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折剑
只是浅尝辄止的一吻, 他幡然醒悟,面上风云变幻,不可置信自己竟然吻了首徒。他从叶长岐的面上拾走花瓣, 隔着薄薄的手套触碰到弟子的面颊。
是温热的,冷开枢僵在原地。
剑骨竟然不同于掌中将倾剑, 是带着温度的。冷开枢感到诧异, 过去他将幼小的剑骨抱在怀中,却从未留意过对方的温度,他迟疑着,取下了观星
手套, 轻轻地触碰了叶长岐的面颊。
指腹滑过白玉似的脸庞, 绕到唇角。他举棋不定, 视线却紧紧锁定在叶长岐的唇瓣上,脑海中天人交战, 最后如愿落到了他的唇皮上。
他想起叶长岐叼着那瓣白玉兰花, 花瓣细腻冷白,而叶长岐的薄唇因为紧抿而浮出嫣红, 他的弟子向来会说些甜言蜜语,叼花而笑时同样风流而不自知。
冷开枢因为走神,将对方的唇按出了一抹红晕,他收回了手, 负在身后,竟然耳垂泛红。
“凌风仙君, 本座近日觉得体内灵力阻塞,持剑不稳, 想请仙君解惑。”
孙凌风听他说完心中困惑,颇为无语:“哪是走火入魔, 开枢星君,你是红鸾星动。”
冷开枢认识她说的红鸾星官,闻言擡起头观察白日星象,半晌才神色认真地回答她。
“仙君,红鸾星未曾移位。”
从凌风仙君处得不到解惑,冷开枢只得专注掌中剑,就连往日陪首徒练剑都省去,直到徐州风行九部召开。
冷开枢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尤其是叶长岐同他对视时,他耳畔似有钟鼎之声。
原来风行九部上的仙乐叩开的是他心中禁闭的大门,当他看见叶长岐时,那乐声便如鸣泉飞溅丶玲琅如玉。
若是首徒的目光移到旁的人和物身上,那乐声便是沈闷的鼓声,一声一声,敲得他脊背紧绷,又或者是哀乏的靡靡之音,叫他神思紊乱,坐立难安。
这种靡靡之音在叶长岐遇到天生道骨时骤然停歇。
冷开枢知晓两人的关系。不仅仅是两者之间只能活一个,而是他推演过其中一种未来结局。
在这个未来里,他没有离开天宫院,剑骨与道骨都在九州流浪。剑骨少年之时拜入了一个不错的宗门,道骨仍然去了箫家挡灾。燕行雪死后,燕似虞同样遇到了临怀远,被临怀远以覆活燕行雪为由骗他为自己网罗名器,最后燕似虞得知被骗,发疯拆了归墟,黔被放出来,燕似虞没有为了九州献祭自己,是剑骨献祭了自己。
冷开枢知晓了这种未来,于是将自己推演出的记忆全部抹除,直接入世。他在各州行走,最后遇到了剑骨——他原本打算剑骨与道骨,他邂逅哪一位,便在对方身边帮助他。
未曾想,帮助剑骨时,将自己也搭了进去。
他作为剑骨的师尊,却对剑骨动了心。
他插手了因,必然为之付出果。
“燕似虞,你如何召唤的将倾剑?”
