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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无罪推定14

中午十二点半, 接到群众报案的东城派出所匆忙派出刑警中队长梁文武丶新晋民警李冬鸣与法医周桥赶赴现场。来到成林路29号的时候,只见巷子外边已经围得水泄不通,梁文武连忙大喊一声:“都让让都让让!员警办案!”

人群迅速让出一条通道来。

“是谁报的警?”梁文武问道。

人群里一位中年妇女举起了手, 她手上还拎着一袋菜, 看样子是中午买菜回家, 路过这边的时候恰巧发现了尸体。

“有人动过尸体吗?”梁文武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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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警的妇女拉过身边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说道:“我看到有个人倒在那里,叫我老公上去看过,后头又有几个人围上来。没怎么碰, 确认人没气后就不敢靠近了。”

梁文武点了点头,对周边人说道:“以后要是遇到类似的事情,不要去动尸体,也不要破坏现场,等员警过来。”

在他说话的时候,提着小箱的周法医已经越过梁文武, 来到了尸体边上。

昨天晚上下了大雪,气温最低达到零下十五度, 现在雪倒是停了,但太阳并没有出来, 躺在积雪里的尸体这会儿都已经冻硬了。

尸体呈面朝下的姿势倒在雪地里, 试探呼吸的群众也给他完全翻过来, 试了下已经没气后就放开手,让他依旧脸朝下倒了回去。周法医将尸体翻了个身,梁文武一下就透过他满脸的冰碴子和雪花认出了他是谁,不自觉咦了一声。

周法医问他:“老梁, 熟人啊?”

梁文武道:“这不就是何伟健吗!”

周法医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他是东城派出所唯一的法医, 当年那桩杀妻案,何春湘的尸体就是他验的,没想到几年后又验到了何春湘丈夫的尸体。

李冬鸣也啊了一声,他还记得自己来到东城派出所没多久的时候,梁文武与他说过的那个小同学何沼家里的事。

周法医忽然想到:“这个何伟健,我记得是个酒鬼对吧?”

他去闻了一下:“嘶,一身酒气,现在还闻得到呢。”

冻了一宿还有味道,这得是喝了多少啊。

围观群众里有人探头探脑地问道:“是冻死的不?”

东北夜里气温低,酒鬼醉倒在室外,活活冻死不是件罕见的事。不过周法医没有立即给出结论,而是就地认真做着尸表检验。

与此同时,梁文武也在检查现场,小员警李冬鸣一边辅助他们俩,一边负责在边上记录。

梁文武很快就发现附近蹊跷的地方:“这里有血迹。”

他指着墙根处凸起的砖石说道,上面残留着已经凝固了的血。

实际上周法医在翻过尸体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何伟健额头上的伤口,经过肉眼比对,他说道:“伤口和砖块形状吻合,应该是磕碰到上面的时候留下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死者衣着较为完整,没有搏斗过的痕迹。他身上没有推搡的迹象,伤口的样子,躺在雪地里的姿势也符合自己倒地会有的表现,初步估计是他自己摔了一跤,砸到砖块上后又陷入了短暂的昏迷,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身体急剧失温,之后就再没有醒过来。”

梁文武也说道:“周边没有发现其他人来过的痕迹——这条巷子也没有灯,很少有人晚上会走这里,他怎么会选这么一条路?”

边上的李冬鸣赶紧把这一疑点记了下来,语气有些激动地问道:“队长,是有大案吗?”

梁文武轻轻踢了他一脚:“刚才照片白拍啦?笔记白记啦?自己推断不出来?”

李冬鸣不说话了。

仅从现场和死者身上遗留的线索来看,看不出他杀的痕迹,额头上的伤口并不是致命伤,尸体符合冻死的特徵,基本可以断定是意外死亡。

他们人手虽然不多,但是检查得十分细致,在尸表和现场没有检查到可疑情况后,梁文武先是通知了死者目前唯一的家属何沼过来,在没有他杀

嫌疑的情况下,要不要进一步尸检,甚至解剖检查还得徵询家属的意见,除此以外,梁文武一边又调查起死者近日的社会活动情况。

由于何伟健本来就是他们所里的重点观察人员,梁文武有平日里与何伟健接触较多的人的联系方式,所以这一调查进行得十分顺利,没过多久就从何伟健以前的牌友那里得知何伟健最近在地下赌场欠了一大笔钱,这会儿正东躲西藏地躲债,因为囊中羞涩,加上想要躲催债电话和催债短信,连电话欠费停机都不再管。得知此事后,梁文武也不奇怪他昨晚为什么要走那些偏僻的小路,多半是怕被催债的人看见。

梁文武很快又联系上了何伟健常去喝酒的那家小饭店的老板。

老板一五一十地交代何伟健昨晚去了他店里喝酒,他本来还想给何伟健喝自己酿的度数比较低的米酒,对身体也好一点,但是何伟健不领情,非要喝白酒。

梁文武问他:“何伟健昨晚喝了多少?”

