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温糍没和他计较,这种人色厉内荏,和葛思尧那些人一路货色,看见比自己弱的,就想欺负欺负,给人家点教训。
在饭桌酒局上,他们可不会把腿叉得这么开,倒酒的时候一滴都不会漏的。
他嘴里不干不净地走了,温糍这边总算宽敞起来。
她坐直身子,不用在蜷缩着身体,越发后悔起来,这种人,就应该早点出声跟他理论。
闻怀照心血来潮,分要亲手给她做生日蛋糕,家里被搞得一塌糊涂,小泡芙也添乱,打翻了奶油袋子,把家里弄得到处都是。
温糍看着一人一猫两个花脸,很是怀疑,这样做出来的东西,真能吃吗?
许是她怀疑的眼神太过赤裸裸,闻怀照不把厨房对她开放,让她去房间玩,等着吃他的爱心蛋糕就行了。
温糍索性直接出门转悠。
今天是她的生日……
地铁提示到站了,她停止思考,一出地铁站,凛冽寒风袭来。
奇怪,明明刚上地铁的时候,还觉得里面太热,闷得人呼吸不畅,但等一出来,又觉得外面冷得要命。
在地铁里被取下来的长围巾被重新带在脖子上,走了几百米到达商场后,还没捂热又被取下来。
手里拿着外套围巾逛商场真的很不方便,温糍把这些东西寄放到了商场前台储物柜里。
一身轻漫无目的在商场里闲逛,这个商城离她原来住的那个小区很近,人流量很大,但今天不是休息日,住在附近的又都是年轻的上班族,上午十点钟的商场分外冷清。
她本来也没什么要买的,只是左看看,又看看,每过一会儿就要看看手机。
时间好像就是这样,你越是希望它走得快一点,它就偏要走得更慢。
温糍看了手机十几遍,时间却只过去一个小时。
她心想,再等一个小时,十二点过后,如果等不到,她就回去。
商场里的中央空调不停空座,带来了太阳没有的热量,比起外面树木夏荣冬败,商场似乎是一层不变的。
温糍站在橱窗前,半个月的圣诞树还屹立在商场最中央,上面的装饰品却都没了,与寻常松树无异。
玻璃橱窗上不只有她的影子,温糍看到了,心里揪起来,又突然沈重下去。
他来了。
他果然来了。
温糍释然松口气,转过身去,言笑晏晏同他打招呼,“好巧啊傅宴,我怎么能每次都遇到你。”
在这寒冷的冬天,傅宴也只穿了黑色的大衣,今天倒是没有带眼镜,脸上是运动后的红,头发微微凌乱,这不是他的风格。
他这个人,温糍之前当邻居的时候,哪怕天天撞见,也从来没看到过他衣衫不整的模样,头发也从来都是打理得很整齐。
闻怀照也臭美,但她也看过无数次刚从被窝里起来的鸡窝头模样。
同样走成熟男人路线的牧阳,每次面对她都忍不住翻白眼。
但傅宴,就像是一个最厉害程序员设定好的程序,根本找不出来bug,温糍有时候真怀疑,他究竟是不是真人。
无论她是现在笑脸以对,还是咄咄逼人,亦或是崩溃大哭,傅宴永远是这副模样——含笑着看向她,神情是温柔的宠溺。
“可能是我们特别有缘?”
温糍其实很不爽,对他说的不爽,对他这样一副永远泰然自若的表情也觉得不爽。
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上位者的温柔,何尝不是一种轻蔑,战争还没开始,他似乎已经胜券在握,像是未卜先知,他看中的猎物,一定会成为他的掌中之物。
温糍不太明白自己哪里招惹了他,但她向来是喜欢从别人身上找原因的。
小学时,她和孤僻的同学说几句话,她有什么错?
谁知道这同桌是个变态?
这个变态长大了,厉害了,居然还要回来找她。
变态看着她,丝毫不计较温糍把他拉黑的事情,还有小泡芙走丢那天的愤怒指责,眼神中的眷恋不似作假,真像是在看久别的情人。
连之前彬彬有礼的假象都不屑装了吗?
低沈悦耳的男声响起,像是中世纪歌剧的奢靡乐章,有种隐隐的扭曲,但吸引力并非全然是假。
“你最近很忙吗?”
他擡首望了不远处的咖啡店,“可以给我一杯咖啡的时间吗?”
温糍有注意到他的右手,一直插在口袋里没有拿出来。
那里面有什么?
迷药?
刀?
还是抢?
傅宴有什么干不出来的?他就是个疯子,疯子是不能以正常人思维去理解的。
温糍笑得有几分勉强:“我说没有,你能善罢甘休吗?”