魔修嘴角带血,破烂似的躺在血泊中,闻言轻轻笑起来:“冷开枢,我好歹是天生道骨,叶长岐能学会的剑法我同样过目不忘,叶长岐能听见剑器的声音,我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这些剑不爱理会我,我也懒得搭理他们,可那不代表,我用上移宫换羽时,将倾不会将我认错。”
“冷开枢,你想在我身上使用移宫换羽代剑骨铸剑?那我就用这个阵法杀了你心爱的弟子,你开心了吗?星君啊,天宫院前任宗主,算无遗策,可最后还是生出了纰漏。”
“就这样,亲手杀死了自己弟子。”
“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见不到他了。
冷开枢“看见了”自己的心魔,心魔带走了他的部分神识以及眼睛。他看这个心魔时,心魔也在回望自己。
冷开枢觉得自己被撕裂为两个人,一个看似理智仍然做着恩师的美梦,一个疯狂放肆为所不为。
他此生,为了必死之局弄得自己不人不鬼。
冷开枢却从不后悔。
就是看着局中人按照命定的结局死去时,冷开枢也觉得心如刀绞。
瞻九重中,红烛幽幽。冷开枢亲手写下合籍大典的喜字,将大红喜字贴在瞻九重时,他只是想到自己去吻叶长岐的那一晚,星夜如水,他却期望着自己亲手为弟子的双唇抹上口脂。
只是淡淡的一笔,却足够在他心底留下深可见骨的痕迹。
他望向叶长岐的目光终于不再仅仅是师尊望向弟子。
叶长岐在他怀中沈眠,冷开枢取下了他的悬清法器,用瞻九重外的落花制作了一个傀儡,傀儡的容貌与首徒如出一辙,他将悬清法器挂在傀儡耳垂上,牵着傀儡冰凉的手去了徐州。
铸剑炉外闷热异常,冷开枢牵着叶长岐的傀儡,走进仙阁蓬壶化出的剑冢。他将傀儡耳垂上的悬清法器摘下来,戴在自己耳垂上,取下首徒送给自己的长簪,脱下自己的观星法袍,从阵法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琼花。
琼花细长的花茎滴着水,冷开枢摘了观星手套,在自己身上写下叶长岐的生平八字。
破局的办法,他一早就想到了——如果不想剑骨牺牲,那就需要有人代他铸剑。
冷开枢思来想去,知道非自己不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叶长岐,也没有人比他更加心甘情愿。
既然是他自己要入世,既然是他自己遇上的剑骨,既然是他爱上的叶长岐,那他为此付出代价理所应当。
冷开枢身上布满了金色的小字,他换上叶长岐的衣物,将之前的飞花傀儡换成自己,他摩挲着叶长岐送他的长簪,有些不舍,他想带走这件礼物,可他知道有长簪在,傀儡冷开枢才会更加逼真,冷开枢将那枚长簪插在冠中。傀儡有他的灵力,在他铸剑时没人会察觉到不妥,等他完成铸剑,灵力消失,傀儡也会失去作用,只需要提前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就好。
冷开枢目送自己的傀儡离开,从袖中摸出一段结发。
他与叶长岐在合籍典礼上的结发已经被自己削成粉末吹向梁州,冷开枢手里的这段,是叶长岐在大孤山秘境中同他缠在一起的,他将一黑一白的结发绕在手腕上。
剑冢中热气腾腾,铸剑石炽热,随着火焰散发出金红色。冷开枢走到剑冢中,躺在滚烫的石头上,身上笼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若是铸剑,他一直都有一把剑,名为饮风,叶长岐早已断折的本命佩剑,眼下正适合用来重铸。冷开枢闭上了眼。
他想着,折剑,从来都不是折的剑骨。
道途丶信念丶意志丶爱|欲丶情潮......世人为之爱与恨的一切皆可轻易断折,不过正是因为脆弱易损,更叫人如飞蛾扑火般疯狂追捧。
也正是这些如同夏花绚烂的东西,组成了绘声绘色的九州,所以他从瞻九重望出去时,不再是漫天的飞雪,而是罗浮群山万壑,茫茫剑修弟子乘剑而来,他看见了人间盛世。
他踏入了红尘,甘愿为红尘而亡。
闻人之术在冷开枢闭上眼后终于结束,叶长岐头晕目眩,喉间干涩,紧紧握着长簪,却感受到一股热浪从外面涌来,冲击得堂中玉石棺挪动,烛火熄灭,所有人掩住面容,惊慌失措。
“宗主,仙君!剑冢开了!斩妖剑成了!”
