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对自己好点。
“希希要是有什么好歹,你要我怎么办?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照顾不好她?”
医院的走廊里的灯光白惨惨的渗人,许望舒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垂着头。
“你好,我是酒吧的老板,金希希是我的员工,她的治疗费用等后续事项我都会全权负责的。”
叶瑞白站在旁边进行安抚工作,金志扬看了看她,似乎是想问什么,还没开口,又被抢了话头。
“你当然要负责!”
王兰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转头又朝着许望舒继续控诉。
“还有你!希希在家里天天喊着姐姐姐姐,她是真心喜欢你的,你怎么能就这么让人欺负了去?一个男人踢她肚子!你都不拦着?”
“她拦了。”
王兰生的情绪过于激动,叶瑞白的话完全被她的话压了下去。
“你不喜欢的是我,干什么牵扯希希?”
“你个白眼狼!我好歹伺候了你五年,你就这么回报的?要不是你,希希能去学音乐?她能这么小就出来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场子里唱歌?”
“你做姐姐的,一点都不带好头!”
“兰生....”金志扬去拉王兰生,“好了,希希这不是没事嘛,少说两句吧。”
“那是希希运气好!”王兰生挥开金志扬的手,拔高声音,“两个都是你女儿,你要一碗水端平,我没这个理,我就希希一个孩子,她要是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呸呸呸,说的什么话啊,希希不是好好的么?刚刚不是还和你说话....医生说了没事的,别说不吉利的话。”
“你不心疼是不是?希希疼得脸都白了,从小到大她就受过两次伤?还都是因为你的宝贝女儿,有这么巧的事?”
王兰生拉扯了一下一直不说话的许望舒,叶瑞白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下,“别动手。”
王兰生不松手,叶瑞白也不松手,两个人就拉扯着许望舒僵持着。
许望舒一动不动,任由王兰生发泄完。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嫉妒我和希希抢走了你爸,啊?是不是?你要是个人,你就大大方方承认了得了!装什么啊?就你委屈?躺在病床上的不是你!!!”
“你就是想害死希希!”
“我让希希别来找你,别来找你!这个王八蛋瞒着我!瞒着我!要是希希有什么好歹,你也别想好过!!”
“希希有什么对不起你的,我有什么对不起你家的?!你要这样对她?!!”
王兰生的指甲几乎抠进许望舒裸露手腕的皮肉里,她眉头都没有蹙一下,似乎感觉不到痛。
“金志扬现在是我老公,他对我好,对我的女儿好,凭什么不行?”
“兰生!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金志扬把王兰生拉到自己怀里,“先去看看希希吧,她那里没人陪,会害怕的,我说两句话就过来。”
“说说说,有什么话要背着我说的?”
王兰生恨恨瞪了金志扬一眼,金志扬瞥了眼低着头的许望舒,叹了口气后妥协着安抚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们先去看看希希,走走走....”
金志扬搂着王兰生推推搡搡地走了,一路的谩骂责怪声和无奈安抚声一唱一和,等走过了转角走廊里才彻底安静下来。
金希希的医保卡还在许望舒手上,她坐了一会儿,很快就起身走到大厅里去办住院手续了。
叶瑞白跟在身后,看着她忙前忙后地跑完,最后停在了急诊大门口,犹豫着,似乎不想进去。
“东西给我,我去说吧。”叶瑞白朝她伸出手,“在我店里出的事,我得负责。”
呼叫铃此起披伏,医生护士不停地走动穿梭,门口的位置几乎能看到所有的床位,金志扬精瘦的背微微佝偻着,一手搂着王兰生,一手掖在被角,神情担忧心疼,似乎不断询问着什么。
而金希希嘶嘶嘶的喊着痛,却还是笑着拉着王兰生的手让她不要哭了。
许望舒迈不动步子,她知道,只要她一过去,这份和谐就会瞬间破灭。
她把手上的材料给了叶瑞白,转身坐到了门口的椅子上。
等叶瑞白再次出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金志扬。
“小舒啊,我们去外面说。”金志扬回头看了看急诊室里面,先一步往大门走去。
金志扬的背佝偻着,后脑勺的头发像烧了一片草的地,白灰黑杂乱地堆在一块儿。
已经记不起来他们多久没见过面了。
许望舒站起来跟了过去,叶瑞白停在了大门口的预防流感的宣传栏前。
医院外面的风都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接连几个人急匆匆地走过去,许望舒避开人站到了绿化边的桂花树下。
这个季节的桂花早就掉完了,零落在草丛里,沾染上秋末的灰沙,显得灰扑扑的。
父亲和鲜少有交流的女儿之间似乎总隔着层什么,客气还不如一年到头只会见一次面的远方亲戚。
一开口总是那句话。
“最近还好吗?”
许望舒点点头,“还行。”
风从两人中间过疾走而过,留下了令人尴尬的缄默。
金志扬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摸索着口袋,拿出一根烟来,许望舒往旁边走了一步,离开了下风处。
两口烟下去, 似乎找回了作为父亲的感觉。
金志扬又开口了,“你阿姨的脾气就是这样的,爸爸知道你懂事,不要和她计较。”
“希希的事,爸爸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那个老板也和我们说了前因后果....你为了希希打断了别人的腿....警察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你和你妈说了吗?”
白烟顺着风散了。
金志扬顿了顿,“要赔钱还是怎么样,让你妈找你方叔叔帮帮忙,他退休前也是文化局的人,多少有点路子.....”
