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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湖中岛栽种着大批优钵华罗, 冰晶玉骨,四周缭绕着乳白色的霜寒之气。夜见城嘴角带血,背靠着许莺娘墓, 跪坐在地,怀抱着一盏古琴, 他的面前站了两个人, 一个是扎着长辫的参宿,另一个,竟然是死于叶长岐剑下的曲以丘!

曲以丘仍旧是那副蛇蝎美人的面孔,不过却是魇鬼之身, 指甲涂染了鲜红的丹蔻, 她翻来覆去欣赏着自己的指甲, 语气阴狠:“参宿,同他废话这么多做什么?不就是破烂镇海令,把他杀了, 镇海令照样是你的!”

参宿不同她接话,曲以丘便翻了个白眼, 哼了一声,走到优钵华罗花丛中,抱臂看着那些被冰雪养着的仙草。

“见城宗主,想不到你一个废人, 还用你那稀少的灵力养着这些花呐。当年奴家就该给你种个生蛇蛊,而不是金蚕蛊, 叫你现在求生不得丶求死不能,叫人看了心疼。”

曲以丘擡起脚, 身上的银铃哗啦作响,她踩塌一株优钵华罗, 狠狠碾在冰面上,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人憎恨的人物,咬碎银牙,眸中掠过毒辣的光,“当年,你便想着去见那个贱人,天天要死要活的,说着什么相思啊,断肠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没死?哎呀!不会只是嘴上说说,用以骗取人心的伎俩吧!”

“曲以丘,够了。”参宿说,“多说无益,取了镇海印就走,别让那位久等!”

曲以丘可不管,指着他怨恨地说:“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臭男人教我做事!”

她拍了拍腰间的巫毒鼓,夜见城的脸色立即惨白下去,掐着自己咽喉,将脖颈抠得通红,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听见曲以丘若毒蛇吐信般的声音,回荡在耳畔:“见城宗主,镇海印在哪?你的那盏琴中剑在哪里?”

夜见城五指掐入自己的脖颈,拉出血痕,手背上青筋暴起,他面上大汗淋漓,只虚虚地张开一只眼,气喘吁吁地说:“……镇丶镇海印在……”

曲以丘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将信将疑地靠近他,她弯下腰,想捏住夜见城的脸,却见被金蚕蛊折磨的宗主擡起头,头靠背后的墓碑上,忽然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唇皮轻轻碰撞。

“无云起雨,风虐雪饕……天地始开,万

象回春。”

风雪呼啸——

曲以丘神情大变!

她纵身向后逃离,可足下的百里花海却仿佛是一片遥遥无尽的雪原,无云落起雪雨,冰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覆盖住整座小岛,那些优钵华罗在弥天大雪中怒放,金色的佛光吐露在飞雪上,宛如琼花玉屑。

曲以丘没能逃离阵法的范围,她被万象回春捕捉到,凝固成一座晶莹的冰雕。而参宿只是半个人被冰封住,御兽天琴上凝固着冰雪,他扬起头,吹了一声口哨。

湖中岛外的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鸣叫,紧接着,一只宽翼的海东青扑来,巨鸟围绕着驯兽师展翅腾飞,终于落到他的身边,用羽翼包裹住他,试图融化参宿身上的冰雪。

参宿从阵法中脱身而出,也不管曲以丘,直径走向夜见城——那人跪坐在墓前,怀抱着古琴,身上覆盖着冰霜,闭着双目,好似睡着了一般。

参宿将万象回春的阵术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才知晓这个阵法其实分为两式:一式是凝风雪作雪海冰山,将阵中一切人与物停止在时间中;而另一式,是化冰霜作万象回春。两式互为表里,生生不息。

果不其然,他看见夜见城的面色逐渐红润许多,想来不久,便能恢覆部分灵力——这也解释了为何夜见城能在曲以丘的金蚕蛊折磨下存活这般久。

万象回春术的第二式知晓如何使用的人寥寥无几,估计夜见城是在养优钵华罗时,用这个阵法来救治枯死的草花树木,所以意外发现了第二式的用途。

参宿捧起了御兽天琴。

不过,阵法第二式的弊端太过明显。

万象回春能将敌人与自己凝固在风雪中,同时缓慢恢覆自己的灵力,可要是敌人没有被阵法困住,或者提前突破了阵法,那施法的人只有……

他拨动了琴弦,音浪震飞了四周的飞雪,参宿脚下的冰雪逐渐融化,连带着夜见城身上的冰霜也融化成水。

夜见城似要苏醒。

就在这时,参宿听见巫毒鼓的声响,他侧过脑袋,一股邪恶的黑色冤魂笔直扑向夜见城,他的身体动弹了一下,两手松开,再也没能醒过来。

参宿转向解封的曲以丘,皱起眉:“你就这么把他杀了,镇海印的下落怎么办?”

曲以丘面上的血肉被冰雪恢覆成了原本的模样,不再光艳靓丽,此刻狰狞地叫喊着,拍打着巫毒鼓,召出大批妖兽亡魂,狰狞怒喊:“啊啊谁管你那什么破镇海印!我的脸!我的脸!你们!给我把这里全毁了!全吃了!全吃了!一个不留!一根草都不准留下啊啊啊!”