这次,叶长岐连师尊的尸首都寻不到了。
他从剑冢中取出了斩妖剑,发现那柄剑模样似曾相识。开剑时,如有清风过剑冢。原来是他早已断裂的本命佩剑,冷开枢将断剑重铸,铸造了这柄斩妖剑。
…
九州商讨出结果,云顶仙宫许无涯为战时统帅,叶长岐与孙凌风对此没有异议。
许无涯如今失了一臂,无法直接上战场,但他在应战参宿时的种种经历众人有目共睹,如今又有诸位大能拥护,指挥权便落到了许无涯头上。而叶长岐作为手持剑斩妖的修士,自然需应战黔妖。
“北方战场由冀州天宫院司空长卿丶青州终南紫府方庭云坐镇。南方由兖州玄生大师丶荆州封天翎统领。东面则由徐州温闲舟长老丶扬州孙凌风管辖。罗浮山宗辛苦,负责西面战场。饮风明君,我本想请雍州剑宗协助你,但眼下雍州自顾不暇,无人能出战,我同豫州三宗商议,请他们驰援,在
豫州修士抵达战场前,饮风明君,请你千万要顶住。”
许无涯换了一只傀儡臂,他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大大方方地用傀儡手臂抱拳行礼。在他周围有五色石制成的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映照出他眼下的青紫痕迹。
叶长岐闻言站起身,他换了一阵明黄色的战袍,手臂上戴着护腕,蹀躞带掐着腰身,后腰悬挂着将倾剑与斩妖剑,起身行礼时整个人似青竹挺拔,渊渟岳峙,蓄势待发。
许无涯见他面上严肃,心中叹了口气,转而望向药宗:“云鹤宗主,请将贵宗内医修弟子分做四批,随军出击。其馀人手留在兖州,若有变化,再随罗桥生前往增援。”
“诸位,黔盘踞在九州上方,无人知晓它的脑袋朝着何方,下一次进食又是何时,若是诸位撞上深渊,一定不要贸然行动,请在第一时间退至战场边缘,并用天宫院传音司南告知在下,我会立即派援军前往增援。”
他将天宫院的新司南分发给众人,那是一枚圆形的玉璧,中央镂空,雕刻着二十八宿的图样,却比传音司南小上一整圈,十分适合悬挂在腰间。
许无涯道:“这是诸位器修大能与罗桥生改良的传音司南,有了此物,诸位只要在九州内,便可传音于我。”
叶长岐捏着那枚圆形玉璧。
孙凌风问:“无涯宗主,此物可有名字?”
许无涯点头:“有的,它名为怀古璧。只是用于战时应急,后续还需诸位器修与阵修改良。诸位只需将神识投入其中,便可见到各州星官,若有需求,大可告知星官,我也能第一时间收到诸位消息。”
许无涯又安排了其他事宜,最后站起身,朝着众人深深作揖:“无涯,祝诸位凯旋。”
众人四散,叶长岐需要连夜奔赴西面战场,眼下正在收拾细软,仙阁蓬壶的房门被敲响,许无涯靠在门上,扬起酒坛,眸中带着倦怠的笑意。
“大师兄,我来送你。”
叶长岐走过去,接了酒坛,索性掩上房门,拎着酒坛去了云顶城边。东海潮起潮落,连带着晚风都捎带着一股湿咸味道。
叶长岐寻了一处沙地,盘膝而坐。许无涯也毫不讲究地坐在他旁边,面朝东海。
他们分明有许多话相同对方说,可瞧见夜色中的东海,还有覆盖上面的黔,一时间只觉得心中不是滋味。因为黔的缘故,九州各宗五色石明灯从未熄灭,凡间则是整日点燃着烛火与篝火,若不是有沙漏判断时间,他们还以为这是一场太过漫长的黑夜。
许无涯难得不顾礼仪,仰面倒在沙地上:“大师兄,这黑夜持续多久了?”
叶长岐算了算黔妖出海时间,恍然竟然过去了三月。各州伤亡只增不减,每日递来的各州伤亡名单触目惊心,在这样沈重的现实下,时间悄然而逝。
距离路和风身死过去三月了。距离冷开枢铸剑也过去三月了。叶长岐只觉得如在梦中,三个月,他如行尸走肉,早出晚归,重覆着砍杀黔妖丶救援百姓的举动,众人感激之馀,却望着他叹息连连。
“凌风仙君同我说,自从师尊铸剑后,你一次也没笑过了。”
叶长岐:“师弟,自从和风离开,你也一次也没笑过了。”
许无涯怔了怔,试图勾起嘴角,朝着自己大师兄露出笑容,可最后却发现苦笑不如不笑:“好吧,好吧。我就不该提。”
叶长岐抱着酒坛,瞧见坛中倒影:“师弟,你还能唱沧海行吗?我想听。”
许无涯许久不曾开口了,闻言喝了一大口酒,清了清嗓子:“那无涯就舍命陪君子了。”
他抱着酒坛,以掌轻轻拍打酒坛,酒坛剩下大半酒液,随着拍打震颤。沧海天地间,有风声而来,模糊了许无涯的歌声。
排云出天山,洪峰截沧浪。
观之,如怒鲸吼鼍,怵目惕耳。
叹之,似崎岂龟工,黄帝遗形。
……
叶长岐静听片刻,抽出将倾剑,用关节轻叩剑身,敲出相似的音律。
他想着,他此生颠沛,从一无所有到包罗万象,都是从遇见师尊冷开枢开始,而后又回到两手空空的境地,天道好似给他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
他常常说,只要有师尊在身边,他无所畏惧,可一转眼,冷开枢离开了他,路和风也离开了他。
他现在要离开许无涯了。
这条道,从来都是一条孤独的道途。
他只不过有幸在途中相识了许多叫他为之留恋不舍的人。
纵使不舍,可也有各奔东西的一日。
“许无涯,好好做的你宗主,大师兄会关注着你。若是做了什么愧对徐州百姓的事,当心大师兄抽你。”
许无涯望着他郑重点头,终于开了口:“大师兄,我能不能唤你兄长?”
