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天的确是懵了,但不是被汪鸥打懵的。
而是,出现了突发状况。 说实话,纪天真恨不得自己被打懵了。 因为。 挨打的瞬间。 除开脸上火辣辣的痛感,纪天又看见了那个小女孩。 那个湿漉漉,脏兮兮的小孩。 站在角落里,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 纪天哪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坏了! 这孩子,从水房跟过来了! 她跟过来,想要干什么,纪天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只是,不能是现在啊! 当时,纪天的节奏就全乱了。什么台词、动作、统统抛到了脑后。 恨不得能意念传音,让着小女孩赶紧走。 我滴个小祖宗! 你可千万别在这时候捣乱啊! 外头,可全是记者呢! 这可不是唱鬼戏! 更不是玩闹的时候! 别来上我身啊! 真的拜托了! 这一波要是演坏了…… 后果,纪天都不敢想! 可下一秒, 纪天彻底绝望了。 啪嗒。 啪嗒。 湿哒哒的小脚印,一步一步靠近。 没有一丝丝的犹豫,更没有一丝丝的动摇。 。 另一边。 汪鸥轻轻揉搓了一下,还在隐隐作痛的手掌,脸上已经挂满了寒霜。 纪天没接上戏的那一瞬间,她也不曾停顿。 毕竟。 只要导演没喊停,不管对手演员在干什么,都必须继续下去。 入行这么久了,这点定力,她还是有的。 汪鸥决定跳过纪天漏掉的台词。 轻轻扬手,立刻有人端上了一个四方的搪瓷盘。 白色的搪瓷盘,没有纱布,也没有药水,而是,一排金属的钳子。 炽白的灯光下,大小各异的钳子,散发着刺眼的寒芒。 看见钳子,汪鸥再次露出了明艳的微笑。 这次,她的笑里,带着几分真诚和柔媚: “陆少羽。” “我承认,我刚刚说错了。” “你不是死的很惨,而是。” “生!不!如!死!” 听到‘生不如死’四个字,纪天似乎终于回过神。 他抬起头,看向了汪鸥。 汪鸥当时就松了口气。 还好。 没完全被打懵, 只是漏掉一句词而已。 监视器前的李薛导演、杨柏制片以及外联监制王雷,甚至于,在外圈围观的片场工作人员,都松了口气。 这一幕戏的重要性。 不言而喻。 不管是对于纪天个人,还是整个《暗涌》剧组。 就算是吴乐意,也只是想借着艰苦的环境,磋磨一下纪天,让他好好地见识一下,这一行的艰苦。 没有人真的想看到纪天搞砸。 刚刚看到纪天没接上词,吴乐意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有一说一。 虽然他在《暗涌》剧组只是配角,但不论是他的团队,还是他的粉丝们。 都是对《暗涌》这部作品,寄予了厚望。 像这种大制作、超强班底的精品剧集,往往两三年才能出现一部。 一旦起飞,别说是自己这种有名有姓的配角。 你就算是个只有几幕戏的特约演员,往往也能跟着起飞。 收获口碑与粉丝,之后片约滚滚来。 更重要的是。 不仅《暗涌》的主演们,想凭借这部剧冲击奖项。 对于吴乐意来说,他也有心,凭这部剧冲击一下最佳男配。 所以,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搞砸搞臭《暗涌》。 。 囚室内。 纪天抬起的脸庞,满是血污,狼狈不堪。 即便在大灯的强光之下,汪鸥还是有点分辨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唯独那双眼睛,像是黑夜中的星辰一般。 熠熠生辉。 清冷、倔强。 似乎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让他屈服。 对上这个眼神,汪鸥立马懂了。 立刻抄起了钳子—— 前一秒还缠绵如丝的媚眼,此刻已然如刀锋般冷厉: “既然你要当硬汉,我就成全你!” 旁边两个饰演打手的群演,一齐上前。一个按胳膊,一个按手掌,将纪天的手掌,固定了椅子扶手上。 镜头切换,对准了纪天的手指。 汪鸥已经蹲下身,手中的钳子,缓缓靠近了纪天的食指指甲。 三厘米。 一厘米。 半厘米。 就在银光触碰到纪天皮肤的瞬间: “啊————————” 撕心裂肺地惨叫,吓得汪鸥差点没当场把钳子甩飞出去。 两个群演,更是吓得当场就松开了按住纪天的手,惊恐地低头,检视纪天的状态。 被吓到的,不止是他们三个。 片场围观的其他工作人员,也有类似的感受。 记者们,更是忍不住面面相觑。 一个个地伸长了脖子,仿佛这样就能看见事情的真相。 过分一点的,甚至偷偷调整了摄像机的角度,想要拍摄一点,李薛不允许拍的东西。 无他。 这惨叫,听起来太疼了。 疼的让人怀疑,真的遭受了什么非人的虐待一样。 有消息灵通的,已经偷偷找到了周元,低声问道: “周哥,听说,你是跟他的?” “他们剧组,规矩吗?” 在窃窃私语声中,只有一个人,与众不同。 那就是,监视器前的李薛导演。 此时的李薛,喘着粗气,眼神放光,如饥似渴地……拍摄着。 老天,这真是太棒了! 超乎你的想象! 不管是主机位,还是御用摄影曹裕那边。 传回来的每一帧,都超出了李薛的预期。 不。 不止是超出预期,是演得非常棒! 不管是眼神,还是身体。 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仿佛在大声尖叫,高调宣布着纪天的痛苦。 连那急促不匀的呼吸,都散发着痛苦的气息。 逼真! 太逼真了! 这样的表演,别说是新人。 就是老演员,也未必能做到这个程度! 李薛完全没有喊咔的意思。 拍摄还得继续。 凭借着超强的职业素养,汪鸥愣是把失控边缘的表情和情绪,重新拉回到了角色当中。 可还是忍不住,低头再检查一遍纪天的手指。 就说啊! 钳子也没碰到他的指甲。 更别说拔了。 怎么叫得这么惨? 听得人,心里发毛。 刚刚那一嗓子,给她吓得,节奏都差点乱了。 要知道,纪天毕竟是犯人。 这场戏的节奏,主要还是掌握在负责刑讯逼供的汪鸥手上。 这次,汪鸥重新硬起下巴,嘴角勾出冷酷的弧度。 仿佛,在玩味着纪天的痛苦。 实则,在暗暗观察纪天的表演: 瞧瞧,这小子。 双眼紧闭,面色惨白的样子,真像是被人上了刑呢。 喔? 额头上,还有细密的冷汗! 身体,还有这颤抖…… 越看细节,汪鸥越觉得,有时候天赋的差距,令人绝望。 有些人,只需要短短几天时间,就能把这种痛苦戏,演的这么逼真。 如果换做自己? 她不敢想。 这天赋。 不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