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迎战府试九 于是从府试第一场开始,苏……
“我不能死!”苏敬仪激动开口:“我爹都这么努力活着, 我不能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起码得看着他事业有成。”
这声拳拳孝心的话语,恍若惊雷,响彻大殿。
武帝一瞬间都有些楞了:“苏敬仪, 你凭什么说这话?!是朕的杀气不够明显吗?!连你爹都能杀,你算个什么东西?”
听得这一声帝王的鄙夷与轻视,苏敬仪反倒是头昂的更厉害了:“皇上,您不是好奇老乞丐吗?!”
“您要是不怕我真真假假的交代,那您就拿国运发誓, 就算把我关牢房里也要给我配个媳妇。”苏敬仪喑哑着声,一字一字开口:“我也算得苏家荫庇,那就得还人血脉。”
武帝彻底惊了。
苏敬仪这不是属毛驴得抽打才会干活, 这苏敬仪属于龙啊!这傲的。
盛怒之下武帝反倒是冷静下来。瞧着人因为知道苏从斌差点死过一事就敢豁出去所谓的秘密, 甚至还敢用国运来要挟,因此他倒是真发自肺腑的有些好奇了, 凉凉开口:“行。朕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说罢, 他也毫不犹豫擡手:“朕发誓, 要是苏敬仪所言有假与国运无关,苏家九族皆死,包括姻亲秦家, 但倘若苏敬仪所言为真,朕保证苏家血脉不断!”
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连秦家都用来威胁都用来发誓, 苏敬仪气得双眸猩红,愠怒道:“五百年后没有皇帝了,也没有九族了!你这该死的封建皇帝!”
说着苏敬仪以手撑着地面,直接站起来,昂头与武帝对视:“夺舍听过吧?我一个来自五百年后的文明人,你以为老子愿意啊……”
丝毫不管武帝听不听得懂, 苏敬仪愤怒的将五百年后的现代社会好好描绘了一遍。
“懂吗?平等法治!”
“国家好的很,老百姓顿顿大鱼大肉,吃饱喝足。家家户户都吃得起鸡蛋,一天一个蛋一杯牛奶,普通老百姓都吃得起。”苏敬仪:“还要义务教育九年……”
武帝:“…………”
武帝:“…………”
武帝:“…………”
武帝看着越说越自信越骄傲的苏敬仪,恍惚过后,跟着与有荣焉骄傲起来:“嗯。不错!听起来的确挺好的一个国家。”
“你若是以此为傲,怎么会用老乞丐来形容自家呢?”
闻言,苏敬仪磨牙:“宁可跟乞丐的娘也不跟做官的爹,这话你没听过啊?我虽然叫侯门继承人,虽然可以直接当官,不用去考公务员。可在心里,还是我现代的家现代的文明最好。我宁可去千军万马挤独木桥,宁可自己去考试,当个小小的乡镇公务员,都不愿意做最后一个超品荣国侯!”
迎着这一声铿锵有力的回应,武帝再一次擡手拍案:“行,苏敬仪你够志气的!”
“你后世的知识恐怕一时间也没交代个清清楚楚吧?”
武帝声音带着些冷:“朕可以等你慢慢交代。现在你给朕去锦衣卫大牢呆两天,醒醒脑子,学学尊卑长幼规矩!”
苏敬仪傲然:“我既然捅破了身份,就不会学尊卑一词!”
武帝闻言,没理会,只是拉了一下摇铃。
钟刑入内,瞧着苏敬仪坤长脖颈,整个人跟炸毛刺猬一样,有些惊。等听完帝王的命令后,更是讶然。
但迎着帝王杀气腾腾的话语,他还是毫不犹豫领命,将苏敬仪送进牢房。
苏敬仪扭头就走。
他也不是傻子,只要皇帝不是第一时间杀了他。就凭太后凭定国公凭他彩衣娱亲能够让老国公多喝两口粥,秦家都会积极来救他。
所以爆出穿越一事,是用来延续自己的狗命的。
只不过武帝的誓言,还是让他有些毛骨悚然。这封建皇帝不愧是封建皇帝,发誓中都不忘记威胁。
甚至听到穿越夺舍这种事情,武帝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竟然还能开口提出质疑。
这也真不愧是宫斗沙出来的,战场杀出来的帝王!