叶长岐转过身,反问他。
“你不是一直唤的我兄长吗?”
许无涯眉眼终于带上了欢愉的笑:“兄长,记得平安归来。”
叶长岐开了阵法,离开了。
…
许无涯再听到叶长岐的消息是在两月后。孙凌风与温闲舟中了“头彩”,深渊在徐州东海上,大批修士驰援东面战场,怀古璧中却有星官传音,饮风明君手持双剑,鏖战半月,竟然斩断了黔妖的长尾!
叶长岐曾在星宿川幻境中见过黔妖的模样,体型巨大,通身呈青褐色,体成菱形,胸鳍翼状,有一条硕长的尾巴,尾部尖锐如刺。
叶长岐得知深渊出现在东海,当即挑选了百位剑修大能,御剑出了梁州,一路直指西荒,终于在行军月馀后,前方出现天光,黔硕长的尾部如同刺针横在西荒的天宇上。黔妖出海时曾转身,尾部似鞭子打在罗浮山中,劈裂了云湖天池台,搅得山崩地裂,不得安宁。
叶长岐抽出斩妖剑,周身剑意环绕,朝着他的尾部砍去!
黔妖皮糙肉厚,那一击竟然只在它的皮肉上划拉出一道浅浅的痕迹。但叶长岐越挫越勇,夜以继日地砍劈同一处,剑修们纷纷效仿,抽剑进攻黔妖的尾根。
灵力在体内运转,斩妖剑上沐浴着一层金色的光芒,叶长岐察觉到斩妖剑嗡鸣不止,悬天垂下巨剑,好似剑雨扎在黔的身上,
斩妖剑卡在黔断裂的横面上,腥臭的气息涌入鼻腔,它的血肉冒着一层黑水,无数张狰狞嚎叫的人脸在水中浮现——黔吞噬了太多人,这些人的冤魂聚在黔妖的身体里,无处可逃,最后只能化为黔妖血肉的一部分。
叶长岐握住斩妖剑,整个人吊在空中,腹部用力,从腰间抽出将倾剑,在掌中一挽,手掌聚集着灵力,剑灵整个人好似要挤入那把剑中,他狠狠一刺,将倾剑破开黔妖的皮肉,扎进内里,血液顺着剑身流到他的手腕上,叶长岐松开手,如同一道流星笔直而落。
他在空中转了一个环,重新撞向两把扎在黔妖身上的长剑。
突然,他感受到了另外两道剑意。
隔着黔扁平的身体,他察觉到那两道凌厉的剑意如同江海汇入自己体内,叶长岐拉着长剑向前,速度越来越快,他身边环绕着剑雨,这些长剑在空中堆砌出一柄倒悬的金光巨剑,也像他一般重重刺进黔妖的身体。
叶长岐便汇入金光巨剑中,划开黔妖的身体,他从西荒回到梁州,随后穿越兖州,笔直抵达徐州东海,最后他听见兵器相接的声音,叶长岐睁开眼,望见黔妖漆黑的身体从正中破开一道剑痕,两侧的皮肉翻卷,好似一道无水的沟渠,人脸堆积的黑水中一点剑光披露出来,叶长岐飞身过去,手捏住剑尖,向下一扯,从黔妖身体拉出一把染血的长剑。
当他以为结束时,他又窥见了新的光芒。叶长岐闪身过去,从黔的黑水中挖出一把寒光刺骨的大刀。他又陆续从剑痕中剖出了诸多名器,一路捡回兖州,在这里,黔的身体外凝聚着一团黑雾,紫黑色的冤魂围绕着两把剑尖叫,叶长岐震开冤魂,从黔的身体里获得了两把剑。
流光与紫极。
原来,黔妖身体里的名器全是被它吞下去的修士的,这些修士在进入深渊后并没有立即被融化,他们在寻找着求生之道,但黔的身体太过宽广,他们只能将攻击落到黔的腹部与背部,在被融化的前一刻,他们还握着掌中武器,期望辟出逃出深渊的甬道。
远方传来一声嘹亮的鸟鸣,紧接着万鸦如同黑潮自南方涌来。
按理来说,妖族早已撤出九州,毕方的万鸦壶也无需开启,可为何他听见了鸟鸣?
