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无罪推定13
最开始是乔枝压在何沼身上的姿势, 不过到了后来,连她们自己也不知道中途经历了几番变动,等终于分开的时候, 两个人肢体纠缠在沙发深处抱在一处。
乔枝别开脸, 轻而急促地喘着气,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但乔枝依旧不会接吻。表现不过是比上回好了一点,没有同朝颜那会儿差点被亲晕过去那么丢脸。
反瞧何沼,看似虽也是个未经人事的高中生, 但想来是因为体内那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灵魂的缘故,很快就平覆了呼吸。
何沼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一直揽着乔枝的腰,不叫她离开自己太远,另一只手这会儿没继续按着乔枝不让她逃离,而是勾着一缕发丝把玩。
乔枝出来得急, 头发都没束,浓稠黑亮的乌发如蜿蜒流水倾洒而下, 这会儿还带着冬风的寒气。与手中冰冰凉凉的发丝不同,她素来无甚变化的面容这会儿眼尾绯红, 可谓粉面含春, 莫名的热气像是要把她蒸熟了。
手指上还缠绕着几圈乔枝的头发, 何沼轻轻抚上乔枝的脸侧,将一滴挂在眼尾的泪珠擦去了。
虽说方才家里被何伟健胡乱翻了一遭,但何沼平日里勤于打扫,家中目前还算乾净。乔枝是头一次到何沼家来, 没在门口找到别的拖鞋,脱了靴子后就踩在地板上进来。
何沼垂眸瞧见她缩在裤腿里的脚只被一双袜子裹着, 安抚地拍了拍乔枝的背后,放开她去衣柜里拿了床毯子出来。
等她抱着毯子回来的时候,乔枝已经镇定多了。
那朵被何沼折下的花,
被何沼捞到掌中的月好似又回到了她原来的地方,清凌凌的眼睛情[yu]消散大半,仿若又成了那座高坐莲台,不沾红尘的神像,但何沼知道,乔枝在自己面前,与在旁人面前总是不同的。
她将毯子披到乔枝身上,严严实实给她盖好了。
“你是需要我安慰你吗?”乔枝问她。
何沼从善如流地点头:“你愿意吗?”
乔枝掀开毯子的一角,让何沼也钻了进来。
乔枝抱住了她的脸:“不开心?”
何沼诚实道:“有一点。”
她这么说,乔枝就凑上前去,轻轻亲了一下她的唇角。乔枝主导的吻与何沼不一样,何沼总是将心思埋藏在心底深处,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掀开伪装的外壳,才能瞧见底下暗潮汹涌。而乔枝确如清风细雪,总是轻柔内敛,永远不会做出太激烈的事。
但这样一个轻飘飘的吻,确实让何沼感到慰藉。
她静静抱了乔枝一会儿,感觉到她身上还是有点冷,问道:“要不要给你煮点吃的?”
“有什么吃的吗?”乔枝好奇地东张西望。
“昨天包了点饺子,还剩一点,应该够煮个两碗的。”何沼说着,松开乔枝站起身来,乔枝也转了个身,趴在沙发背上看何沼忙活。
厨房很小,这个角度看过去几乎一览无馀。厨房里没有冰箱,不过这个天气也用不上冰箱,何沼打开一扇柜门,端出一盘用保鲜膜包着的饺子来。
她熟练地拧煤气,放水,开火,等水煮开后,被她包得圆滚滚颇为可爱的饺子一个个下了进去。
这一幕,似曾相识。
乔枝想起在很久以前,自己也在一个深夜,给叶昭下过一锅速冻饺子。
她那会儿对别人情绪的感知可不如现在,此刻回想,才发觉那时候叶昭欲言又止丶相当覆杂丶万分纠结的心情。
三个世界,三个名字,不知不觉间,她们原来已经认识这么久了。
何沼一边用筷子搅动锅中浮浮沈沈的饺子,一边扭头分心看向乔枝,瞧见她趴在沙发靠背上,目光未曾落在实处,似乎在神游天外,随口问道:“在想什么?”
乔枝答:“想起以前我也和一个人在大晚上吃过饺子。”
何沼神色微微一变,语气又硬是维持着云淡风轻与不以为意:“这样啊,就你和那个人两个人吗?”
乔枝点点头:“嗯。”
虽然还不知道性别,但是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孤女寡女,三更半夜,共处一室。
何沼一笑:“那这人还真是好命,她和你有名有份吗?”
何沼这笑容里,多少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在意死了!
乔枝脑袋转了一会儿,才发觉何沼语气似乎酸溜溜的,她不由觉得有些惊奇了,这岂不是连自己的醋都吃?
