪公公有些踌躇:“两位少爷待侯爷好,咱家自然心里清楚。可侯爷身份尊贵,万一出门……”
“所以抓阄啊。”苏敬仪道:“汪公公,咱们直接抓阄抓一个。就算有恶贼,能够琢磨透天意吗?”
“再说了,您能想得到去医馆吗?”
“哪怕有人在公主府盯着,都预料不到我们下一步去哪里。你相信我一登闻鼓敲出惊天大案的能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汪公公只能颔首应下。只不过为防安全,他还是派了护卫回公主府禀告。
跟自家丈夫打了一架的长公主握紧搟面杖,目光带着犀利横扫跪地的护卫,“苏从斌的亲儿子这么牙尖嘴利?”
护卫毫不犹豫应了一声是。
听得响彻大殿的一声回应,长公主眉头紧拧成川,斜睨角落里躲着的镇国公:“锦衣卫查清楚了吗?苏从斌一个闷声的,竟然生的出这么牙尖嘴利的?”
镇国公瞧着把搟面杖当着兵器挥舞的虎虎生威的媳妇,立马回应:“你和皇上也真是亲姐弟。皇上特意调查了两遍,连苏敬仪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翻出来了。”
说完,他话锋一转,神情都肃穆了些:“媳妇,苏琮他说得也对。咱们争执之前,还是先看看大夫怎么说。这御医医术虽好,可都是力求稳妥的。或许真不如民间的大夫敢说。”
听得这声强调,长公主定定的看着镇国公,虽然低眉顺眼带着些讨好的架势,但人眼里的决然亦也是不容置喙的。
见状,长公主眼眸闪了闪,手死死的捏紧了搟面杖。
她小时候穷,穷的在冷宫都挖过草根。
穷过头了,甚至连带身子都亏损了。
求神拜佛了许久,才有安安这么一个孩子。
看着公主浑身溢出的哀泣,似沈浸在过往中,镇国公挥挥手示意其他殿内众人都退下。而后他缓缓靠近自家媳妇,和声道:“媳妇,你瞅瞅苏敬仪,苏敬仪多活蹦乱跳啊。虽然苏从斌鹌鹑了些,但养孩子还是养得不错的,是不是?”
“苏敬仪如此嚣张的,是一点都不担心重新流浪,重新过苦日子。咱们一个国公一个公主,能输给他吗?”
哪怕知道是激将法,但公主听得这话,表情还是克制不住一变,扭头瞪了眼镇国公:“当然不能输了!”
“本宫就不解了,苏敬仪哪来这底气?”
“苏琮就算过目不忘文曲星,那也是乖乖巧巧的小鹌鹑!苏敬仪半桶水晃荡的,还敢这么欺负安安?”
“走!”
听得媳妇不纠结过往,反倒是琢磨苏敬仪了。镇国公出谋划策:“咱们也要针对性下令是不是?让苏敬仪考个府试,咱们去看他挠耳抓腮的。听说老钟……”
话还没说完,迎着挥舞过来的搟面杖,镇国公擡手握住,“你?”
“苏敬仪又不是你的儿,你关心他干什么?眼下安安身体才最要紧。”长公主丢掉搟面杖:“咱们微服尾随。”
闻言镇国公一喜。
微服尾随这业务,他熟练。
熟能生巧的伪装过后,夫妇两化作药农,背着个药筐,顺着护卫的指点到达城西的医馆。
瞧着医馆匾额都有些破旧,长公主眉头紧拧成川:“怎么没去柳家的医馆?”
护卫小声:“苏敬仪说避嫌。”
镇国公笑一声,“苏敬仪还真是爱抓阄!”
此刻吐槽的苏敬仪倒是吓得要命,甚至随着大夫欲言又止的沈默,是正襟危坐。有瞬间更是害怕自己给苏琮揽了祸事。
苏琮看着把脉左右手轮流把了又把的大夫,感觉自己心跳也吓得加快跳动,甚至快的都跟飓风一样。
唯恐出事,苏琮紧张的捏了捏自己都有老茧的手指,默念自己目前死不了苏家死不了的肥田功绩。他缓缓开口:“大夫,您……您有什么话直说,我们年轻人承受得住!”