老板记得清清楚楚:“半杯米酒,半斤白酒。”

“嘶。”梁文武倒吸一口凉气,半斤白酒下肚,人还能有多少意识。

老板忐忑不安道:“他以前喝更多都有过,经常喝个一斤,昨晚还是他钱不够,我又不想给他赊帐才只卖了他半斤,我也没想到他后面会出这种事——梁警官,我不会要负责任吧?”

“没事没事,”梁文武说道,这种事情也怪不到卖酒的人身上,“保持电话畅通,要是后续有情况我再找你。”

说着,梁文武就挂断了电话。

尸表检查和现场调查进行了将近两个小时,梁文武等待周法医检查完毕后才通知的何沼。由于今天是工作日,何沼照理来说还在上学,所以他是先打的何沼班主任电话,再由班主任告知何沼,给她请假到成林路这边来。

从最近通话那里翻出班主任的联系方式时,梁文武心里头还在嘀咕着,没想到不到半天就联系了第二遍。

上一遍联系是通知班主任杜永良的死讯,还有她班上一些同学的伤情,顺带询问一下班主任这些学生近段时间在校内的情况。杜永良带去的那夥小弟有不少都是同班同学,除去杜永良被顾平准失手打死外,其他人或多或少也都受了点伤。

遇到了这种事情,再接起梁文武的电话时,班主任声音都是发虚的,刚开始还以为哪位同学又出事了,知道出事的是学生家长后甚至还松了口气。

假条很快就开了下来,这地方距离松兰三中不算远,反正都在东城派出所的辖区内,何沼是走路过来的,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梁文武对这一家的情况比较关心,但由于自己平日里工作繁忙,委实抽不出多少时间,仔细想想自从新学期开学那天与何沼见过一面后,这么长的时间里竟是再没见过了。梁文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有了错觉,他总觉得何沼和上次见面比起来精气神好了许多,人也没有那么阴沈了。

何沼是离了学校直接过来的,身上还穿着校服。围观的群众已经散去,她对着边上的门牌号找了过来。走过来的时候步子不紧不慢,表情也十分冷淡,显然对何伟健的死并不关心。

来到现场后,她甚至只看了何伟健的尸体的一眼,在瞧见何伟健确实死透了以后,那一眼中倒是有些惊讶,只是这惊讶的情绪一下就消散了,她紧接着就语气平静地问梁文武:“怎么死的?”

“初步判断是醉倒后跌倒,磕到石块陷入短暂昏迷,然后冻死的。”梁文武斟酌再三,还是没法对着何沼说出“节哀”两个字。

这个词显然没法放在何沼身上。

“我知道了。”何沼点点头,不甚在意道,“死亡证明是公安开对吗?”

“我们判断何伟健是意外死亡,排除他杀因素,因为所里人手有限,意外死亡的尸体我们一般不会解剖。但如果你有异议的话,或者想要界定谁来承担你父亲的死亡责任,可以申请进一步尸检。”梁文武道,“如果没有异议,所里会开具死亡证明,你自己或者我们帮你联系一下殡仪馆那边。”

“没有异议,我现在跟你们去派出所吗?”何沼乾脆俐落说道。

“是这样,何伟健的身份证在身上,户口本我们没有找到,应该是放在家里对吧?你和这位李警官回家一趟,他会告诉你要带上哪些材料的,你们一起去所里一趟。我的话在这边再留一下,既然不进一步尸检,那我就直接联系殡仪馆了,我在这里等殡仪馆过来把人拉走。”说罢,梁文武示意李冬鸣赶紧去何沼那头,然而李冬鸣半天没有动弹。

这小子在搞什么?

梁文武心里纳闷,然后就看着李冬鸣往前几步,一脸严肃地看着何沼问道:“何女士,请问您昨天晚上在哪里?”