这……
思忖着,苏敬仪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侧眸望着亲自送他进“至尊包厢”——最高层独门一间牢房的锦衣卫指挥使,问:“我十岁之前的事情,你们要是没查得清清楚楚,是不是也会被牵连啊?”
一听这话,钟刑瞬间脑海浮现苏敬仪拿着结案文书当做免打金牌的一幕幕来,当即脸都黑了,“不会!”
苏敬仪:“那就是会了,否则钟叔叔您也不会这么黑着脸这么生气。你脖颈青筋都爆出来来!”
万万没想到苏敬仪这个节骨眼一脸大聪明的模样,钟刑气道:“定国公都说,让你把《孤勇者》这首歌上交就差不多了,你搞事什么啊?你才几岁啊你显摆自己能耐?有病吗?!”
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的苏敬仪闻言委屈的想哭:“我以为皇上爱民如子啊,皇上都成立青官处了,皇上也都说了去边疆去最苦寒的地方当兵啊。我以为他会是个好皇帝啊,所以想着老百姓的角度歌颂他。”
“我这思维没错吧?”
钟刑瞧着还一脸抑郁的苏敬仪,懒得跟人废话,直接锁好牢房大门,扭头就走。
苏敬仪见状,愈发委屈。
是皇帝用苏从斌是刺客一事吓唬他啊!
他……
眼下回想起来,苏敬仪都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苏从斌啊,光他知道的事情就不少。苏从斌也算好声好气伺候这个皇帝表弟了,结果还会死亡,还得自己绞尽脑汁去争命。刺客一词,他知道什么意思!
甚至皇帝现在都可以用这还未结案的刺客来威胁苏从斌老老实实当牛做马。
越想苏敬仪来气,越发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与此同时,收到苏敬仪在牢房反应的武帝轻笑一声,慢条斯理的喝口菊花茶降降火气。等定国公求见时,他才慢慢悠悠宣人觐见。
一开口,武帝口吻还带着委屈:“舅舅!”
还没来得及弯腰行礼的定国公一楞,骇然的看着冲下来朝他跑来,仿若幼年被欺负惨了的三岁大胖外甥。
“您……不是您……”
武帝委屈,连笔带划将苏敬仪的豪言壮语说了一遍,当然压下誓言一词,只道:“朕本来想用苏从斌跳河求生鼓励他好好学习的,没想到吧这孩子误会朕了,这冷不丁的丢下这么个惊天大雷!”
说着武帝侧眸左右看了一眼,还颇为亲昵的凑定国公耳畔道:“是夺舍的。”
定国公傻了:“什么玩意?夺舍?您还信这种鬼玩意?”
这接连的震惊声足以证明定国公是什么都不知情。因此武帝紧绷的心放松了两分,而后缓缓将苏敬仪有关后世的话,又描述了一番。
定国公捂着心口:“不……不不不……我……这……这怎么可能啊?农业不收税,那朝廷税收从哪里来?”
“其他税收啊。”武帝道:“朕本来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远的不说,咱们就是想想这稻谷产量的发展,宋朝引进占城稻后,才让普通百姓也稍微能够吃得饱。所以朕这么一琢磨啊,也就通了。眼下咱们将番薯这些引进来,后世一代代的发展,五百年后的确所有百姓吃得饱啊。”
定国公听得如此笃定,甚至还带着例子的回应,擡手按了按额头:“皇上,这……这……老臣斗胆,您……您先让我捋一捋啊。”
“捋一捋啊。”
最后喃喃重覆着,定国公是真有些茫然。
“舅舅,您慢慢捋。”武帝看着人恍惚的模样,还颇为贴心的递过一杯菊花茶,道:“不过这事干系重大,您得在大殿捋。”
闻言,定国公表示理解,甚至还弯腰给帝王鞠躬感谢:“臣……臣有数。这五百年后……”
想着武帝先前的形容,定国公垂首看看菊花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擡手直接一饮而尽,仿若捕捉到了“我花开后百花杀”的铮铮傲骨。于是他字正腔圆开口问:“这老臣斗胆,五百年后没有皇帝了,您还如此心平气和?”