安乐侯本以为民间大夫技艺不精,才要翻来覆去诊脉多回。可听得苏琮话音都带着颤栗,他吓得一个激灵,“本……”
“咳咳咳咳。”苏敬仪重重咳嗽了几声,压下本侯的自称。他掏出手帕,擦擦自己额头不知何时流出的汗水,而后将帕子丢给安乐侯,示意人擦擦脸颊。
边小心翼翼开口:“大夫,我哥说得对,您有话直说。”
听得接二连三响起催促的话语,大夫缓缓吁出一口气:“这位……”
停顿了一下,大夫继续道:“这位安哥儿是过于丰满,得亏老朽先前摸骨也看过肉。简单而言,你们看,这肉一捏就一把,说明骨架生长还是可以的。但也要开始锻炼,从五禽戏开始多加锻炼。否则日渐丰满下去,恐怕不利于子嗣!”
“大胆,你……”
苏敬仪眼疾手快捂住开口的汪公公,冲大夫讨好的笑笑:“我们表姑就这么一根苗。您……您这么说这忠仆便激动了些。不过您放心,我们承受得住,知道眼下您直说才是对我们负责,对患者负责。”
听得这声声合情合理,还面带一丝愧疚的话语,大夫表情都和善了几分。说真的,在京城当坐馆大夫,什么嚣张跋扈的话都听过。当然普通百姓因为担心患者,一听到不顺心意的话也会翻脸。
像这小公子一样,理智的倒是罕见。
感慨一声,大夫缓缓道:“安小哥没走几步是不是喘?是不是感觉膝盖这些关节处疼痛?偶尔情绪激动,就感觉喘不过气来,心跳……”
听得这些的的确确会出现的症状,安乐侯感觉自己擦汗的帕子都湿漉漉,不,都油腻腻了!
“那……那要怎么治啊?”
“饭吃七分饱,甜品从今日起开始少吃,循序渐进走一走……”
“大夫,您慢一点。”苏敬仪边说看安乐侯:“那纸笔自己记下来啊。我们陪你看病,还得我们替你记医嘱啊?到时候替你喝药好不好?”
安乐侯手忙脚乱,从护卫手里拿过纸笔。但提笔的那一瞬间,就感觉自己胸口难受的很。
苏琮轻轻拍抚了一下人,干脆拿过纸笔,认真一一记录,还问:“若是给人请武师?”
“那也得循序渐进慢慢来。”大夫强调:“骨科我这边不擅长,您可以去问问柳家。那可是军医的师承。在骨头还有外伤这一块是好手。”
苏敬仪瞧着同行眼中的佩服,与有荣焉的挺了挺胸膛。
等详细问了一番后,又马不停蹄赶往下一家医馆。
瞧着四家有名有姓医馆得出的答案差不多——赶紧减肥,苏敬仪看眼天色,再看眼似油锅里滚了一遍的肥崽,沈声道:“你拿着药方回家,先给国公爷道歉,再把药方给公主殿下。告诉公主,你要锻炼,你要亲自套麻袋打太医,殿下应该会同意国公爷让你锻炼一事了。”
“当然这一招有点对不起太医,是把你家矛盾朝外转移了。可问题太医也挺对不起你的,顺着公主的心意,把你哄成了个大胖子。”
拉长了音调,苏敬仪瞄了眼杀气腾腾的汪公公,赶忙又道了一句:“你想想,你以后锻炼肯定会坚持不下去的。就像我读书我也会累也会喊还会怨念。可我只要一想,想到我功成名就后那些大臣的嘴脸,我就有咬牙学习的动力了。”
“现在看苏琮的份上,把这套学习方法跟你分享了。你记得,要是坚持不下就想想有朝一日暴揍太医的爽。让太医因为你家权势忽悠你啊。等你瘦身成功了,你直接去跟太医分享如何瘦身成功,甚至去后宫跟娘娘们分享瘦身瘦腰心得,抢了太医的活。”
苏敬仪言简意赅的画大饼,给安乐侯描绘美好明天。
安乐侯闻言很开心,这样的言语直白没有之乎者也的,他能够想象得出来。于是颇为开心的拍拍胸:“行,我认你这个大侄子。等着,等我跟我娘说好了,给你压岁钱!”
说完,安乐侯看向苏琮,小声:“我……我能跟你练吗?我爹板着脸凶我,我只想哭。”
苏琮迎着近在迟尺的脸庞,没忍住闪现苏敬仪的形容“枣仁”。沈默一瞬,他轻咳一声:“最近一段时间可以。”
得到笃定的回应后,安乐侯开心的喊了一声琮哥明天等我,就开心招呼众人一起上车回家了。
苏琮:“…………”
苏敬仪:“…………”
等目送人安全进了公主府,苏敬仪又等了片刻。没见有人喊打喊杀冲出来,他才放心关上苏家的大门。
不料一转身就见苏琮神色覆杂的看着他。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敬仪,你知道太医院的派系?”