梁文武:“……”

何沼笑了一声,也不恼怒,如实答道:“放学以后我在校外祥记餐馆吃了一顿饭,然后就坐公车去给一个学生补习。那个学生住在西城南春苑,补习一直进行到九点半,我坐九点四十五分的末班车回的家,到家的时候应该快十一点了,洗漱完直接就上床睡觉。员警同志,还有别的问题吗?”

根据饭店老板的说法,何伟健是在十点前离开的,而小饭店距离此地半小时不到的路程,何伟健倒地的时候,何沼多半在公车上。

梁文武狠狠拍了李冬鸣的后脑勺一下。

李冬鸣结结巴巴道:“没丶没问题了……”

梁文武瞪了李冬鸣一眼:“还不快去!”

李冬鸣赶紧上前几步:“何何何何同学,我陪你去家里拿材料!”

依旧是步行过去,何沼根据李冬鸣的指导找齐材料以后,又由他陪同去东城派出所。

在路上,李冬鸣很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同学,我之前脑子抽了,想到何伟健以前的事情,贸然怀疑了你。”

“没事。”何沼并不在意。

她甚至觉得李冬鸣的怀疑也不算无缘无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确实每天都在计画着要如何将何伟健这个人渣送进地狱。

“你好像一点也不难过。”李冬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

对于亲人的意外离世,何沼连惊讶都情绪都难以寻得,从头至尾漠不关心。

“为什么要难过呢?”何沼语气淡淡,“一个早就该死的人苟活了这么多年,只会感觉遗憾才对。他死了就跟摆脱掉一个累赘一样,总算能够继续向前了。”

李冬鸣没再说什么。

他们来到东城派出所,很快何伟健的死亡证明就开了出来,梁文武那边也表示殡仪馆已经把何伟健拉走了。何沼丝毫没有悼念的打算,要不是火化也需要走一些程式,她完全不介意拉过去就火化。为了避免殡仪馆对骨灰的处理太过人道,明天火化完她还是打算拿回来,择一下水道倒掉。

给何伟健做尸表检验的周法医,离开成林路后又立刻赶赴下一个地方。作为东城派出所唯一法医的他这几天会相当忙碌,不仅要验杜永良的死亡原因,还要去验在昨天那场群架里受伤的人的伤势。

和昨晚那件大案比起来,何伟健这出意外死亡完全是件小事。杜永良一案牵涉的人员太多,所里大半人手都调了过去,协助何沼开完何伟健的死亡证明以后,李冬鸣又立刻跑去帮忙。

何沼走的时候是自己离开的。

身上好像卸下了重重的担子,她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脚步都轻飘飘的。

还没走出东城派出所的大门,她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何沼按下接听键。

电话的另一头沈默了有一会儿,才传来一个声音,“杜永良死了。”

何沼并不意外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她听见对面长长呼出一口气的声音。

何沼问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和爸爸妈妈说过了,我们决定明天就离开松兰县,去南方生活,以后应该不会回来了。”电话那头说道,“……我原来以为,我会因为恐惧不再回到这里,但是现在想起以前的事情,居然不太在意了。我知道,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没法改变,有些疤痕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消退,我也许不会有完全放下过去的事情的那一天,但是你说的未来,我能看见了。”

何沼轻声道:“恭喜你。”

“谢谢你,何沼,有缘再见。”

“再见,于晴。”

电话挂断,声音消散在风中。

何沼步下派出所门前的台阶,离开派出所不远的地方就是一片小广场,在天气晴好的周末,广场上会颇为热闹。不过今天的天气算不上好,暗沈沈的云朵层层堆叠,只有一缕阳光努力从云层的缝隙间钻出来,时间还是工作日,小广场这时候很是冷清,摊贩不见踪影,只有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人。

不过这会儿已经到了下班和放学的时候,想来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热闹起来。

何沼漫不经心地要穿过这片广场,她其实还没想好要去哪里,但是突然之间,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天寒地冻的时节,广场中央的喷泉已经停掉了,有人正坐在水池的边缘,吃着一根糖葫芦。

何沼瞪大了眼睛。

那人似有所感地看了过来,在瞧见何沼之后,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个笑容,她没有起身,但是擡起手用力挥了挥。

“乔枝,”何沼大步跑到她跟前,“你怎么在这里?”