“朕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武帝迎着这声质疑,反倒是觉得老爷子小瞧他了。
“朕被迫读史书,读来读去,这些历朝历代最多也不过三百年历史。而目前大周已经一百多年了,”武帝道:“大周都亡了,朕担心另外一个朝廷的皇帝干什么?”
“那您喝……”定国公听得如此霸气洒脱的话语,没忍住开口问:“您喝菊花茶干什么?不……不是降火气吗?”
瞧着老爷子都颤抖的结巴了,武帝擡手拍拍人肩膀,低声:“朕不是顺着话本想太多吗?”
“啊?”
“舅舅,我跟老沈不好意思说,您是我舅舅,您知道啊。我小时候就爱看戏听话本。唐太宗李世民有西游记咱们不提啊,那宋仁宗凭什么有个国舅爷是神仙?”武帝说着表情还有些愠怒:“凭什么?”
“朕哪点不如他吗?”
“朕仁慈吧,没因为个人情绪杀朝臣,朕霸主吧,亲自带兵打退敌军,朕执政期间为什么不能有玄而又玄的神仙?”武帝昂头,透着窗口看向苍穹:“朕不服!”
定国公呆若木鸡。
他是知道皇帝想要一些神迹的,比如说六连元。这事皇帝就差直接张口明明确确提及要个文曲星,还要个好兆头的六连元了。
可没想到皇帝现在“饥不择食”的,连个鬼魂都要。
“这……这后世思维,皇上,虽然苏敬仪瞧着偶尔挺天真挺傻的,可他既然有不服之心,还说什么平等法治,那他这个……这不好制服,且他自己又不知道为何来此世间,背后若是有……”
定国公权衡片刻,还是开口说出来,甚至不掩饰自己的杀心。可万万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武帝傲然开口,回道:“他是鬼神,而不是神仙下凡,才显得朕这个武帝是得天命!”
“朕以谥号称帝,威慑地府,那作为魂魄而来为效命,那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定国公:“…………”
定国公:“…………”
定国公:“…………”
定国公大口大口喘气,擡眸望着灯笼照耀下,背影都显得格外伟岸格外智慧的武帝,没忍住抛却一切理智,道:“要不找你娘聊聊?”
武帝闻言很笃定:“更别提我娘求神问道,拜了那么多神佛了。这些神佛看在香火钱上都得保佑朕!”
定国公只觉历经挺多意外的,但此时此刻的意外还是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您……您这话有理,我……臣……末将好奇一件事,苏敬仪呢?”
要不是进宫后没了踪影,他也不会大晚上的进宫求见啊。他爹还等着人彩衣娱亲唱歌下放呢。
“朕关牢房了。”
“啊?”
“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武帝难得掉书袋着:“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丶思来者。”
定国公再一次“啊”了一声。
“简单来说,苏敬仪的环境太安逸了,才让他做不出诗词歌赋来。朕原以为是苏从斌宠着这个独苗苗的缘故,没想到是人五百年的思维定式。所以吓唬一下,关牢房里。”武帝道:“朕不求个《周易》,让他把那些跟《吾辈请长缨》差不多的歌都写出来。”
定国公吸口气:“关押牢房就……就为了写歌?您不杀他?这有道是非吾族类其心必异!”
“舅舅,您外甥好不容易有个实实在在的奇迹呢。您这么泼冷水,朕要生气的。”武帝脸一沈:“小心我弄出个本朝八仙国舅爷来。就说苏敬仪是曹国舅转世!”
有“魂”这事一出,那弄死苏贵人干什么?
苏贵人这花瓶搁宫里,多喜气啊!
定国公看着面色沈沈,明显夹着真火气的帝王,反手捂着自己胸膛:“皇上恕罪,末将……末将老了,在地上坐一会,缓一缓。”
什么破事啊!
定国公左思右想实在想不明白:“就从利益这角度来说,苏敬仪是知道粮食怎么种出来还是知道黄河怎么修建还是知道国防?”