妖兽亡魂嚎叫着冲向花海,在阵法中,这些珍贵的仙草被碾落成泥,被摧残得花叶飘零。

曲以丘还想对夜见城的尸首动手,被参宿拦住,对方不赞同地说:“这里是云顶仙宫的地盘,少节外生枝,被他们发现,你我都走不了。”

她愤怒地看向夜见城枕靠的那方墓碑,气得胸脯起伏,忽然莞尔一笑,嘘了一声,一个妖兽亡魂便挥舞起长尾,重重横扫,将那墓碑砸了个四分五裂!

曲以丘满意地大笑起来,挣脱参宿的禁锢,两条胳膊舞动,好似跳起雀跃的舞蹈,头也不回地往外离开。

参宿沈默地看着那方墓碑,转头离去。

看到此处,叶长岐被气得嘴唇发抖,脸色煞白,身上像是淋了一桶火油,一点就炸,他焦急地丶狂躁地按着将倾剑的剑柄,大脑中满是愤恨之情,急需要发泄。

可面对已无气息的夜见城时,叶长岐又只能深深喘了几口气,感到周身热血仿佛被苦楚侵染了一遍。

夜见城的万象回春还未结束,阵法缓慢缩小范围,随后回到他与墓碑附近。

他身上的鲜血被回春之术消去,伤痕也在阵法残馀的灵力中逐渐恢覆,叶长岐沈默地望见,他的阵法将墓碑恢覆成原貌,当风雪融化为雨,湖中岛上空飘来了乌云。

绵绵的阴雨中,一群金红色的纸蝶好似从乌云深处飞出,徐徐地落到夜见城与衣冠冢上方,随后化为金红色粉末……

伍子胥匆匆赶来。

闻人之术到此为止。

眼前的一切徒然远去,叶长岐回过神时,见伍子胥躺在地上,已经断了气。

他一把拉过许无涯的手腕:“现在来不及解释!快把琴给我!”

许无涯将涎玉风雷琴递给他,叶长岐学着夜见城的模样,将有琴剑的那端朝上,握住剑柄,顺时针转动琴剑,只听“咔塔”一声,一个暗格被打开,他弯下身,取出琴中藏着的名器,大声对许无涯说:“这才是真的镇海印!许无涯!快和我回云顶城!”

原来,夜见城早知自己无力保管名器,所以将镇海印藏在风雷琴中,希望转交给罗桥生!可阴差阳错,到了许无涯手中!

许无涯虽然不解,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两人踏上飞剑,朝着云顶城匆匆赶去。

“大师兄!怎么会有两个镇海印!”

“参宿拿走的,那个是假的!”叶长岐大声说,“你爹!从一开始就给了伍子胥假的镇海印!真的大印一直藏在涎玉风雷琴中!”

夜见城对外宣称自己手中的镇海印是假的,将真的镇海印交给伍子胥保管,其实自己将镇海印藏在风雷琴中。

他自始至终,从未信任过伍子胥,从他坐在云顶仙宫前奏乐整整三日,便能看出,与其说他不信任宗内长老,其实是更不满云顶仙宫现状,所以自己顺势成为宗主,凭一己之力改变宗门,改变云顶城。唯有这个信念支持着他,夜见城才未第一时间随许莺娘而去。

两人如同流星滑落云顶城,城中洪流宣泄,城中房屋在海水中如同一个个孤僻的小岛,海面上漂浮着乱七八糟的断枝横木,许无涯甚至瞧见了几句被泡肿的尸体,他不忍地偏过头。

“参宿既然抢走了假的镇海印,那么,他肯定还会回来!”叶长岐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去找师尊与凌风仙君丶玄生大师!”

他话音未落,又是一道浪潮迎面而来!

浪中无数冤魂的黑影参差不齐,凄惨的叫声仿佛千根刺扎入两人的大脑,他们不得不握紧手中剑,仿佛那才是叫两人安心的存在。将倾剑在夜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叶长岐整个人似乎也与长剑引发共鸣,眼中同样散发着金色的光晕。

许无涯一下子被巨浪冲走,此时距离叶长岐十步开外,他手持龙庭重剑劈开浪潮,从剑身两侧掀起高高的浪花,焦急地喊对方:“大师兄!”

叶长岐怀中的镇海印轻轻一动,面朝着海浪,恍惚望见海幕中有一对金红色的竖瞳缓缓睁开,雷霆一般的吐气声随之传来,紧接着,从他的身上爆发出一道乳白色的光芒,屏障一般隔开了周围的海水!

白色的结界逐渐扩大,海水如同被驯服的羔羊缓慢退去,叶长岐举着镇海印,来到许无涯身边,拉起对方。

许无涯惊疑不定地望着他掌中的名器:“我刚刚,看见了一条龙?”

叶长岐晃了晃脑袋,眼中光

芒淡去:“别管什么龙不龙了!有了这个,灵泉制琴中的千馀人有救了!”

“大师兄,你怎么催动的镇海印?”许无涯一面同他往灵泉制琴赶,一面发问。

“我也不清楚!”叶长岐快速地回忆着刚才的状态,不确定地说,“我只是听见将倾剑在召唤我!将倾剑是名器,镇海印也是名器,估计两顶名器引发了共鸣?”

许无涯若有所思,终于见到了灵泉制琴中的佛光:“到了!”

灵泉制琴外的海水已经漫过了院墙,两人冲进院中,他们震惊地瞪大了眼,只见院中海水及腰高,几具尸体漂浮在水中,各种木制乐器断裂成片。

而那千馀人,竟在巨浪之后凭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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