“不知道啊。”
“那你怎么建议安乐侯暴打太医?”
“那大夫说出不利子嗣时,汪公公眼神就不对了。要知道咱爹形容人都往好的方面形容,就只对你家对面那两位护犊子用词很微妙。”苏敬仪叹口气:“咱也是做臣子的,这臣子自保吧,可以理解。可我也不知道太医怎么忽悠人。正常人都瞅着不对劲的体格,这些太医请平安脉却不开口提。”
“在我眼里,这夫妇两要是杀太医那过份。可安乐侯作为苦主要是能耐了自己套麻袋揍一顿,小惩大诫可以的。毕竟太医也是拿俸禄的,却碍于自己前途不敢言说身体状况,也是失职。”
“你这也挺恩怨分明的。”苏琮静默一瞬,笑了笑:“咱们回侯府。今日这事还是要跟父亲禀告一声。”
“我感觉我没做错吧。”苏敬仪一听苏琮要回侯府,凑人身旁小声问。
“没。我觉得敬仪你能在短时间内想到这么两全其美的主意很棒。”苏琮道:“我回去主要也是想跟侯爷商量一下有关你的教育问题。”
“我觉得还是要压着你好好考科举的。”
“跟侯爷聊聊去国子监还是送书院。”
苏敬仪瞧着苏琮两眼珠子那说得极其真诚的模样,强调:“我不是跟你说我想仿照母校,建一个短期的考试学校。”
“科举还是要正正经经学习的。”苏琮看着表情瞬间垮了的苏敬仪,是毫不犹豫拽着人就回。
被拽着走的苏敬仪:“…………”
回到侯府后,苏敬仪幽怨无比的看着自己的亲爹。
苏从斌听完前因后果,听完苏琮对苏敬仪的“望子成龙”后,毫不犹豫点点头:“去国子监系统的学学,哪怕不冲科举,多些天文地理知识也好。”
免得像他一样,一不留神还被委派任务,连天文都要学。据说农林离不开天像!
苏敬仪极力强调,他宁可一口气科举,想要建造自己心意的学校。结果瞧着苏从斌和苏琮“狼狈为奸”,他一个激动,翌日又上门了。
果不其然逮到了安乐侯。
于是趁着苏琮练字的时间段,揪着慢走的安乐侯一顿输出。
囫囵吞枣学了点启蒙书的安乐侯:“…………”
安乐侯感觉自己两眼都懵了,直接哇得一声把苏琮喊了过来。
苏琮瞧着眉眼间还带着狡黠的弟弟,直白道:“你建校,最重要还是夫子。别说咱们家,就算加上定国公府,也请不来名师大儒坐镇。没有大儒,您这个学校,在世俗在考生眼里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
“考生的时间还是很宝贵的。对于绝大多数考生而言,他们没有试错的机会。”
听得这声语重心长的叮嘱,苏敬仪道:“这个问题,我觉得不重要。因为我招揽的是那些因为穷困读不起书的人啊。”
“他们没有名师教导,甚至连有些大家的批注都看不到。说真的,我能够三年时间考上县试,我自身的努力只占一半,家里的资源要占另一半。”
客观的自我总结后,苏敬仪视线没去看苏琮,也没看安乐侯,反而擡眸看向蔚蓝的苍穹。他感觉自己这一刻,能够隔着时空,看到未来。
哪怕未来,他也是靠着家里资源的钻漏洞的考生。
可未来,他一个学渣,起码带动了希望小学带动了职业技术学院带动了助学基金。
他的资源能够让很多人获利!
眼下,厚颜无耻说也算金字塔尖尖的人物。
不说扶贫一下,悄然的煽动煽动蝴蝶翅膀却是可以的。
感慨着,苏敬仪感觉自己思绪更加清晰了些,“我想设的学校,想招的一年期学生是能够跟着我一同成长的。假设我明年府试没考上我,第二年那我还是招府试的。”
“我等府试过了。等院试需要去国子监学习,我就去学习。等我火候差不多了,我又出来搞个考试团。跟着我一起考院试。”
“大侄子是傻子吗?”安乐侯感觉自己现在听懂了,问苏琮:“这培养同科考生?他是觉得科举名额竞争不够刺激?”
