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回忆篇1
三年前，夏末。
“小禾今天的舞台造型好惊艳！！！这一次公司买了个热搜，粉丝又该大涨了....听说最近在招募的那个歌手综艺都找上来了....”
“天，听说评委还是那些！”
“对对！还是往季那四个大佬....小禾的实力有目共睹，去了肯定能一战成名....”
长廊外阳光大盛，排练室里的躲着打瞌睡的四个人，整齐的排排躺在垫子上，各自刷着手机上柳羲和大火视频底下的评论。
门外的脚步声和交谈声远去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一声长叹。
“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继续上台。”
许望舒侧身，手下压着几张胡乱画了几笔的谱子，阳光被蒙了一层纱帘后，倒显的不那么热了。
“等小禾火到大江南北，我们就可以上台了，到时候我们五个又可以在一块儿玩乐队了。”
简萌翻身坐起来，手指劈里啪啦在手机上飞舞，“抠门公司，水军买这么点....看我上广场打评.....”
丁雨彤滑动着手机屏幕上一条条花式吹捧的评论，抱怨道：“她现在要是能提一嘴我们就算好得了，整天都看不到人影，不是跑这个通告，就是去陪那个投资商....大明星了....”
“桶子，你想说什么啊？”
简萌擡头看一眼丁雨彤，“小禾也没办法不是，小梦姐和高层在群里吵了这么多次了你又不是看不到.....”
“我看不出他们对我们多上心，踢皮球一样把我们踢来踢去。”丁雨彤把手机扔在垫子上，轻哼一声，“要知道进来明日是这个样子，还不如天天去小广场唱歌。”
乐队刚开始的时候，五个人为了宣传乐队，每周末大包小包地赶地铁跑到青年广场，五个人墨镜口罩一个不落，就怕见人怯场，也怕唱不好丢人。
小广场年轻人多，她们从下午唱到晚上，流行歌和原创混着唱，有人点歌也唱，混个几百块钱就够五个人好好吃顿夜宵了。
整天乐乐呵呵地写了歌，就悄无声息地往流行歌里放，要是在人群里听见有人问，“这歌是什么歌？”。
够五个人乐好几天的了。
“在这里，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上台过了。”
丁雨彤闭上眼，“每个人一个合同，签的是一个乐队，实际上捧的也只是一个柳羲和，我们几个算个屁。”
“柳羲和形象好，歌唱的好，单明梦本来就是先看上的是她。”简萌莫名其妙道：“要不是柳羲和坚决不和我们分开，你能留在明日吗？”
“她做的够多了，整天跑通告回来累成什么样，你又不是没看到.....”
“赚来的钱没和你分还是怎么了？你在这里酸什么啊？”
“是啊，就她累....”
丁雨彤扯扯嘴角，“我们天天给她录歌写歌就不累了，你看看许望舒天天熬夜累不累？你看看你姐一个主唱在这里给她唱和声累不累？”
“就你简萌乐在其中，做你的舞台梦....还真把自己梦想放心挂在别人身上……傻b……”
“丁雨彤！！！”
简萌长腿一跨，越过简欣想去扑丁雨彤，简欣眼疾手快抱住她的腰，“行了啊，桶子也就抱怨抱怨，你上什么头啊....”
“姐！”简萌索性趴在简欣身上，“她老说我.....”
“安静些，别打扰小舒写曲子。”
简欣拍了下简萌的背，“桶子这几天陪着小舒熬了好几个夜改了伴奏，累得很，你别去烦她，等会儿小和是不是要回来了？你没事就出去转转等人吧。”
简萌不依不饶地趴着不动，简欣索性自己抽出身子来往外爬，简萌只能跟着出了排练室。
许望舒扭头看了看丁雨彤，她安静地侧卧着，眼下青黑，就连闭着眼也能看出她身心交瘁。
因为音综的原因，柳羲和需要准备三首原创，这是她正式出道的第一站，必须要有突出的作品。
许望舒为此辛劳了好几天了，却一点灵感也抓不住。
她看了看时间，柳羲和的通告早就结束了，大概应该快到公司了。
桌上保温杯里的梨汤还热着，昨天柳羲和给她打电话抱怨嗓子不舒服，还好今天的演出没出什么问题。
轻手轻脚地带上排练室的门，路过的工作人员低头翻着手机快步冲过来，直接撞到了许望舒怀里，许望舒连忙扶住人。
“诶.....”工作人员拨了拨刘海，看清楚人，开玩笑似得打趣道：“是小舒啊，老眼昏花了，撞到你怀里了....”
“敏敏姐。”许望舒正好找人问问，“小梦姐和小和回来了吗？”
“回来了。”敏敏指了指后面，“我刚从厕所出来，看到她们正好进去。”
长廊尽头的厕所也就十几步远，许望舒等不住，准备去门口等着接柳羲和。
“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她们说？”
单明梦的声音从墙内侧传来，许望舒停住脚步。
“等稳定下来，我就是...我就是怕小舒.....不能接受...”
