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街，蝰蛇帮领地——
“我说什么来着——”严子景露出得意的笑，眼前是一片废旧的仓库区，但原主人们将其改造成了一间又一间住所，拼接起来的集装箱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据点。“这儿不错吧，还有不少物资没被运走，地方也安全，而且，没有敌人。”
阿九则有些担忧地四处张望着，夜色中，只有风吹拂过的声音。
“要是这里剩下【蝰蛇帮】的幸存者怎么办?对于他们而言，我们可算是入侵者了。”
“能剩下几个?”严子景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就算真的有，那就照暗街规矩——”
他说着，轻轻推开了一扇虚掩的铁皮门，灯光在吹卷的气流中摇曳，严子景抖落一身的碎雪，一眼便相中了那摆在旧地毯上的暖炉与围成圈的短凳。
“未经许可进入在暗街进入他人势力范围被视为进攻举动，即便是将入侵者击杀也无处问责。但是，对于势力方来说，这条规则也同样生效。就算有敌人，我们要做的也很简单，宣称，进攻，占领。”
看到严子景信心满满的样子，阿九不禁翻了个白眼:“真把自已当回事，我们可只有三个人。”
严子景弯腰打开了暖炉，橙红色的光芒慢慢从黑暗中浮现，他轻轻掸了掸屁股下的小凳子，迫不及待地把手放到光热处烘烤，那早已被冻僵的脸终于露出些许惬意，他扭过头，踢了踢身旁的另外几把椅子，示意着二人坐下。
“要我说，子景兄肯定没问题的。”李走北笑着，毫不客气地弯腰贴在了严子景身旁，“今天我可看到子景兄那把手炮的威力了，别说十个，就是来二十个也能轻松炸飞吧。”
“哈！那是自然！”严子景擀了擀鼻子。
阿九仍是鄙夷地看着，不屑地哼了一声:“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只是莉莉卡的发明厉害。”
“莉莉卡?”李走北的眼珠子轱辘地打了个转，“那个银头发的女孩子，在店里是做什么的？”
阿九思考了片刻，笑容在火光中攀上他的嘴角:“她是个机械师，在店二层最末尾的小房间里捣鼓器械。说起来，莉莉卡也是个可怜人，你看她个子笑，只是因为从小吃不饱饭，营养不良导致的。十多年前她住在郊区的一家孤儿院里，据说那里的院长腐败到连给孩子们的餐抚费都克扣了下来，那天她饿得从孤儿院跑了出去，正好撞在了塞弗里斯怀里。”
李走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说:“说起来，各位都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我看大老大身边能人可不少啊，尤其是像你们这样的。”
“和莉莉卡一样，我们基本都是塞弗里斯捡来的。”阿九说道。
可刚一话毕，阿九身旁便传来了严子景的嗤笑声:“哈哈！他以前在暗街当扒手，那天正好偷到塞弗里斯头上，被逮个正着！然后签了卖身契，给塞弗里斯打一辈子工！”
“我才不是！”阿九听罢涨红了脸，“我确实那时候手脚不太干净...但是，塞弗里斯确实让我活得更好，我很感激他，他描绘的未来对我来说...更有吸引力。”
李走北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果然大老大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啊，那子景兄呢，听说你是城区出身呢，怎么会跑到这来呢?”
谁知严子景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下来，他看着暖炉的火光，在长久的注视后终于缓缓抬起了头:“你知道【暗街七狩】吗？”
严子景的话像是刺激到了李走北的神经，他的几不可闻的颤抖却被一旁的阿九捕捉，那目光随之定格于李走北变得严肃的脸上，严子景沉默着，李走北的语气变得沉闷:“六年前发生在东边延展炉‘维卡什’区的一场毁灭级事件...”
严子景重看向李走北。
“那件事的影响甚至比这次的熔炉事件更大。我的家人就是在那场事件中丧生，我从火海中一路奔逃，最后混进了城际专列来到了这里...”
严子景说时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脸上的愤怒之色难以按捺，李走北无言，等待着对方平复心情。
“那时屋顶的横梁在爆炸中断裂，我的姐姐被压在废墟中动弹不得。我只是哭喊...明明手掌上已经全身黑灰与血，我也挪动不了她身上的重物半寸，她死前把我推开，叫我快走...我要是，再有用一点...”
严子景咬着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阿九出奇地靠近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你的错，子景。那场战争死了很多人，很多我们现在仍未企及的强者在当时都无能为力...我们只能提升自已，守住当下，不再让一切从指缝中溜去。”
“那场战争波及了‘维卡什’区及其管辖的四个子节炉区，影响范围前所未有。”李走北突然开口道，“【暗街七狩】，是七个来自战争区域内的暗街话事人与城市管理者的冲突，维卡什区的政权几近被颠覆，冲突烈度之大震动‘深厅’，七名话事人，每一个单拎出来放到现在都是一方霸主的存在，协会以死亡三名圣堂级执行人，十四名一级执行人以及数百名下级执行人为代价平息了这场风波，五名话事人死亡，两名失踪。维卡什区的暗街势力也因此洗牌。”
“我不管是哪边和哪边打，我只知道，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是什么都留不住的，对错是非掌握在赢家手中，我们不过乱世浮萍...唯有力量才能生存！”
严子景突然变得激动，他愤怒地捶了一下自已的大腿，随即站起身，吐了一大口气:“我去四处走走。”
他这样说着，慢慢转身进了黑暗中，余下阿九与李走北两人互相对望。
两人或许是意识到了这尴尬的氛围，都下意识地转过了头，望着黑暗或暖光发呆，就在这焦虑难熬的时光即将变得折磨之时，严子景离去的黑暗中却再次发出一声嚎叫。
“我去！”
两人迅速站起身，朝着声音的来源处赶去，阿九举起手电，朝着黑暗处照去，只见严子景坐倒在半截集装箱敞口处，像是被吓到似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李走北与阿九迅速来到严子景身边，朝着对方目之所及照去，只见那堆放着破布条的仓库里，靠躺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他的胸口被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无法凝住的早已沾满了全身，他那昏黄的瞳孔无力地朝众人看去，几近失去知觉的腿抽动了两下，像是要逃跑。
“他他他！”严子景说着便掏出了自已的手炮。
“等等！”阿九赶忙劝阻，紧皱的眉头下是认真辨析的双眼。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蝰蛇帮】的首领，‘腹牙’奎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