闻言,苏琮看向昂头望天的苏敬仪,瞧着人侧脸轮廓的坚毅与决然。沈默一瞬,他喑哑着声道:“我……我大概能懂你的意思。就像那些农具,咱们其实有很多灌溉的窍门,也有很多轮值耕作的记载。可南北方种植诧异还是很明显。南方到底比北方敢于尝试一些,还会大面积种植桑,甚至尝试种植果树。”
“我在闵越,找了三个地方的老农,大家一开始固守己见,倒各有各的错。后来互相探讨,从粪土金说到气候,恨不得说个三天三夜,渐渐的倒是掌握了些规律。”
“你想要同科考生一同学习,从苏琮身份,我可以支持你。但作为大周超品荣国侯的弟弟,我不能支持你。”苏琮声音低沈了些,“你眼下身份太过敏感了。有人在内廷利用安乐侯试探苏家,试探帝王是否要立储君。”
“说来也是我对不起你。我让你起起伏伏,命运不能被自己掌控。”
此话一出,空气中都带着淡淡的哀伤。听得苏敬仪都颇为震惊,扭头骇然的看向苏琮:“苏琮,你思维真不对。我先前不就是跟你说过了,遇事先找找别人的茬。你粮种你研究粪土你琢磨农具,这都是正儿八经利国利民的好事。是那些恶贼的错,你若是归咎自己身上,那才是对不起我!”
“咱们靠自己实力腰板挺直的,谁说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了?”
“你没听过民间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苏琮迎着簇着火焰的苏敬仪,瞧着人燃烧着旺盛斗志,那似乎永不言弃屡败屡战,也要积极创造生路的双眸,郑重点点头,积极纠正:“是莫欺少年穷,宁欺白头翁。”
“你光会说有什么用,你要付出行动啊。”苏敬仪说着撩袖子:“到底谁欺负你了,给我名单,我直接搞死他们!”
瞧着如此言之凿凿的苏敬仪,安乐侯都惊呆了,“你……你打算怎么搞啊?”
“上行下效听过吗?”苏敬仪道:“我爹苏侯,金尊玉贵,从未下过田的苏侯爷。我一提要求,他就下田了。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安乐侯摇摇头:“我爹说苏侯包的饺子的确是难吃要命。”
“因为他上行下效,知道皇帝爱务实的人才。先前他没机会显摆,现在我这个亲儿子开口了,他就毫不犹豫下田。哪怕要拉着苏琮一起,可他也的的确确在地里扒拉了两下。”
“那些恶贼要是连我爹上行下效的特质都没有。那当什么官?岂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苏敬仪语速飞快:“所以直接把朝臣赶农田里啊。朝臣不愿意,就把皇子龙孙敢农田里啊。皇子龙孙要是最基本的上行下效都不愿意干。那妥妥不行事啊。”
万万没想到苏敬仪这么疯,苏琮当即冷喝了一句:“苏敬仪,慎言!”
“在场就我们三,安乐侯你捂住耳朵就当没听见呗。”苏敬仪道:“放心,我有数。再说我觉得皇上很大气,也很霸气,不会在这些言行上计较的。真的。我先前琢磨司法学院,还拿邓太后为例呢!皇上也不生气,还说凭实力说话。”
安乐侯非但不捂耳朵,还擡手揪了一下自己耳朵:“我听得见。不过苏敬仪你倒是说得对,我皇帝舅舅可好了!”
说罢,他看向苏琮:“琮哥,你这方面倒是跟定国公跟你爹一样,不跟我爹一样。我爹是一点都不怕舅舅,有什么就说什么。我爹说牙齿和舌头都有打架的时候,但只要大家是朝一个理念奋斗的,那就会有和解的那一天。”
“且有争执才是正常的,因为每个人生长经历都不一样。吵架把心里话说出来,然后互相理解,才能把日子过好。”末了,安乐侯还与有荣焉的挺胸:“你们也要记住啊。这是我爹跟我分享的夫妇相处的道理。我分享给你们了,你们以后也要跟自家媳妇搞好关系的。别跟苏侯学。”
“苏侯他们这些方面就欠缺了。对了,我爹还说你们之所以难娶媳妇,就是缺这些正常夫妇相处的道理。”
苏琮闻言,看了眼苏敬仪。
苏敬仪倒是有数。镇国公也算拐着弯的投桃报李。不过婚事什么的,他是不急的。只有拥有更多的话语权,才能做到娶岳父的同时捎带娶一个兴趣相投的媳妇!