“这您不用操心了。”许望舒打断了金志扬的话,“我赔钱还是坐牢都无所谓。”
“你这孩子,不会到坐牢的地步的,赔钱私了就行了,你妈肯定会帮你的,不要担心这个。”
金志扬把烟灭在鞋底,想要伸手拍拍许望舒的肩膀,许望舒不动声色地歪了下身子。
“算了。”
金志扬尴尬地收回落空的手,叹了口气,“希希住院的这几天,你就暂时不要来了,她需要静养,要是你阿姨她闹起来,希希也不舒服。”
“嗯。”
许望舒侧过脸,让冷风扑在脸上,鼻头和耳朵都被风吹得通红,塞在口袋里的手不停的摩挲着获取着热意。
“外面太冷了,回去吧。”许望舒吸了吸鼻子,“放心吧,后面的事我会和我妈说的。”
“好。”
金志扬搓了搓手,“那我先进去了,有什么事给我发信息。”
金志扬先一步转身,脚步匆匆地往里面走,许望舒看着他再没有转过头的背影走进了大门,才把手拿出来,使劲搓了搓脸,感觉冷意散了点,就准备往里面走。
“后面的事,我会找律师去解决的。”
叶瑞白迎着风口走出来,抓着她的手揉了揉,“天这么冷,先去我车上吧。”
叶瑞白的车就停在大门往右走十几步的停车场里,行驶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叶瑞白下车了几分钟,等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两盒冒着热气的关东煮。
“给你也买了一份,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了个套餐。”
叶瑞白喝了口汤,“活过来了了。”
身子回暖一些,许望舒慢吞吞吃了个牛肉丸,问道:“派出所那边怎么说?”
”明天调解室。”
半夜的大路上行驶的车辆不多,叶瑞白把关东煮放进了卡水的凹槽里,启动了车子。
“大不了赔点钱而已,别担心,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叶瑞白的语气轻松,许望舒稍稍松了口气,“那那个断腿的医药费算在我头上。”
“我酒吧里出的事,你又是我的员工,一个断腿我还付不起吗?”
叶瑞白打了个弯,又问,“三四万你要赚多久?”
许望舒这会儿是失业人员,她默默吃着关东煮不吭声了。
“对我来说,十万也不过是零头。”叶瑞白腾出手,揉了一下许望舒的脑袋,“我爸和叶佳奈很会赚钱的,用不着替他们省钱。”
“你爸不是把你房子收回去了吗?还给你留了零花钱?”许望舒闷声道。
“以前玩投资的钱一直都还没花完。”
叶瑞白似乎也有些苦恼,许望舒不理解这种苦恼,她只知道手里的关东煮暖烘烘的,驱散了长夜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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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老小区,楼道里的声控灯被岁月侵蚀,频频闪动下终于彻底坏了,楼道窗户的月色冷得发白,楼道里暗得发灰,许望舒看着已经彻底关机的手机叹了口气。
“真是流年不利。”
身后的叶瑞白摇着手机手电筒慢腾腾地走上来,仰头看着停在窗户口的许望舒。
楞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
“在等我吗?”
斜斜一方清辉正巧落在叶瑞白的脸上。
许望舒往旁边挪了一步,挡住了身后的浅浅月光,“灯坏了,手机也没电了。”
叶瑞白眨了眨眼,把手机光移到下巴,一边一步一步地爬上来,一边轻悠悠喝着气,“那~要~和~我~走~吗?”
幼稚。
叶瑞白的脑门被光打的像个秃头,许望舒偏了头,忍不住勾起嘴角,然后紧接着肩膀就开始不停地抖动。
叶瑞白这会儿已经走到她身边了,凑近她的耳边,轻轻吐着气。
“我~是~色~鬼~”
说着在许望舒的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许望舒推开她的脸,“回家。”
笑意根本藏不住。
叶瑞白哼了声,“没情趣。”
两人并列走了几步,叶瑞白突然抓住了许望舒的衣袖,“有点看不清楚。”
“什么眼神啊。”
这么说着,许望舒却自然地拉住了她的手,“光别晃来晃去的,照着我们两的脚。”
楼道里静得很,脚步声混杂着呼吸声像是某种节奏,一拍一拍地打在胸口,一震一震的。
叶瑞白的手握得很紧,两个人的手心里都冒出了点汗。
太安静了,有点别扭了。
平时两个人坦诚相见倒没什么,所以牵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现在有点不一样了。
不在床上的牵手行为太怪异了。
许望舒决定打破这种奇怪的气氛。
“金希希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和你和叶佳奈一样的关系。”
晃动的灯影中,传来叶瑞白微微有些轻的‘嗯’声。
就在许望舒想接着说点什么的时候,叶瑞白才继续说道:“我后妈也不喜欢我。”
像是某种同病相怜的安慰。
许望舒也说,“我没想她喜欢我,我不在乎。”
没再说下去了,两个人似乎都明白了话里的未尽之意。
她们在乎的从来不是后妈的好恶。
顶楼的门口没有关,风很大。
两人站在楼道口喘着气。
“今天的六楼,爬的好累。”
许望舒说。
叶瑞白捏了捏许望舒的手,“等你搬家了,记得选有电梯的。”
“对自己好点。”
夜空中有一颗闪着微弱光芒的星星,吹了风,许望舒口有些干,趁着这个机会松开了手,指了指星星的方向。
“你看,星星。”
许望舒转头看叶瑞白,叶瑞白正好把视线从她脸上挪开,看向她手指指着的天空方向。
轻轻地应了一声,“星星。”
许望舒觉得尴尬又别扭,转头去开门,身后的叶瑞白又说,“好小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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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对望财莫名的心虚感,感觉她的人生太悲惨了(尤其是心理层面),一开始的设定还没这么悲惨,越写越惨。(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