听得如此言简意赅直戳要害的问题,武帝面色青青紫紫变化,最后从喉咙里憋出音来:“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具体的措施肯定不知道,就知道几句口号而已。”
定国公擡眸看着帝王。
武帝很笃定:“都不用去问他,朕从青官处从三司从什么鸡蛋计划都能感觉出来。苏敬仪心应该不算坏,但不能立马为官做宰,造福一方的。”
定国公来回反反覆覆深呼吸,“您这话也有理。他唱歌跳舞那劲头,说实话比学习用心。”
“客观说,他是属于有点功劳就得嚷出来。我原本是琢磨着,他当这个什么宣传,就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让他去宣传,宣传咱们改革政策为百姓好,对勋贵朝臣也都有利益。可现在魂魄事情一出,我是……”定国公再一次望着帝王,甚至慢慢的双膝跪地,行大礼:“您得慎重考虑。”
“后世或许有些好的方面。就好像对于秦朝百姓而言,宋朝的占城稻能救命。可也有句话叫时势。用文人的话来说昔者尧舜让而帝,之噌让而绝;汤武争而王,白公争而灭。由此观之,争让之礼,尧桀之行,贵贱有时,未可以为常也。”
本不该引用这话,可涉及五百年后都没有皇位之事,定国公还是硬声开了口。用禅让制和争夺继承制来诉说世事变化。
看着挺直身形,跪地一字一字带着担忧的劝说,武帝沈默一瞬,噗嗤笑了出声来:“舅舅,朕想来想去,朕这么霸气,可能还真是外甥似舅,是随您的!”
“您想想对不对?朕知道苏敬仪这么厉害,没下令直接用军中逼供细作的手段,让他吐露的干干净净,只是琢磨让人情绪激动之下默写点歌词都行。”
“未来啊,朕不在意。”
定国公望着再一次笃定对未来不在意的帝王,感觉心跳都到嗓子眼了,“您……您难道真只是想要个西游记有个圣僧?”
宋仁宗时期的曹国舅,这个例子说出口太倒霉了。对他一个武将而言,宋朝不行事。还是唐朝太宗好,起码打仗霸气不扭捏。
“对!”武帝应得毫不犹豫:“外加朕想要顺顺遂遂老死。”
“朕要朕的改革成果,最直白的变化便是苏敬仪嘚瑟的九年义务教育。这点,朕知道我这一代视线不了。那我的梦想就是人人吃得起鸡蛋!”
“吃得起鸡蛋!”
五个字,武帝言之凿凿,带着厉色:“苏敬仪忽悠苏从斌将这个鸡蛋计划给李慕卿,在江南推行。没事,朕可以忍李慕卿的某些小心思,只要他真能够落实到位。能够从江南到北方,全都推广!”
闻言,定国公静默一瞬,弯腰匍匐跪地。
额头感受着地面的凉意,他都觉得是炙热滚烫,是随着帝王话语燃烧起的豪情壮志。
“吾皇圣明!”
武帝垂首望着匍匐的,像是要献出自己忠诚之心的定国公,倒是没有去搀扶人起来,反而道:“你让延武去监狱陪他住两天。”
定国公吸口气:“是。”
“有关后世西北的发展,您问清楚些。咱们配合,让他心甘情愿的说个清楚,否则他真真假假的,虽然他没这个脑子,但万一真扮猪吃老虎,咱们还是得防着点。”
听得这声带着些帝王理智的话语,定国公毫不犹豫颔首应下。
甥舅两又聊了几句后,定国公告辞离开。
等出了宫门坐上自己的爵车后,他自觉自己浑身上下克制不住往外溢出冷汗。倒不是被帝王心术吓得,而是人到晚年,冷不丁的一下子夺舍,把他一辈子的信念给冲击到了。
后怕着,定国公回家,忽然间就觉得有些安静。
这偌大的定国公府,没了苏敬仪叽叽喳喳的声音,似乎也的确冷清了不少。
等到了正院,定国公瞧着趴在桌案上补眠的曾孙,小心翼翼喊了一句。瞧着人瞬间双眸一睁,没有困顿没有孩童的天真,唯有精芒,顿时心有一疼。
这五百年后的世界到底如何啊。
苏敬仪还能这么天真的,没多少心房,被诈一下就能所有秘密倾盘而出?
不解着,定国公确认过自家老爹休息了,才带着秦延武去北镇抚司。
秦延武虽然困惑,甚至还有些紧张,但瞧着自家曾祖肃穆的模样,还是信赖的点点头。等踏入牢房大门,看到最最最隐秘的天字号牢房关押的人后,他才惊骇开口:“苏敬仪?”