想想自己未来,苏敬仪倒是愈发有些迫切。
拉着苏琮规划自己的考试团!
虽然没读几本书,但也想凑热闹,安乐侯听得非常认真。
“对考生免费,会惹非议。”苏琮拧眉道:“敬仪,苏家也没那么多钱!这回父亲去贵州,一切都未知,肯定也要带一笔钱过去的。我的商号能调动的钱不多。你若是先去国子监学习两年。等粮种事情过后,我倒是能够缓过来支持你。”
“我……”
“你闭嘴旁听就行。”苏敬仪打断要开口的安乐侯,道:“等我说完。那些江南富商不都是爱投资贫穷寒门学子吗?因此我是琢磨着咱们京城的商贾不能输啊。一年考试团,比如学习的场地我们苏家提供,但考生的衣食住行都可以由商贾提供啊。”
“咱们可以穿商贾提供的衣服,这帮助百姓学习民生的日子就穿商贾的衣服,绕着商号转一圈,然后让受帮助的百姓给商贾赠送一块匾额。”
“在京城安家落户的商贾不少布施的,不就是图个好名声吗?”
将赞助商这个词借助“布施”这一传统慈善手段引入后,苏敬仪双眸转动,泛着精芒:“再说了,还有皇商!”
“你的粪土金想不想当皇商?”
苏琮吸口气:“京城这生意早已成熟,轮不到我。”
“可是一年期考试团恭桶可以由你们提供啊。在一系列皇商赞助里忽然冒出个粪土金,那不就是提升咱粪土金的名号了吗?”
“况且等爹安顿下来后,我去游学我去贵州也能搞个一年期考试团,到时候这些赞助商也跟着走。你的名号还能传遍云贵!”
苏琮:“…………”
安乐侯闻言只觉热血沸腾:“琮哥,你犹豫什么啊?苏敬仪这个主意,我觉得超级棒!我爹也说了粪土这玩意,既然对百姓农田有利,还真要掌握在自己人手里的。”
“就是!变废为宝,好处多多。”苏敬仪也跟着劝,“你靠这个起家,又没什么好丢脸的。能赚钱又能肥田利民。”
苏琮按了按额头青筋:“有没有一种可能,幕后出资的东家不太乐意?”
苏敬仪震惊:“这不是你搞起来的商号?”
安乐侯愠怒:“哪个东家目光短浅啊?”
翌日,作为出资的东家,武帝斜睨苏敬仪:“你把这些心思用在读书上,府试明年也能下场了吧?”
苏敬仪看着东家,还有些恍惚:“不……不是……您不是只派了恩爷吗?”
“朕出资了十两银子呢,还有武力护卫,我不是东家谁是?”武帝理直气壮的回应道。
苏敬仪这一刻十分庆幸皇帝没有读心术,读不到他此刻非常精彩的国粹问候。
安乐侯焉了一瞬,但转眸间又开心起来:“那皇帝舅舅,您支持啊。苏敬仪作为考生都不怕自己的同科厉害,那您当赞助商顺带赚钱,不挺好?”
“与其让富商投资寒门学子,倒不如让这些寒门学子都成您的天子门生。”
武帝对唯一的嫡亲外甥还是颇为和颜悦色的,回答:“我是挺想支持的。就是这件事,苏敬仪若是没搞好,则会被人笑话一辈子。甚至还会被贴上结党营私的罪名。”
万万没想到如此重罪,安乐侯傻眼了,扭头看看苏敬仪又看看苏琮。
苏琮苦笑一声,但旋即却是眉眼坚定,“还望东家您成全。”
苏敬仪听得响彻耳畔的话语,看向苏琮眼里都带着些讶然:“你……皇上都这么说你还支持我?”
“当然。一开始谁也不幸野菜也能种植也能救命,不信番邦粮种也能成为口粮,不信粪土也能赚钱,不信……”苏琮举例过后,笑着道:“可等咱们成功了有会有另外一种说辞。因此风言风语是成功必须经历的一个关卡。”
“但敬仪,这条道路是你自己选择的。从今后你要面对风言风语,冷言冷语。我们不在你身边,你可能会难熬一些。”
“放心,再苦再累就当自己二百五!”苏敬仪望着苏琮对他信赖的眼神,忽然间感觉对方身形都高大伟岸了几分,是真有些“爸爸” 的模样了。
诉说项目前景也诉说风险,却选择尊重予以自由选择的权利。
“要是熬不下去,那我哭。你的东家总不会也给我十两银子。”苏敬仪说着,眨巴眨巴眼,可怜兮兮的望着武帝。
武帝瞥了眼就差翘着尾巴的狗犊子,冷哼一声:“你这衣食住行,要朕多少两银子?”