傅宴笑了,这是温糍第一次看他笑得这么开心,与以往那种装出来的丶想要融入人群的浅淡笑意不同,这次他的笑仿佛是真正的愉悦。
他说:“温糍,别让我生气,这样我们都不会好过的。”
温糍心里把他和他祖宗骂了个遍,表面上却只是耸耸肩,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你既然决定好了,又何必再来问我呢?”
她在傅宴注视的目光下向那间不大的咖啡店走过去,眼睛不自觉往后瞄,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本能,故作镇定的找到空桌子坐下。
现在差不多快十二点整,咖啡店冷清得很,只有两个店员站在前台。
本来还在好奇,这里虽然没有什么人,但怎么也算是公共场合,傅宴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地方,他就肆无忌惮到了这个地步吗?
等到了两个店员端上咖啡,然后在傅宴吩咐下走出店门的时候,温糍才懂了,原来这是他的地盘。
傅宴微笑,这笑在温糍看起来很像嘲讽。
放在桌上的手机明明暗暗,温糍瞟了一眼,都是闻怀照发给她的消息。
他真的话多又黏人,一句话能讲清楚的事情,非要夹杂些肉麻话扯一堆。
傅宴明显也看到了,装出来的笑意维持不下去,面上冷下来,他淡淡道:“又是他?”
他漂亮的眼睛寒,让温糍无端联想起,前不久下的那场雪,本来洁白的雪花落到地上,和污泥融合在一起,又凝结成肮脏的冰。
他的声音比那肮脏的冰更冷,“我对你很失望,温糍。”
温糍简直摸不着头脑,“什么?”
□□点评人类,还把他牛上了。
傅宴:“你小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要和那种蠢货纠缠不清?”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上面只模糊的有个人影,并不能完全看出人的五官。
“每次我看到他从你家里出来,都恨不得立马杀了他。”
他很擅长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来最疯癫的话,“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每天都要原谅你无数遍。有时候我也想,花已经烂掉了,从泥土里拔出来,扔掉了不就好了吗?可我终究是舍不得,照耀过我的太阳,就算不再纯洁无瑕,抢回来后洗干净就好了。”
温糍:……
合着这还是她应该多谢邻居不杀之恩啊……
温糍:“我真服了,你就放过我行吗?照耀过你的太阳不在天上吗?你不是天才有很多专利吗?你多研究研究,坐飞船去拥抱你的太阳吧。”
傅宴笑意森寒:“你明明知道,我所指的太阳是你。从我们相遇那一刻,我们就是注定要在一起的,我这一生,想要什么都得不到,爱情我必须要得到。”
温糍无语至极,再也忍住了:“还爱情呢,你那是精神病情,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去精神病院看看,之前你做的那些事情,说不定因为有精神病院开的证明,不用去蹲局子了。”
傅宴:“我之前做的那些事?”他勾唇一笑,并不见得多慌张,“温糍,你有时候还挺让我惊喜的。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一点。”
温糍:“你这是承认了?故意挑拨谭松雪,对小泡芙图谋不轨,要张爽去造我的谣,我阴差阳错知道是他干的,你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他,永绝后患是吗?”
傅宴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面试又是那种浅淡的丶高深莫测的笑容,温糍简直无语,如果不是打不过这人,她真要跳起来,给他一个棒槌。
不过他这种似是而非的态度,在温糍眼里,和承认也没什么区别。
傅宴迎着她审视的目光,并没有多少不安,说话还是那么理直气壮,“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谭松雪她那种三言两语就要背叛你的蠢货,怎么配当你的朋友啊?那只猫我本来没想对它怎么样,你好像很喜欢它,我怎么舍得你难过,不过我很快意识到。只要有它在一天,你就和闻怀照永远无法彻底分开,毕竟它是你们一起养大的。至于张爽,”
他的笑还是那么温和,但在温糍看起来,颇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惹你不高兴了,去死不是很正常的吗?”
店里的空调很足,后背出了不少汗,黏腻腻的,皮肤和贴身的衣物黏在一起,很不舒服。
温糍情不自禁往后退,尽可能地离傅宴远一点儿。
他还在喋喋不休,有种□□徒的狂热,“你有我一个人不就够了吗?以前的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他眼睛冷意一直未曾褪去,“如果你还是忘不了闻怀照,我也可以帮你一把,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温糍回呛道:“就算没有闻怀照,我也绝对不会喜欢你,你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变态,如果有人喜欢你,愿意和你在一起,那她一定也是个疯子。没有闻怀照,我也会喜欢别人,你这么厉害,能把全天下的人都杀死吗?”
傅宴轻笑,“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倔强,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他把属于温糍的那杯咖啡往她面前推去:“喝吧,喝完之后,一切就会回到应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