乔枝乐不可支地倒在沙发上。
何沼瞧见她消失在靠背后,又是轻轻哼了一声。
“还没有哦。”乔枝仰躺在沙发上,看着头顶暖黄色的灯。
先前两次,终归是错过了。
那么这一次,你想要来什么名分?
何沼有一段时间没有动作,之后就是关了火,拿漏勺将饺子捞到碗里,放上紫菜葱花,浇上汤汁。
“你的双份紫菜。”何沼将其中一碗递给乔枝。
乔枝立时老老实实坐正了,何沼也在边上坐了下来,两人紧密挨在一起,吃完了这一碗深夜里的饺子。
她们两人十分默契地,没有再谈起名分的话题。
那关联着一切落幕之后,才会开启的一段新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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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步入十一月的下旬,松兰县隔三差五就会下雪,校外的道路有工人每日打扫,校内积雪铺满了大路小道,只有一条四通八达不知道被多少人走出来的极窄小径供师生们通行。
校方想了想,决定下午让各班轮流扫雪,乔枝所在的班级今日被点到。
学生们怨声载道,扫雪费力又受冻还是其次的,主要是学校安排扫雪班级时考虑了课程安排,特地选了那些下午没有主课的班级,想到一个没有主课的愉快下午就这么远去了,学生们不禁悲从中来。
乔枝心态良好,和何沼一起带上扫雪工具就下楼了。
在教室的后门口,她与邱丹朱狭路相逢。
邱丹朱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后就回来上课了,乔枝也在这个时候向新上任的班主任申请调换座位。由于前班主任被革了职,新班主任是从高一年级调过来的,临危受命,上任前也从校领导那得知她的前任是犯了什么事,是以一来就在严查霸凌现象。她知道乔枝和邱丹朱之间的恩怨,没说什么就将乔枝调到了何沼身边。
何沼十分满意,邱丹朱实际上也松了一口气。
她这会儿是彻底不敢招惹乔枝了,甚至看见她都害怕。这会儿在后门口遇到,邱丹朱身体一僵,下意识给两个人让开了道。
她不知道自己那天差点被强迫,是被杜永良当做了他报覆顾平和的一环,还是当真另有黑手在幕后设局,她只知道自从她开始针对乔枝,好像就没发生过好事。乔枝不仅没受半分影响,自己最狼狈的模样还被乔枝看了去。
邱丹朱想不通其中的弯弯绕绕,也弄不清楚有些事情究竟是巧合还是人为,只晓得自己以后要是想好过点的话,还是得在班里头夹着尾巴做人。
乔枝不知道邱丹朱心里在想什么,她自始至终都没怎么注意过她。
反而是刚刚遇见让何沼想起了还有这么一个人,下楼梯的时候扭头问乔枝:“她们现在还会来烦你吗?”
乔枝甚至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何沼在说什么。
“早没这事了。”乔枝说道,“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你看得见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舒服。
何沼也不再想这些扫兴的人,将她们彻底抛之脑后。
邱丹朱已然返校,但是杜永良和葛勋一直没回来。
从派出所离开没多久,葛勋就被松兰三中退学了,理由是他有多项违纪记录,劣迹斑斑,严重违反了松兰三中的有关规定,根据学籍管理规定对他进行退学处理。那些违规记录都是真实的,而且发生了不是一天两天,至于葛勋为什么敢这般无视校规,之前是谁把这些违纪行为压了下来,现在又是谁在翻旧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狗急跳墙的葛勋将杜永良的一些烂帐也尽数翻了出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引起轩然大波,杜永良的爸妈就出手了。葛勋自己不清白,一开始就站在道德洼地,连抗争都抗争不了几下,没过多久全家就被打包送出了松兰县。
葛勋这一闹虽然影响有限,但确实延长了杜永良的禁足时间。
杜永良先前请假但未禁足,在又一次进派出所后,虽然这回也没受到什么处罚,但短时间内接连两次作为嫌疑人被传唤,到底让他父母担心这儿子没过多久再给他们整出一件大事来,而且他们也弄不明白杜永良说自己冤枉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于是狠狠心将杜永良禁了足。
等多日后杜永良终于被他妈放了出来,对葛勋,对顾平和恨得那叫一个牙痒痒。
给他接风洗尘的小弟很懂得察言观色,一见良哥脸色不对,立刻大骂葛勋和顾家兄弟,骂完了又迫不及待地给杜永良展示这些人最近过得多惨。
-_-!