苏敬仪倒是不畏惧帝王冷眼,笑得谄媚:“一年时间,您试一试也不会损失什么。皇上您富拥四海不提,您还大气豪迈,其实小侄可以拿出自己的压岁钱的。就是小侄的爹吧忽悠我,以致于我手里没多少钱。”
闻言,武帝嗯了一声:“既然没多少钱,你为什么要淘汰?”
“万一有人只是凑个热闹呢?我对考生免费,也是想要考生积极学习,早日为国效力的!”
“且连考试团内的考不过,那趁早别报名参加府试了,省得保银这些还要家人积攒,讨空家底。”
听得苏敬仪言语之间还对某些农家娇儿的鄙夷,武帝扫了眼月考奖励的“猪肉劵”,喝口茶润润嗓子,慢慢悠悠问:“你可知道朕最厌恶这种专门针对考试的训练?”
“可既然有考试那肯定会有人钻营啊。皇上,小子斗胆,您与其让别人钻营。倒不如我们钻营。你也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苏敬仪面不改色,回答的铿锵有力。
武帝唇畔紧抿,定定的看着苏敬仪。
苏敬仪也昂首挺胸,任由人打量。毕竟这考试培训机构,后世都能耐到直接上市了!因此封建社会,是完全没法杜绝的!
皇帝只要不是个傻的,就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
瞧着苏敬仪竟敢如此胆大与帝王对视,安乐侯垂首捏了捏自己肉乎乎的胳膊,又定定看了眼苏琮,感觉自己似乎真有些浑浑噩噩,不知所谓。
每年光长体重,不长脑子。
敏感察觉到自己外甥神情迸发出来的斗志,武帝想想锦衣卫送上来的安乐侯亲自写的锻炼计划,屈指在茶盏上轻轻敲了两下,道:“你得带上安安。”
此话一出,被带的安乐侯和苏敬仪都震惊了,不约而同脱口而出:“什么?”
“苏琮有正经事,要忙。”武帝道:“你也大了,阿姐把你拘家里也不行。跟着苏敬仪走走看看也好。”
听得帝王这浓浓娘舅心,苏敬仪是略有些不乐意照顾,甚至伺候这么金贵的肥崽。
“皇上,小臣丑话说前头,小臣也是独苗苗,我爹拿鸡毛掸子抽我我都敢打回去的。我能接受安乐侯,接受他带一个护卫进入考试营地。但那个护卫也得遵守考试团的规矩,不能太特殊!”
安乐侯瞠目结舌,“不……”
武帝挥挥手,示意钟刑带安乐侯出去找镇国公。毕竟他找一个没太多坏心眼的同龄人带崽也不容易。
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你可知道都商谈差不多了,打算把你交给舅舅。”
闻言苏敬仪赶忙道:“我去定国公府住的啊,我跟延武都约好了,我还看好自己的客院了!只是读书的时候住在营地里。等我放假我就去舅公家彩衣娱亲啊。”
“皇上您看我这初步规划,上六天休一天。”
“比放假时间比朝廷休沐日还多。”
“说句让您生气的话,若不是考试团需要钱支持。我没准直接捧着策划,去找舅公了。舅公他姐非常大手笔的。要是舅公出面把太后娘娘给我的红包要回来我就足够启动考试团了。”
听得言语间还“撺掇”他出面问苏从斌要回红包的崽,武帝没好气道:“苏从斌向来漏财的。苏琮每月都还能拿五百两银子。朕就不信了,他没给你零花钱?”
