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陆明禾坐在电脑前，网页上还有着“van cleef&arpels”的搜索记录。
价格自然让她心惊。而这，不过是秦之霖口中“送明禾的新年小礼物”而已。
这几天，她一直在犹豫，到底该送给秦之霖什么。
是送买的礼物还是送自己做的礼物呢
依照她的想法，她当然想送给秦之霖自己经济范围内最好的礼物。
自己做的东西，未免有些寒酸。
可是她也能猜到，以秦之霖的性格和眼界，更好更贵的东西他已经拥有很多，必然会更喜欢能凸显心意的东西。
想了一会儿，陆明禾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关于那条手链，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心理作祟，陆明禾总觉得有些招眼。她平时是没有戴首饰的习惯的。
所以秦之霖送给她后，当天戴了，第二天就摘下了。
结果秦之霖看见她手腕空空的，老大不乐意。
“明禾，我送你的手链咋不见你戴啊!”
陆明禾说: “哦，我怕弄丢了。”
秦之霖: “弄丢了再给你买一条不就得了。送你手链就是要你戴的，不戴放盒子里落灰吗”
无奈，陆明禾只好重新戴上。秦之霖这才满意。
又过几天，寝室其他人也陆续回来了。
不过，叫陆明禾有些意外的是，第一个回来的，竟然是夏岚。
那天她给秦之霖买的礼物也到了，她去拿了快递回来，看见夏岚在寝室收拾她的行李箱。
她咦了一声: “夏岚，你回来啊。”
夏岚看见她，却更意外， “我还以为我回得算早了，没想到你比我更早。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明禾笑了笑，走进去将快递放在自己桌上，说: “我一个星期前就回来了，在家呆着也挺无聊的，还不如来学校。”
夏岚应了声，一边将行李箱的衣服放在旁边的凳子上，打算一会儿再统一挪到柜子里。
她衣服多，放着放着凳子就有些不够用，就跟陆明禾说: “哎，明禾，借你个凳子昂。”
陆明禾点头，主动搬起她的凳子放在夏岚近的地方。
夏岚擡头，刚要说谢谢，目光却顺着陆明禾的动作落在她的手腕上。顿时一楞。
这不是梵克雅宝的白贝五花么陆明禾手上怎么会有
梵克雅宝的这款四叶草幸运系列，她已经看中了许久。
只可惜，她家境虽然不错，但爸妈也不是那种铺张浪费的人，一下子掏出好几万给她买这种奢侈品，他们自然不乐意。
而她每个月的生活费，虽然不少，可她基本都花个精光，省也省不下来。
也因此，她虽然相中了却一直没办法入手。
没想到今天在陆明禾手上看见了。
夏岚惊讶地连衣服也顾不上整理了，直接站了起来，指着陆明禾的手腕问: “明禾，这手链，是你自己买的吗”
陆明禾一顿，下意识地把手链挡住，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
说是秦之霖送的夏岚听了心里又该不舒服了吧，说不定又要开始阴阳怪气。
说自己买的，谁都知道她根本买不起。
于是，陆明禾只能模棱两可地说: “唔，别人送的。”
这回答听着就敷衍。夏岚皱起眉， “别人送的这手链很贵的，谁会送这么贵的礼物啊，男朋友”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陆明禾只能点头， “对。”
这消息倒新奇，夏岚鼓了鼓嘴，继续问: “你什么时候脱单的啊，男朋友是谁，我们认识吗”
陆明禾说: “就上次给我们寝室送零食的那个，你们还说起过。”
不知道为什么，陆明禾有些不愿意在夏岚跟前提起秦之霖的名字。
他有多好她当然知道。
可她也感觉出来，在夏岚这些人的眼中，秦之霖不过是个贴着鲜明标签，能满足她们某种虚荣心的符号而已。
夏岚瞪大眼睛: “送零食的那个……秦之霖!!你跟真的跟他在一起啦!他追了你那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答应呢!”
这话说得……叫人不知道怎么接。
陆明禾并非没有听出来其中微妙的语境。
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正常的对话，夏岚总能将话题导向微妙古怪的境地。
她不耐烦应付这种奇怪的问题，便只象征性地勾了勾唇，就当做回答了。
看她不做声，夏岚显然还想再问。
恰在这时，陆明禾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路明禾飞快地拿起手机，只看了屏幕一眼，就不自觉笑起来。
将手机对着夏岚晃了晃，她说: “我出去接个电话。”
这幅模样，夏岚自然能看出来打电话来的人是秦之霖。
眼睁睁看着陆明禾走了出去，门带上的时候，她听到轻柔的一声“喂”
心中忽而涌上一股气闷。
夏岚觉得，陆明禾大概就是天生跟她八字不合，不然，怎么每每和她说个几句都能将自己气一肚子火。
她烦躁在寝室群里打字。
“陆明禾手里竟然戴了一条梵克雅宝的四叶草手链!还是五花!!”