“葛勋那厮履历太差,他爸妈求遍了都没找到第二个愿意接收他的高中,估计是只能带着被退学的档案进厂打工了。顾平和前几天也判下来了,强.奸未遂,判了整整三年!他虽然上诉了,但估计会维持原判。”
听他这么说,杜永良的心情勉强好了一点。
“走!”杜永良招呼道,“喝酒去,良哥请客!”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露面没多久,自己的行踪就被传到了一个人的耳朵里。
正为自己弟弟的事情四处奔波忙得焦头烂额的顾平准,在得知杜永良还敢前呼后拥招摇过市去喝酒的消息后,顿时怒不可遏,气得把一张牌桌都掀了。
他的一个小弟说道:“顾哥,我们场子最近被举报,该不会也是那小子干的吧?”
顾平准的地下赌场已经好几天没开张了。
靠着严密的监控监视着四周,他们没让员警抓个现行,但周边出没的眼睛到底叫他们不敢开业。
顾平准最先想到的,就是有人举报了赌场。
其实有动机举报他赌场的人很多,像是和他业务冲突了的同行,像是在他这儿输了太多钱的赌徒,但是在有一个天字一号仇人摆在眼前的情况下,顾平准立刻就怀疑上了杜永良。
甭管赌场被举报的事情是不是杜永良干的,反正他弟弟绝对是这孙子害的!
想到弟弟被员警带走时说的话,又想到自己没能给弟弟做主,叫他即将要面临三年的牢狱之灾,顾平准就心如刀绞。
他下定了决心,招呼上所有小弟:“走,给杜永良那王八犊子一个教训!”
一群人凶神恶煞地闯入了一家酒吧。
顾平准一行人到来的时候,杜永良已经喝得上头,醉眼朦朦胧胧看人看不真切,瞧见与顾平和长得极其相似的顾平准就把他认成了他弟弟,指着他疑惑道:“你不是去坐牢了吗?怎么,出来放风啦?”
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平准怒火中烧,拎起拳头就重重砸在了杜永良脸上。
杜永良被砸得眼冒金星,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从椅子上摔下去的他被小弟们七手八脚地搀扶住。耳边尽是嗡鸣,杜永良摇了摇脑袋,怪叫一声,抄起边上的酒瓶就砸了下去。
酒瓶碎裂。
一些玻璃碴子甚至扎进了顾平准的肉里,鲜血流下,一只眼的视野被染红。疼痛和血一下子激发了顾平准的凶性,他立刻扑了上去,杜永良对上人高马大的顾平准压根没有还手之力,被人按在地上一下下地打。
他的小弟们怎么可能坐看大哥挨打,一群人一拥而上,拉人的拉人打人的打人。而顾平准带来的小弟们看见对面这群人不讲武德多打一,大哥眼见着要吃亏,纷纷也加入了战局。
酒吧一片混乱,打骂声和尖叫声盖过了嘈杂的乐声。
有人哆嗦着手拨通了110,惊慌失措地大喊:“快来人啊,要打死人了!”
这个时候,是晚上九点。
何沼正在一盏台灯下,耐心地给一位初中生讲题,还要半个小时她才会下班回家。
而她的生父何伟健,之前由于躲债东躲西藏了一阵,在知道这几天顾平准没空追债的
事后,到底耐不住酒瘾又走上街来,直奔常去的小饭店。
室外下着大雪,没几个人会在这样的天气出门。何伟健推开小饭店的大门进去的时候,头发花白的老板正在擦桌子,店里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
看见何伟健,老板有些惊讶:“哟,有些日子没来了啊,今天怎么有空?”
何伟健没和老板寒暄,酒瘾上来后他有些焦躁,在常坐的桌边坐下后,催促道:“上酒上酒,就上我以前喝的那些!”
老板收起抹布,问他:“不再点些菜?”
“不用!”何伟健不耐烦道。
实际上,他现在身上的钱也不足以支持他点菜。
老板说道:“最好还是吃点别的,空腹喝酒容易喝出问题,每年都有喝酒喝到胃穿孔胃出血一不小心就没救回来的。”
老板的劝诫自然是白费功夫,过了一会儿,温好的酒就端上来了。
何伟健忙不叠地一口灌下,然后立刻呸呸呸道:“你这给我上的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甜!”
“是自家酿的米酒,”柜台后头,老板擡起头来说道,“你再这样乱喝,真的会喝出事。”
何伟健现在一副形销骨立的模样,好像全身精气都被抽空了,难以想像这是一个无病无灾的壮年男人会有的样子。老板是真的担心,他哪天会喝死在自己店里。
老板一片好心,可惜何伟健并不领情,掏出几张纸币拍在桌上,大声嚷嚷道:“我说了上我以前常喝的酒,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钱?!”