“他本来给我钱,没有限额的那种。这不是他体验人生了,知道赚钱辛苦了。”苏敬仪说着感觉自己眼泪都要出来了:“这不就开始精打细算了,打算每月给我一百两零花钱。要是有什么突发事件,让我去问舅公要钱。”
“我……我就想要点私房钱。所以心心念念大红包。”
看着苏敬仪表情都跟着皱成了苦瓜,武帝反倒是笑了:“一百两,你问问苏琮,他一开始赚一百两花了多久。”
“普通农户一年都攒不下三两银子。你一个月一百两,要我说苏从斌还是不够接触民生。”
苏敬仪彻底焉了,弱弱开口:“皇上,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先前要学做贵公子的,不好被人说小家子气的。”
“朕懒得跟你废话。”武帝看向苏琮:“你婚嫁既然有计划,接下来还是把重心放在考试上。起码到举人。到时候去游学去体验民生,问庄稼看各地府衙的地方志都方便。”
苏琮听得这声切切实实与自己未来有关的细心叮嘱,抱拳称是。
“至于苏敬仪最近安分呆着。翰林院朝廷台一月内会推出相关细则。毕竟诗会这些,单纯朝廷掌控也掌控不来。倘若要举办诗会的家族亦或是地方行会朝朝廷台报备,也可举办。省得民间说过年没什么氛围。”武帝道:“你这考试团也归类在诗会这一挡,不算私塾。”
苏敬仪双眸彻底亮了。
武帝张口诉说的,不就是后世“广/电总局”的职权,审片子,决定是否同意?
“多谢皇上。”苏敬仪直接真诚无比扣地行了个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得满屋都飘荡着苏敬仪乐开花的声音,武帝看着站起来也的确算个壮小夥的苏敬仪,问了一句:“你的婚事真打算二十岁以后?要是你成器,一鼓作气考个秀才。或许就能提前几年抱得媳妇。”
“皇上您莫要打趣我了,我才不想娶媳妇。”苏敬仪闻言,是真恨不得吐苦水:“娶媳妇,万一吵嘴了还得我哄。我感觉自己我还是个孩子呢。等我真束发弱冠,长大了,见多识广后再考虑。”
“否则说句讨打的话,我就感觉自己像种猪,只负责生生生生。没有任何自由!”
苏琮呆若木鸡:“苏敬仪你你你你……”
武帝听得种猪的形容,也震撼了:“你说你要学贵公子言行举止,怎么还张口闭口这么自轻自贱,比作种猪?”
“皇上,小臣斗胆,优秀的种猪很贵的!像我这样,搁猪圈里,都只能算二流。”苏敬仪对此很积极:“我爹先前不是让我学着辨认食材嘛。就是尝一口,哎哟妈知道这道菜用了什么玩意,来自哪里的玩意。”
“比如东坡肉最好用两头乌,来自金华的两头乌。正宗的回锅肉必须选用四川土猪成华猪。”
“然后我山猪吃不了细糠,但胜在贪吃。也就多嘴问了几句,才知道我朝地大物博,猪肉竟然品种超级多,有荣昌猪丶内□□丶成华猪丶乌金猪,监利猪丶宁乡猪丶萍乡猪……”
武帝瞧着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的苏敬仪,有瞬间觉得自己对地大物博这个词都有了全新的认识。
原来他的麾下,猪的品种都有那么多。
“这些猪配种,那更是一门学问!”知道苏琮念着兽医,苏敬仪也颇为用心见缝插针,“皇上,小臣斗胆,我其实撺掇过您那金尊玉贵的表哥养猪的。黔北黑猪据说超级好吃,那云贵地区的仡佬族丶土家族丶苗族等杀年猪炼油和腌制腊肉都选择这种“油多易肥”的猪。腊肠也容易风干保存。到时候作为土仪能够顺着商队走向四方。”
“可您表哥不干。我从琮哥琢磨农家肥,琢磨猪圈也是肥料来源劝说,他表情那种很微妙,您懂吗?”
苏敬仪一副找家长做主的模样:“我是人微言轻,可他听您的。您一句命令,他肯定会带着兽医带着本地猪去,到时候互相一配种,没准有新的猪肉吃。”
武帝笑笑:“拐了这么一个大圈子,还是替你爹琢磨啊?”