腰间悬挂的怀古璧掠过光芒,叶长岐一面朝着梁州赶,一面将神识投放进去——这是他第一次使用怀古璧——叶长岐的神识落进了一个空旷的地域,四下里无草无木,群星在头顶苍穹闪烁。
代表西北雍州的井宿低垂,司空长卿不耐烦地声音传来:“许无涯,能不能叫妖族的鸟人滚远点?”
紧接着是徐州的星象低垂,传出许无涯的声音:“天宫院前任宗主,请嘴下留情,吴桐唤来了鸾鸟,眼下妖族是我们的友军,作为统领,我不希望妖族因个人恩怨再次撤出战场。”
许无涯虽然说着请司空长卿嘴上留德,可自己却专挑司空长卿痛处,众人对于新任统领的脾性见怪不怪,纷纷落井下石,凌风仙君道:“无涯宗主可别记差了,他现在与天宫院前任宗主没有丝毫关系,某人现在被称作那个人。我听说前些时日,某人去了一趟冀州,被云生星君一脚踹了出来,灰溜溜转去了雍州。后来天宫院都称呼他为那个人。”
“孙凌风,你很闲?”
孙凌风:“哟,急了。姑奶奶要去打黔妖了,不聊了。”
扬州的星象回了天宫,叶长岐紧绷的心神难得放松,或许因为他想要发言,兖州星宿意随心动,逐渐低垂:“师弟,妖族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怀古璧中短暂沈寂,方才已经离开的孙凌风回来了:“我怎么听到了饮风明君的声音?”
玄生道:“正是长岐道友。”
“饮风明君,许久不见,西面战况如何?”
叶长岐已经从西荒打穿梁州,打到兖州了,他静默片刻,如实回答:“尚可,得诸位剑修大能助力,我斩断了黔妖尾部。”
温闲舟长老道:”还真是饮风明君!白仲景,你打赌又输了,我就说饮风……”他猛的反应过来,“什么?”
许无涯也十分震惊:“师兄,你说的斩断黔妖尾部是怎么回事?”
“字面意思。”叶长岐顿了顿,“师弟,你还没同我解释妖族发生了什么。”
司空长卿许是已经推演过了:“吴桐离开后,去了天宫院寻云生星君,希望将他送回大孤山秘境,云生星君不放心他一人去大孤山,便召请司空朔陪同他,两人在大孤山秘境请回了鸾鸟,吴桐答应鸾鸟只要援助九州,鸾鸟便可停在他的本体上,于是鸾鸟出了秘境。”
许无涯接着他说下去:”鸾鸟作为凤凰之后的神鸟,妖族看在她的面上回了九州。司空朔将吴桐送到兖州,等候毕方前来接引,结果遇到了罗桥生,我不知两人怎么谈的,眼下司空朔星官也留在九州助战。”
罗桥生幽幽的声音传来:“能怎么谈,不过是打了一架。”
孙凌风不觉得自己好友打得过能单枪匹马上战场的司空朔,她也不拆穿罗桥生,只将话题引回叶长岐身上:“饮风明君,你说自己斩了黔妖尾部,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战况吗?”
叶长岐眼下身上有四把剑,诸多名器法宝:“有的,我在黔妖的身上开出了一道口,从他的身体里挖出了被吞的修士们的武器。共有千件名器,我都将武器送到徐州无涯宗主那里,麻烦无涯宗主清点各类名器,以供各宗修士认领。”
诸位大能又陷入诡异静默,司空长卿诧异道:“斩妖剑在战中竟然如有神助,早知道本尊也打造一把……”
无人理会他,叶长岐开了移山填海阵,将种类繁多的名器丢给许无涯,隔着阵法的裂口同他说:“无涯,兄长为你寻回来了和风的佩剑。”
阵法那面传来咚的一声响,紧接着是乐修慌张的声音:“宗主!宗主你没事吧?啊!这里怎么有这么多名器!还有一截断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