这就纯粹是没事找事了。
老板冷下脸来,但晓得自己和这种无赖计较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只得将这口气咽下了。他来到后厨,后厨同样没有别人,这样的大雪天根本没什么客人,老板就给员工们放了假,自己由于就住在楼上所以留在店里。
他看了一眼就放在后门边上的酒缸,心中愤懑,觉得何伟健真是不识擡举。
老板拿了桌上一直温着的酒,没什么好脸色的放到了何伟健面前。
何伟健喝了一口又开始叫嚷:“怎么还是甜的!”
老板买好气道:“你自个儿嘴里留着味!”
何伟健又喝了几口,不再说话了。
半斤白酒喝完,杯子就见了底。
“怎么才这么一点?”何伟健以往喝酒都是半斤起步,他又开始喊老板,“再给我来半斤!”
老板兀自算着账,头也不擡:“你给的那点钱只够买半斤,想喝再掏钱来。”
何伟健下意识去摸裤兜,却掏了一个空。
他翻遍了身上的口袋,也没再翻出半个子儿来。
何伟健粗声粗气道:“就不能先赊着吗?”
“你以前在我这赊的可还没还完,你要再说这个,我可得和你说道说道了。”老板今晚被何伟健搞得很不耐烦,怎么可能给他赊帐,“反正今个你掏钱我给你上酒,掏不出来你就快点回家去,别在这儿碍眼。”
酒意上头,何伟健很是恼火。不过这会儿到底还有几分清醒,他对比了自己和老板的体格,最终还是没敢闹事,只嘴里不乾不净,骂骂咧咧地走了。
外头风雪交加,吸进去的空气好像能把肺都冻住,何伟健慌慌张张紧了紧衣服,往脖子后头摸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件衣服没有帽子。其实本该是有帽子的,只是那可拆卸的帽子这会儿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这都已经是一件十年前添置的衣服。
想到这里,何伟健嘴里又骂起何沼来,恼她也不知道孝顺孝顺亲爹,赚了钱后竟然还让亲爹穿十年前的衣服,真是白把她养这么大。
过了一会儿,何伟健又想起何春湘来。
他一时间竟是有些唏嘘,这件衣服还是何春湘花了半个月工资给他买的,那女人倒是听话,可惜没想到这么不经打,竟是这么早就死了,也没让他多过几年好日子。留下何沼那个崽,半点也不听他的话!
大雪纷飞,云层聚散。
要是有人能穿透风雪的屏障往天空看去,就能看见散开又收拢的层云,隐隐约约组成了一只眼睛的形状。
好似天上有一只神明的巨眼,正在冷冷审判凡间的罪孽。
春林路的酒吧,有人满身是血地被擡上担架,两侧员警挥手开路,拼命挡住好奇地围上来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群众。
“让让,让让!不要在前面挡路!有人急需就医!”
担架被一路擡上救护车。
已经守候在车内的医护人员粗略一检查,便说道:“已经没呼吸了,准备急救。”
警车在前面开道,救护车紧随其后,鸣笛声响彻一路。
救护车内的伤者又被擡进抢救室。
其实在急救车上的时候,医护人员就知道这个人已经没什么希望了,但是医生职责所在,他们还是会尽力挽救他的生命。
只是在几个小时后,医生还是遗憾地宣告了伤者的死亡。
闻讯赶来的母亲听见消息后立刻软倒在了地上,哭天抢地:“老杜没消息,要是你也走了,我该怎么办啊——”
有人认出这个人是松兰县首富杜家的女主人。
这人有此眼力,私底下也确实有些门路,想到最近得知的杜老板由于一些受贿案已经在接受调查,结合杜夫人的话好似她儿子也出了事,又思及这位杜公子平日的风评,顿时觉得世事无常,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似乎又称得上一句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在间隔不长的几小时前,就在杜永良被送上救护车不久后,何伟健走到了一条小巷子里,虽然醉得意识不清,走路都摇摇晃晃,但他还记得自己现在仍在躲债呢,特地挑了无人的地方走。
突然,他的胃剧烈疼痛起来。
那疼痛好似有万蚁噬咬,久久不见削减。
何伟健一下子想到了饭店老板说的每年都有人因胃出血胃穿孔而死,心里顿时一慌,想着自己不会是赶着了吧。他想去摸小灵通,但是早在某次被讨债的时候叫顾平准的人打坏了,而且他这会儿似乎已经欠费停机了。何伟健又想着出去抓个人求救,只是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脑根本无法操控好肢体,他趔趔趄趄走了几步后,一脑门往前栽去。
他重重砸到了边上凸起的石块上。
眼前顿时一黑,之后,也没有再亮起来。
次日中午,东城派出所才接到群众报警,说成林路29号边上的小巷子里有一具尸体,像是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