苏敬仪见状,只觉唰得一下寒气从脚底钻出来了,甚至冰冻住了全身。他浑身颤栗着,“您……你们……不是……我……”
望着满脸写满了“被我连累”四个大字的苏敬仪,定国公无奈的长吁一口气,言简意赅诉说自己的来意:“你的事情皇上跟我说过了。皇上的意思,是你戴罪立功。”
这话不亚于天籁,苏敬仪迫不及待问:“您说,我能够想起来的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延武闻言虽然有些不懂,但还是乖乖闭上嘴巴,静静的竖耳倾听。
看着如此笃定的苏敬仪,定国公神色越发覆杂,沈声道:“首先,你得朝六连元努力。”
苏敬仪瞬间恍若被掐住命运的小鸡仔,“我县试第八而已。”
“你不行,你儿子朝这个目标努力!”
苏敬仪闻言,毫不犹豫:“我儿子可以!跟愚公移山一样,儿子不行还有孙子。实在不行,我认六连元当义子,可以吗”
瞧着都被关押进锦衣卫大牢了,苏敬仪骨子里还没彻底畏惧帝王权势,还敢琢磨着如何积极的“找漏洞”,定国公表情有些凝重。
望着沈默的定国公,苏敬仪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我……我……我……我……不行的话,您……您也开口说一句。我还能想其他办法,总而言之,别……别牵连到你们。”
愧疚都快化作河流能够把人淹死了。定国公暗暗叹息一声,但想想苏敬仪这个咋呼的毛病,他还是迎着心肠,道:“你的秘密,仅仅局限我们三个人知道,连你爹都得瞒着。所以侧面也说明了,皇上还是大局为重的,没想着真一怒之下杀你泄愤。”
苏敬仪一听这话,红了眼圈,看向定国公的表情愈发愧疚不安:“您……您不会被吓到了吧?”
“别扭扭捏捏的,有点男子汉的气概。”定国公瞧着说着说着,不知道脑补什么脸色都发白的苏敬仪,开门见山道:“你就是不惊吓,也不想想你爹活蹦乱跳呢!”
“皇上本来就是吓唬你一下。”
苏敬仪如遭雷击,一蹦三尺高:“什么?有这么吓人吗?”
“冷静冷静!”定国公擡手按住浑身都在颤栗的话语,擡手拍拍人肩膀:“但是今日过后你爹的脑袋跟你绑在一起了。”
“所以啊,你接下来还是要沈稳的。”
苏敬仪感受着肩膀传来的力量,那似乎能捏碎他脊梁骨的力量,捏碎他小命的力量,毫不犹豫点头。
不管定国公这话是真还是假的,接下来苏敬仪每一步都要稳稳当当的,要谋定后动。再也不能像今日情绪化了。
“要是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干脆装昏。反正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我不开口回应,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苏敬仪回应着定国公自己之后会用行动来沈稳,哪怕转无赖都行。
定国公笑笑,然后将帝王掉书袋的话语又重覆了一遍,还指指延武:“他陪你呆一晚。”
“你们留牢房创作一下。”
“省得你们没什么灵感。”
苏敬仪闻言,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啊!”
一声饱含各种情绪的呐喊,瞬间响彻寂静的牢房,似能掀翻屋顶,直冲云霄。
站在屋檐上的武帝捂了一下耳朵:“苏敬仪去喊军号倒是真合适啊。这嗓门倒是绝对够响亮够有震撼力了。”
钟刑表示认同:“音量也能饱含情绪啊!”
武帝嗯了一声,笑着:“想想明天会收获什么诗词呢?”
对这个问题,钟刑沈默。
等第二天,钟刑小心翼翼的将苏敬仪精心默写的大作,单膝跪地,双手捧起。
见状,武帝心中有数,绝对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但没想到他打开之后,厚厚的一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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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
武帝扫眼钟刑。
钟刑拿出厚厚的一叠有关苏敬仪进牢后的言行举止记录。
翻了又翻,武帝再看眼“二维码”,便是理解:“搁着问朕要钱?”
“你去问他要不要命!”