“你还真是为她着想。”
“我们做了这么久的朋友了.....”
洗手声中脚步声响起，许望舒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对面的玻璃门外，简萌和简欣一前一后地正要推门进来，简欣沈着脸，简萌笑容灿烂。
两人似乎在轻声争执什么，没有注意到不知所措的许望舒。
墙内侧传来单明梦意味不明地，带着笑意的声音。
“你这样说，我好吃醋。”
持续安静了几秒后，即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喘气声转瞬即逝。
但也足够辨认是谁的声音了。
许望舒和一脸覆杂的简欣对视一瞬，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快步往回走，手中的保温杯在一路阳光下，白光粼粼，如冷水浇背。
满脑子只有，柳羲和和单明梦是什么关系。
排练室的门关合声响起。
“小舒....”简欣欲言又止。
简萌神情还处于呆滞的状态，丁雨彤被几个人吵醒，迷蒙地睁开眼，“干什么啊？丧尸爆发？”
“桶子，比丧尸爆发还要....”
“简萌！”
简欣使了个眼色，简萌看了眼许望舒，清了清嗓子，走上去，沈重地拍在许望舒的肩上。
“我理解你。”
“柳羲和...那什么....”简萌看了看简欣的脸色，小心地斟酌着措辞，“人不要在一个树上吊死，以后的路还长，还会遇上很多很好的人的.....”
“什么事啊？”丁雨彤站起来，凑上来，“什么事啊，这么说不出口？”
“也没什么事...”
简萌的五官都要挤出花来了，丁雨彤看看许望舒，又看看简萌，一拍手，“柳羲和塌房了？”
“塌房.....”简萌凑到许望舒耳边，“算不算呢？”
“小舒。”
排练室门推开，柳羲和一身浅色休闲运动服，脸上还是舞台上没来得及卸下了的妆，她轻声开口，“我能和你谈谈吗？”
许望舒手指收紧，没应声。
“我在外面的长椅等你。”柳羲和轻轻叹了一声后就走了。
“你准备怎么办？”简萌正了脸色，有些担心道：“你要去吗？不然先冷静冷静？”
许望舒扯起嘴角，勉强笑笑，“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啊，我冷静什么？”
“你...”简萌问，“你没看到吗？”
“看到什么？”许望舒捡起地上的谱子，一张一张的叠整齐，“我刚刚有一点灵感，我先写下来，你们先别打扰我。”
排练室里安静了几秒，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后，关门声响起。
许望舒起身把谱子扔在柜台上，走到从窗户边往下看，柳羲和坐在阴凉处的长椅上，滑动着手机似乎在犹豫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许望舒看了眼，随手拿了顶鸭舌帽出了排练室。
门外排排站的三个人立刻假装着往厕所方向逃窜，许望舒压低帽檐，快步离开办公区域。
-
“小舒。”
柳羲和靠在长椅上，仰头含笑开颜，“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等很长时间的。”
许望舒沿着长椅边缘坐下来，“今天的演出很好。”
“我也觉得，今天来了很多粉丝，我好像离梦想更近了一步。”
像是她们之间最平常的对话。
“我妈妈也很开心。”
许望舒扣着手指，“阿姨一直都很支持你，她肯定开心的。”
再多的应和的话，许望舒没心情再说了。
对面的银杏树叶已经开始泛黄，叶端渐染一圈金色，微风乍起，簌簌摇动的叶丛中，晃晃悠悠落下一片半黄半绿的叶子来。
秋天悄无声息地就来了。
“我和梦姐在一起挺久的了。”柳羲和率先打破沈默。
许望舒‘嗯’了一声，问，“多久？”
“一年多了。”
乐队来明日传媒也才两年多，许望舒扯了扯嘴角，“怎么不说啊？还当我是朋友吗？”
“我怕你们不接受，我和她都还不稳定，想稳定了再和你们说。”
柳羲和默了会儿，才轻声地解释，“我也不想瞒着你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我怕你们误会我，疏远我。”
许望舒想过柳羲和会谈恋爱，可能是一个很帅的男人，可能是可她一样志同道合的歌手，可能是她妈妈给她安排的富二代，就是没想过会是一个女人。
如果是女人，那为什么不能是自己。
许望舒很想这么问，但是她忍住了。
很多疑问都化成了一句敷衍的祝福。
“挺好的。”她说。
“你会厌恶我吗？”
光影纷乱，麻雀落在脚边，许望舒轻声否定，“不会。”
柳羲和小心翼翼地靠过来，惊飞了麻雀扑棱扑棱的上了树枝。
“小舒，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