“不过朕也没听过有父母官养猪的。”
“其他父母官不好尝试,您就让我爹尝试啊。”苏敬仪光明正大,积极无比坑爹:“反正他有您撑腰。”
“实在不行,把丹书铁券拿出来用。”
“可要是成功了呢,我爹能带着百姓种田,带着百姓把猪圈发展好。哪怕不能制作腊肠往外卖,但家家户户餐桌上也见肉了。”
“有道理。朕先招兽医问问。”
闻言,苏敬仪直接再一次跪地磕头行大礼。
苏琮也跟着跪地,呼喊万岁。
瞧着两年轻人清脆的响声,尤其是纯粹开心,仿若为百姓餐桌丰富多彩开心的眼神,武帝忽然间感觉自己倒是跟幼年第一次吃到糖葫芦一样,有点甜。
于是颇为心情好的同意了,还大手一挥给了三万两预算:“你这个观看台不错,到时候好好修建。等逢年过节了,观蹴鞠非常不错。”
苏敬仪喊帝王英明更亢奋了两分。
因为观看台,就是后世的体育场雏形。毕竟踩着小板凳看大兴县四大才子比赛还是有些酸酸涨涨的。眼下他既然决定好好搞考试团了,自然也要配套的“舞台”和观众席的。
没办法,差生文具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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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回宫后,又细细看过观看台以及一年期考试团的大体规划,吩咐钟刑:“去请定国公来。”
定国公忙着青官处,来的倒是挺快。
一目十行看完之后,他眉头紧拧:“这还是有点烧钱啊?要是苏敬仪考个十来年,难不成就组织十来年?”
“苏家有钱有他爹兜底,您担心什么?”武帝道:“再说了苏琮也是赚钱的。在外头还发现了金矿呢!咱要是打……咳咳,要是做生意把那山头买下来也就发了。”
瞧着帝王还心心念念番邦的某些资源,定国公对此倒是支持的,因此也就没在意钱的事情了,只眉头紧拧:“要是正儿八经冲考试,这……这时间是不是有点宽松?”
按着这份规划,是七天一个轮回。五天学习考试内容,一天学民生,包括不限于卖鸡蛋,包饺子,去农田耕作这些活动,一天放假。
也就是说一个月起码放假四天!
“我记得国子监半月放假,都被批评学习懈怠。这……这一个月就放四天假?”
武帝闻言倒是觉得时间安排挺妥当的,“舅舅,咱们是培养为民的官吏,又不是培养书呆子。学会劳逸结合朕是觉得挺好的。甚至朕还想让无恙回来,跟着学学。”
“这?”
将苏敬仪跟厨倌聊天聊出猪肉事情说了一遍,武帝表情肃穆了些,“舅舅,您看看,这贵公子课程,朕虽然没学,但朕的儿子都在学。可大家除却品尝食材里有什么,会跟苏敬仪一样脑子活络,琢磨猪肉琢磨配种琢磨吗?”
“贵公子的优雅,不仅仅体现在点评全国各地猪肉的口感如何。作为权贵子弟未来的朝廷栋梁,该想想如何将自己知道的优点结合起来,培育猪种提升百姓的生活。”
“另外也是安安的经历,让朕觉得孩子们养在眼皮底下,更为安全一些。”武帝又将安乐侯被怼被怼到医馆的事情说了一通。
在京城,太医院畏惧公主国公,都不敢提及胖过头不好。
“安乐侯这体格,我先前就多嘴提及过了。你们还不改。”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定国公倒是有些不虞。论亲戚关系,沈安安才是他血脉外甥子。他也是关心孩子健康的。
“那不是老话都说这样有福气吗?”武帝闻言还委屈:“我不是读书少嘛!现在那么多名医都开口了,朕自然也会重视。这不还举一反三,琢磨您把无恙接回来。”
“无恙年纪轻轻在外头,若是有心人暗中撺掇怎么办?”
闻言,定国公面色凝重了两分,瞧着帝王似乎真会反省,并不是无脑宠溺孩子后,郑重的抱拳:“我派人去接回来。”
“接回来就放在这个考试团读吧。就苏敬仪那死皮赖脸的德行,无恙跟着没准都被气鲜活了几分,不会病恹恹的,对什么都没兴趣。”
定国公摇摇头:“这正经考试的,延武偶尔去学学倒可以。无恙……无恙只学了启蒙,认识字而已,但连笔都没拿起来过。”
“沈安安也去。”武帝轻咳了一声:“这营地观看台,朕看上了。但若是朕现在下令建,某些人议论纷纷。所以朕给了三万两银子当赞助商。作为赞助商,按着苏敬仪的设想,是可以塞人的。”
“而且可以保证月考不淘汰。”
“去其他书院或者国子监,无恙身体不合适。这虽然名为考试团,但看看晨丶起的时间,还有每天一个时辰的太极练舞时间,就知道轻松。”
定国公有些心动。可一想沈安安在,他又觉得不合适。
“两个败家子塞进去,您想这个书院成什么样?”
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