群里一时没有人接话，可能是没看着。
夏岚衣服也不想收拾了，就坐在那里等消息。
她心里有股气。
这股气不找人说出来今天是没法儿消停了。
过了一会儿，陈佳琦终于回了。
“真假的我记得这个牌子的首饰都特别贵。她自己能买得起么”
看着屏幕，夏岚嗤一声。
“怎么可能是她自己买的，还不是男朋友送的。”
陈佳琦惊奇: “男朋友她脱单了啥时候的事”
凌雯这会儿也被炸出来了: “谁”
夏岚: “[白眼]秦之霖…………”
凌雯: “啊，他俩真在一起了啊，不过想一想也不奇怪，好像秦之霖也追了她挺久了。秦之霖又有钱，送她一个手链不是挺正常的嘛。”
夏岚: “正常什么呀正常。这么贵的手链凭她自己兼职打工要打到时候时候去!你们看她平时那清高样，之前没答应和秦之霖在一起时我还当她有骨气呢，现在还不是向钱低头了。也不知道那手链她是怎么好意思戴在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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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禾走到外面，将电话接起，轻轻喂了一声。
秦之霖轻快明亮的声音响在耳边: “明禾!出来吃饭!”
陆明禾掀起唇，刚刚在寝室产生的那点气闷似乎也不翼而飞了。
她轻声说: “好。”
“嗯，那个……”顿了顿，她有些欲言又止， “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今天也到了。你，要看吗”
那头静了一下，回得极快: “真哒”
“要要要要要要!”
“立刻看，马上看!”
陆明禾这次笑出了声， “那，你在小亭子那儿等我吧。”
这通电话没打多久，陆明禾回到寝室的时候，夏岚正在把她凳子上的衣服往衣柜里塞。
陆明禾的目光很快地越过她，走到自己桌子旁边。
她打开快递盒，露出里面包装精致的礼品盒。小心翼翼地将盒子塞进包里，又从抽屉里拿出另一样礼物。
跨上包走的时候，有心想跟夏岚说一声。可捕捉到她偷偷往这边看的神情，忽而又觉得乏味。
没意思。有些关系维护起来真的很没意思。
她无意讨好这个寝室的任何人。
那就这样吧。
陆明禾径自走了出去。
已经是傍晚，学校的路灯亮了起来，橘黄色的光。
天还是冷的，道路两边种的常青树，绿得沈闷，一点也不翠，花坛里还堆积着很多枯黄的落叶。
一片属于冬季的萧索味道。
也许是这样的环境影响了心境，陆明禾忽然停了下来，视线不自觉地落到腕上。
上面的手链，白色贝母闪着莹润的光。
其实，夏岚的话对她并非没有影响——当夏岚发现她的手链时，她第一反应就是躲闪。
心里有道声音一直在说:这样贵重的礼物，你不应该收的。
你无法回送给他同等价值的东西，这手链，就不应该戴在手上。
一旦戴了，仿佛就承认了什么，向什么东西低了头。
她似乎是享受了某些好处，可这些好处本不该是她能享受到的。
像凿壁偷来的光。
她觉得不安。
是因为这光——并非借予，而是偷窃。
每当这样的声音响起时，心中立马就会有另一道声音对此辩驳。
它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心意，礼物的价值并不能完全用金钱来衡量。
你躲闪，是因为你的自尊心在作祟。
你不能心胸坦荡，与礼物无关，与金钱更无关，只因你本身就不够坚固完整。
你不够成熟，才让外界单薄的价值观轻易动摇了本心。
这个手链，是她和秦之霖感情的证明。
她回馈一点也不比他少的心意。
所以，她理应坦坦荡荡，光明正大。
陆明禾用力地捏了一下指尖，将目光从手腕上移开。
她正视前方，再没有任何犹疑。
秦之霖正在前面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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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禾将一个礼盒从包里拿出来递给秦之霖。
“诺，你的礼物。”
轻描淡写的语气，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压抑的紧张。
她怕秦之霖会不喜欢她送的礼物。
可他的反应很快打消了她的顾虑。
秦之霖，这大傻子，他竟然搓了搓手，用接圣旨那种郑重的姿态将礼物接了过来。
陆明禾忍不住笑了起来，轻推了他一下， “你干嘛啦，只是一个礼物而已嘛，干嘛弄得那么严肃。”
秦之霖嘿嘿笑了，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我这不是开心嘛。”
他打开礼盒，黑色的绒布里静静躺着一块手表。
他屏住了呼吸，没说话。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陆明禾也不敢看他是什么神色，垂着眸将那块表拿了出来，仔细地戴在秦之霖手上。
深蓝色的表盘，银色的指针，奇异地有种内敛又活泼的气质。
就像秦之霖一样。
陆明禾承认，她送礼物真的很没新意。可是当她看见这块表时，就觉得，一定很适合秦之霖。
所以虽然它的价格有点超出了一开始的预期，可她依然咬牙买了下来。
她心里想，这没什么，只要接下来多兼点职，多写点稿就可以了。
陆明禾看着秦之霖腕上的表，轻轻笑了起来。
“果然很好看。我觉得很适合你。”
擡起头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有些迟疑和紧张地问: “你喜欢吗”
秦之霖终于回过神，一把将手腕擡着来，紧紧盯着表看，一边大声说: “怎么可能不喜欢!”