乔枝道:“我猜你需要到这里来一趟。”

只是一个对视,她们就已经交换了很多事情。或许在很早的时候她们就已经有所感觉,只是默契不言。

何沼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可以看出乔枝今日的心情很是愉快,她开开心心继续吃着糖葫芦,何沼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道:“可以分我一颗吗?”

正叼着一颗山楂的乔枝点了点头,区区一颗糖葫芦,她大方地把糖葫芦串往何沼那边递了递,何沼却抓着她的手腕推到一边,凑过来抢走了她嘴里的一颗,抢完还嫌不够,轻轻咬了她的嘴唇一下,嚣张至极。

乔枝生气地用力捶了捶她。

“你又没说指定给哪一颗,”何沼故作委屈,“我就喜欢你嘴里那一颗。”

乔枝要来打她了。

何沼起身就跑。

冬日的衣服厚重,乔枝追了一会儿就不想跑了,何沼见她放缓

脚步,自己也慢慢停了下来,等到乔枝走过来以后,两人才并肩慢慢走着。

“何伟健死了。”何沼说道。

“杜永良也死了。”乔枝的语气与她一样平静。

“何伟健喝了太多酒,昨晚回家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脑袋磕石头上把自己磕晕过去,就这么冻死了。”何沼又说道。

“杜永良的仇家找上门来,那个人觉得是杜永良害他的弟弟坐了牢,带着人去和杜永良打架,一不小心就把人打死了。”乔枝的声音里完全没有惋惜的意味,“真是巧,运气也真是不好。”

这件事情任谁来看都是一个巧合,参与群架那么多人,被打死的偏偏只有杜永良一个,谁能说不是巧合呢?

顾平准只要下手再轻一点,位置再偏一点,杜永良或许就不会死。

只是乔枝想,哪怕杜永良侥幸逃过了这次巧合,也会有下一个巧合等着他。

作恶者的身后,有耐心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何沼突然拉住乔枝的手,带着她停了下来。

乔枝有些疑惑,但是也没太大反应,耐心地等待,看何沼想要干什么。

何沼深吸了一口。

她微微侧过脸去,显然无比紧张,数九寒天手心都出了汗。待做了点准备以后,她才转过头来,直视着乔枝。

乔枝有些预感到了,楞楞地回望过去。

“乔枝,我遇见过很多人。”何沼说道,“有像何伟健那样欠下血债的人,有像杜永良那样以欺凌他人为乐的人,有像葛勋那样助纣为虐的人,也有像陈老师那样身为师长,却包庇学生恶行,从中牟利的人。”

“在我人生最黑暗的那段时间里,每个人在我眼中,好像都是有罪的。我甚至会怨恨妈妈对何伟健的盲从,鄙夷于晴面对霸凌时的软弱,也厌恶自己的弱小,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这个世界太糟糕了,在我眼里,每一个人好像都是罪恶的。”

“只有你,是我的无罪推定。”

何沼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紧张地看着乔枝,唯恐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反应。

乔枝久久没有说话。

何沼的心都快凉了半截。

许久过后,乔枝可算是开了她的尊口,她幅度很小地歪了下脑袋,问道:“你这算是表白吗?”

何沼死死盯着乔枝的眼睛:“那你接受吗?”

“嗯……”乔枝微微低下头,露出了沈思的表情,忽然又擡起头来,语气轻快道:“想吃火锅,陪我去菜市场买食材吧。”

说着她就趁正在发楞的何沼一时不察,从她掌心里抽回了自己的手,收在口袋后,慢慢悠悠地继续往前走去。

直到她走出几步,何沼才反应过来,她的眼睛里泛着光彩,翘起的嘴角压也压不下去。她追上乔枝,把她的手又从口袋里拉出来后紧紧握在手里:“喂,你这算是接受吗?”

乔枝不挣开她的手,也不说是或不是,嘴里开始报菜名:“鸭肠金针菇肥牛卷,豆腐羊羔肉土豆片……还要买点什么呢……”

何沼用力晃她的手:“是不是是不是!”

乔枝笑得身体都要往一边倒去:“你也没说你先前那些话是不是在表白啊。”

叫你扭扭捏捏的,活该。

何沼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她揽过乔枝的肩膀,在她耳边说道:“乔枝,我喜欢你。”

“给你名分了,”清浅的笑意,柔和了乔枝的眉眼,“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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