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活着。”阿九快速蹲下身查看对方的伤势，同时侧过身对仍在身后的严子景说道，“急救包！”
“等等，我们为什么要救他！”严子景质疑声刚一发出，腰间的挎包就被阿九夺了去，他有些不爽地看着对方做着紧急处理，身旁的李走北则一言不发。
“忍着点，这是给伤口消毒的。”
那昏黄的瞳孔猛地睁大，伴随着一声嘶哑的嚎叫，奎汗在疼痛中恢复了神智，而阿九已然把绷带顺着对方的腰身缠了上去，同时往对方张开的口部塞进了两粒药丸。
“咽下去。”
奎汗乖乖照做，迷离的眼神在一次次的喘息中逐渐变得清晰，他举起自已的双手，呆滞地查看着，过了一会，才抬起头问道:“你们是谁?”
阿九松了一口气，顺带着将坐倒在地的严子景一同拉起身。
“从维支那区来的，调查熔炉事件，你是【蝰蛇帮】的人?”
对方微微点头:“我是【蝰蛇帮】的首领，奎汗...”
他突然别过头，脸上露出惶恐与不安，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怖的事一般，翕动的嘴唇变得支支吾吾:“你们...如果是协会委托的事务所来的，还是赶紧放弃任务...回去吧。旧铁皮区的协会，有问题...”
“旧铁皮区的协会已经瘫痪了，估计和覆灭了没两样，现在的人都是上级协会派下来的。”阿九回复道。
“什么?”奎汗听罢，露出震惊之色，他思考了片刻，随后迅速否认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场爆炸根本波及不到协会所在，就算他们介入，也不该全军覆没...这是陷阱，是陷阱！你们得快走！”
奎汗伸出双手企图扯住阿九的衣领，可站起身不过数秒，腹部的淤伤便再次溢血，他痛苦地栽倒下去，透出一身虚汗。
“他们是...始作俑者...”
阿九蹲下身，将奎汗慢慢扶起，沉声道:“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蝰蛇帮又遭遇了什么?”
奎汗回避着阿九的目光，似是不愿提起般，他自认为自已说得太多，而眼前的三个人对他而言陌生又未知，可鉴于对方既然救了他，又不可能再是加害自已之人所设下的圈套。奎汗早已是个死人，说出来又何妨。
“如你所见，蝰蛇帮的地盘只不过是这个废旧的仓库区...”
伴随着一声叹息，奎汗将故事缓缓道来。
“在暗街，我们没有所谓的地产，这让我们的存在被那些大型的组织所容忍，这也是我们的生存之道。我们为各种不同的人提供雇佣工作，上到暗街势力，下到郊区平民，这是我们唯一的活计，我们的收入来源。平常时候，我们基本什么都干，帮工，送东西，看场子，【蝰蛇帮】里有不少曾在熔炉区工作过的工人，因此，那天，旧铁皮熔炉的老工头找到了我们，希望我们帮他们看护一天炉子...”
阿九朝着严子景点了点头:“【蝰蛇帮】那天却是在熔炉区没错。”
奎汗接着说道:“老工头说，协会组织炉工进行技术培训，他希望我们能帮忙照管一天。这本来是个很轻松的差事，因为熔炉就算无人看护也能正常工作...可是那天，就在【蝰蛇帮】出发抵达时，我们却在熔炉区看到了几个陌生的身影，不属于工人的身影...作为首领，我上前驱赶对方，可对方像是很惊讶的样子，随即对我们发起了进攻...那些人的水平很高，绝非是一般的恶徒，我在与他们的缠斗中划破了其中一人遮挡身形的风衣，我看到了...他们身上绣着协会标志的肩章。”
“你是说，是协会的人自已摧毁了熔炉?”阿九感到不可置信。
奎汗摇摇头:“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猜测，那个人被我揭露身份时似乎惊慌了一瞬，随即命令同伴撤退，他们的速度很快，熔炉区复杂而广阔，很快我们便跟丢了...紧接着，我们就听到了那不和谐的声音，熔炉像是要散架一般吱呀作响...接着排烟口便冒出冲天的大火，整个炉子剧烈地烧了起来，我们尝试做点什么，可烟霾很快便覆盖了整片场地，从未见过的人们从尘埃中走了出来。”
奎汗的表情再度变得惊恐。
“屠杀，一场屠杀...我们【蝰蛇帮】在顷刻间便成了狩猎的对象，他们追逐我们，那些怪物...我没有还手的余地，负伤后便没命地跑，最后躺在这里等死...”
奎汗说罢，剧烈地咳嗽了两声，脸上的痛苦之色随之加深。
阿九无奈地摇了摇头:“按照你现在的伤势，恐怕我们没法带着你一起走，这间仓库的供暖还能再撑一段时间，我们会留下最基本的医疗物资给你。”
严子景刚想说什么，却被阿九用眼神打断，虚弱无力的奎汗则释然般开口道:“没关系，反正我本就该是个死人...只是，我不甘心，【蝰蛇帮】就此...咳咳，走吧，要是你们真想弄清楚这件事，就要在严寒彻底淹没此处之前...记住，当心协会。”
...
三人从阴影中迈出，回到了之前的那个房间，在确认交谈的声音不会传开后，严子景终于憋不住大声质问阿九道:“就算你是要盘问他信息，给他急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留给他我们的补给品?后续的行动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办?谁来担责?”
阿九看向严子景，正色道:“那是【蝰蛇帮】的首领，他还活着，无论未来如何，卖他一个人情总会是我们隐藏的一个后手...而且，他确实没有骗我们，我们不该只考虑利益。”
“呵，【蝰蛇帮】?就剩他一个光杆司令了，还哪来的帮?喂，新来的，你说，换做是你，你救不救?”
严子景转向一旁愣着神的李走北，对方有些蒙圈地指了指自已，“啊?我?”
“不然我在和谁说话?”
“投票表决是阿特兰的传统，虽然我已经擅自做了决策，但事后的问责将基于投票结果归责到个人的头上。”阿九补充道。
“所以，你快说！”
“呃，这个...”李走北显得左右为难，“战术上我们确实该留着物资，战略上我们确实该救他。”
“你说的什么鸟语?”严子景气上心来。
“我可以弃权吗？”
阿九无奈地笑了笑:“那就是一对一，到时候我们一起担责。”
“凭啥！只有你和李走北！”
“无所谓了，我会照顾好你们，可以了吗？现在，熬过今晚，明天我们就和塞弗里斯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