“喜欢死了好嘛!”
“就是……”
他皱起眉， “你怎么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你随便整个小玩意儿送给我就行了，你这样，会不会……”
他欲言又止。
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陆明禾笑起来，轻松地说: “你想多啦，这个没有那么贵的，而且我不是在专柜买的，是在网上买的，有活动优惠哦”
“而且你知道我的，要是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我怎么可能会买嘛!”
秦之霖一听，也渐渐放下心来。
确实，明禾再理智不过，绝不会单纯为了给他买个礼物就用光自己所有的钱的。
心里放松下来，看着手上的表，越看越喜欢，夸道: “明禾的眼光就是好，我自己也有几块表，却都没有这个好看呢!”
陆明禾轻轻一笑，又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了过去。
秦之霖盯着那个信封一样的东西，一楞，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
陆明禾笑: “另一份礼物啊!快拆开看看。”
秦之霖似有所感，晶亮着眼睛期待地看着陆明禾， “这，是不是明禾给我写的情书!”
陆明禾面上红了红，嗔了他一眼。虽然不是情书，但也差不多啦……
她说: “你看了就知道。”
秦之霖屏住呼吸，将信封打开，引入眼帘是的写的满满当当的俊秀的字体。
出乎他的意料，明禾的字迹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柔和秀美，相反，俊秀的框架下，转折却锋利，带着铮铮的气势。
他心里惊异了一瞬，轻轻地将纸展开，还小心地整理了一下上面的褶皱，终于念出了上面的字。
“在很久很久以前，森林里住着一只小兔子……”
他惊讶地挑起了眉。
陆明禾看了他一眼，目光带着笑，轻轻念出了后面的字。
“小兔子独自一人生活在树洞里。她每天的日常就是，觅食，躲避天敌，还有窝在树洞里睡觉。日子过得平静却也安稳。”
“有天，森林里新搬来了一位邻居，他是一只强壮的小熊。”
“故事由此展开……”
整整三页纸，秦之霖看得很慢，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看完之后，他的眼角竟然溢出了泪花。
陆明禾: “!”
竟然看哭了!
秦之霖湿润着眼睛，感叹地说: “唔，写得好好，小熊和小兔子太可爱了!”
“小兔子独立勇敢，在所有人都害怕小熊的利爪和尖牙的情况下，依然勇敢地选择站在小熊那边，拥抱小熊。”
“双手张开也合抱不了小熊所以就加上两只耳朵一起抱吗——这画面也太萌了!”
“小兔子真的好可爱，独立，勇敢，坚强……就像明禾你一样!”
说着说着，秦之霖忽然晶亮着眼睛转过来看着陆明禾，张了张嘴。
陆明禾知道他有话要问。她安静地等待。
果然，秦之霖喉结滚了滚，带着丝小心和期盼地说: “明禾，这写的是我们的故事吗”
“你就是小兔子，我就是小熊，对不对”他的声音克制般地扬了起来。
“明禾写这个童话故事，是想说，我们也会像小熊和小兔子那样，永远永远地在一起，对不对!”
是的，这是一个童话。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
以“永远永远”结束。
—— “小熊和小兔子永远永远地生活在了一起。”
小兔子独立勇敢，当小熊身边有许多人围着时她谨慎观望，并没有靠近;
可当那些人都开始相信流言，开始畏惧小熊的利爪和尖牙时，只有小兔子站了出来，拥抱小熊。
小熊温柔而强大，是这森林里最耀眼的存在。
它的确是秦之霖。
然而，她……
秦之霖依然在望着她，等她说出那个答案。
陆明禾欲言又止。永远……这字词太深刻，太沈重。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两个字跨越的时间与空间的维度太长。一般人轻易承受不了。
所以，她也从不开口言说。
然而，此情此景，这样的眼神如何能辜负
陆明禾轻笑了起来，看着秦之霖，用力点头。
“对!”
“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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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