钟刑颔首领命。
一个时辰后回来,报道:“皇上,苏敬仪要命,但他说他就是学渣就是只会花钱那种,歌曲能够记住的少,唯一会的也就这几首,以及《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咱当兵的人》这种军歌,因为他爷爷在听。”
“那就这歌。”
钟刑闻言直接双膝跪地:“有些大逆不道。”
武帝见状直接伸手。
钟刑颤颤巍巍从怀里取出来。
武帝一把抢过,一目十行扫过:“还行啊。”
“尤其这个当兵的人不错!”
“看着就适合征兵,适合全军推广!”
说完,武帝道:“让苏敬仪自己原创一下。”
“今年府试,还是让他参加!”
钟刑浑身一僵,“这……这成绩不是……”
武帝闻言傲然道:“落榜,不是更能创作吗?《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
钟刑:“…………”
接到通知的苏敬仪又没忍住一嗓子怒吼起来。
他就该气死这个封建狗皇帝,告诉他不过书中一npc而已!
告诉他猝死一事,活活气死他!
果然是个熊孩子!
更年期了更熊!
苏敬仪气得牙根都咯吱咯吱咬着作响:“你才落榜,你全家落榜,老子非得榜上有名,狠狠打脸!”
秦延武看着浑身像是火蒺藜一样要炸起来的苏敬仪,吓得握紧了手中的笔:“冷……冷静,敬仪我……我曾祖说啦,你……你不是……不是约定吗?那……那你用婚事求皇上赐婚就行。这事一出,皇上肯定很头疼的。”
“对。我杀进宫要求娶公主,看他如何应对。”苏敬仪本来都忘记这件事了,没想到武帝这么吓唬他,甚至从定国公口吻来看——刺客这件事是真的,苏从斌真暗中惊心动魄死里逃生一回。
因此他就忍不住杀气腾腾,忍不住胆大妄为一回。
反正都开口了,那就要个大的!
秦延武瞧着明显赌气的苏敬仪,回眸扫扫餐桌上倒是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明显不是牢饭的餐饮,叹口气:“我倒是有些懂曾祖为什么说上书房教育不好了,不让我去上书房读书。”
“为什么啊?”苏敬仪压着自己的心绪,积极回应因他牵连入狱的秦延武。
“因为皇上很明显是针对你的薄弱环节,诗词歌赋不行啊。对他而言,这牢房教育都折腾出来,就是因为那些史书都这么写啊。还有你先前县试的时候重点内容也有司马迁当太监了也要坚持呢。”秦延武缓缓总结:“都是用苦难,用经历苦难来体现心性。”
“可是像这回,我们分明可以不用来牢房读书的,可以坐在蹴鞠山庄,呼朋引伴呢。”
闻言,苏敬仪点头若小鸡啄米:“延武,你总结的真对。”
说完,他磨牙:“我吃饱饭努力读书,考上当官后,肯定要改了这些破规矩。”
秦延武看着斗志昂扬的苏敬仪,挠挠头,忽然间有觉得这牢房教育好像对苏敬仪燃烧斗志挺管用的。
但不管他眼下如何思忖,帝王命令吩咐下来,他们两个还是在牢房接受了填鸭式的教育。
秦延武:“…………”
苏敬仪:“…………”
蹴鞠山庄的学生们:“…………”
凌敏听到过县试的都要报名参加府试,给老太爷乐一乐的命令,倒是没多想,只捧着书本愈发用功了两分。
他是有当侯爷心的,自然要争取好好表现了。
其他学生们神色覆杂心思各异,但碍于苏敬仪这个领头的目前在尽孝,因此也没多说其他,只是按着学习计划,继续有条不紊的学习。
时间一眨而过。
苏敬仪在府试前终于出了牢房,被定国公带着去感谢帝王“教育”后,憋着一口气,带着秦延武雄赳赳气昂昂的回蹴鞠山庄,回自己的大本营,立下豪言壮语:“素质不详,遇强则强!”
山庄内众人:“…………”
暗中盯着山庄的大人们:“…………”
都不太明白苏敬仪怎么忽然间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至极。众人揣测不透也就暂且不去多想了,毕竟区区府试而已,他们实在没必要关注太多,免得像去年一样,堪称损失惨重!
于是从府试第一场开始,苏敬仪便是顺顺利利的,什么意外什么碰瓷都没有。
就连题目,也十分顺手。
尤其是诗词,苏敬仪恨不得拍案而起,批评牛郎织女这破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