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唬了一跳。
“大人,奴婢不曾……”
“呵。”
慕凌川的一记冷笑,打断了姜黎妄图狡辩的心思。
她心中惴惴不安,难道慕凌川当真知道了她试图逃走的意图了?
慕凌川本是随口一句,不曾想,姜黎竟真的被他吓住,眉眼之间更是盈满了心虚和忐忑,顿时脸色越发难看。
“你当你那个妾室,为何要救我?”
云二的声音不期然的在慕凌川的脑中响起,“她就是过够了在你身边的日子,才会宁愿随我落草为寇,也不愿意回去找你。”
她满面嘲弄的说道:“不然她怎会明知我是负鼠寨二当家,却还要救我?”
慕凌川自是不会相信云二这番挑拨离间的话语。
但此时此刻,慕凌川察觉姜黎越发躲闪的目光,心头陡然生出了一抹惊怒。
她竟真的生出了逃走的念头!
慕凌川忽然上前,一把掐住了姜黎的脖子。
“想逃?”
慕凌川缓缓收束手掌,神色平静,但眼底满是诡谲的疯狂。
姜黎渐渐呼吸困难,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在她模糊的视线中,慕凌川好似阎王索命,冷酷无情。
她不再挣扎。
也好。
她和孩子都因慕凌川死去,羁绊更深,或许来世还能再有续缘的可能……
“将军!”
门口传来刘义的惊叫,他一下子冲了上来,拍开了慕凌川的手:“姜姑娘这样会死的!”
脖子上的力道骤然消失,姜黎站立不住,勉力撑着桌子才不至于在人前摔倒下去。
仿若搁浅的鱼,纵使她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也只是短暂的延缓了死亡的时间。
姜黎的胸口疼的发紧。
一个“死”字,陡然惊醒了慕凌川。
他倏然想起自己方才所为,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但很快就被森冷的郁色取代。
他目光阴鸷的看向姜黎,恐怖的威胁道:“再有下次,本将军打断你的腿。”
话音未落,慕凌川拂袖而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姜黎和刘义两人。
虽说医者眼中无男女,但刘义几次瞧见将军对姜姑娘的态度,实不敢在这会儿顶着将军的怒火,去扶了姜姑娘去床上躺着。
踟蹰了片刻,刘义还是跑到了门口:“素容,来陪陪我啊!”
“……”
一阵沉默过后,素容落在了院子里,径直从刘义身侧走过,进了屋子。
刘义也不在意,嘿嘿笑着跟了进来,路过门口还不忘捡起药箱。
姜黎已经扶着桌子,在桌边坐下。
“姜姑娘,我先给你切个脉。余毒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等会儿让素容帮姜姑娘你再换个药,明日再喝上两副清毒的药剂,差不多就没事了。”
刘义一边说着,一边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瓷白小瓶交给素容,交代了几句后,便拎着药箱跑了。
跑出西跨院的那一刻,刘义迟疑了片刻,咬了咬牙,扭头回了将军府,直奔外书房去了。
从外头看,外书房里一片漆黑,但推门进去就能发现,屏风之后有一幽幽烛火,他的主子、大兴朝的大将军慕凌川,就在烛火之中坐着。
“主子,姜姑娘寒湿入骨,本就妨碍寿数,如今又中了毒镖,若不能精心调理,怕是——”
怕是什么?
慕凌川冷冷的看向刘义。
刘义本不想说的太明白,免得触怒了主子,叫他惹得一身腥。
但这会儿对上主子的目光,他陡然意识到,他这会儿胆敢含糊其辞的话,马上就能倒大霉。
他立即正了神色,认真而又严肃的道:“姜姑娘若无妥当的调理,恐只有两三年的性命。但若能趁着即将到来的秋冬之日,得一温泉,经久的浸泡拔除她体内的寒湿和余毒,姜姑娘定是能够长命百岁的!”
“呵。”
慕凌川冷冷笑了起来,“她一个签了卖身契的奴仆,也配用什么温泉?”
刘义立即低下头去,嘴上说着“是是是,姜姑娘不配用”,白眼却快飞上天去:主子你就嘴硬吧!
……
素容帮着姜黎换好了背上的药,正要离去,忽被姜黎叫住。
姜黎垂着眼眸,长睫微颤,轻声问道:“云二……负鼠寨的那些山匪如何了?”
“负鼠寨大多数寨民都被判了流放之罪,眼下只有三位当家以及他们的几个心腹被关押在了刑部大牢里,只等着圣旨下来便能问斩。”
“那云二……”
“她是负鼠寨二当家,也会被问斩。”
素容的回答没有半点情绪的起伏。
姜黎愕然的睁圆了眼睛。
云二竟是二当家?
她忽的想起云二坚持要去小青山镇的模样,顿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她忍不住道:“大人可有在小青山镇抓了其他人?”
“姜姑娘这是何意?”
素容慢慢拧紧了眉头,忽的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姜姑娘你的意思是,小青山镇上还有负鼠寨的人?”
姜黎不住的点头,又摇头:“我不能确定,这、这是我的猜测……”
素容却想起来他们这一次之所以能够这样顺利的找到负鼠寨的老巢,正是多亏了姜黎用染血的细碎布条引路,顿时认真起来。
“姜姑娘稍等,我这就去回禀主子。”
素容离开的快,回来时也快。
在姜黎满是期盼的神色下,素容顿了顿,却是道:“主子说,再过一个月京城便会发冷,玫夫人和敏姐儿身子弱,经不起风霜雨雪,届时定是要去温泉庄子的。”
姜黎满面茫然,不知道素容与她为何与她说这些。
“主子说,温泉庄子久不曾住人,不好让玫夫人和敏姐儿直接住进去,让姜姑娘即刻出发前往温泉庄子。”
“现在?”
姜黎愕然。
“梆——梆梆——”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梆——梆梆——”
更夫的声音由远而近,又很快远去。
素容面色微讪:“是,现在。”
在这金铃儿巷的陆宅里,没有人可以置喙慕凌川的命令。
再是如何不敢置信,姜黎仍是坐上了连夜出京、前往京郊温泉庄子的马车。
这边马车才刚出了金铃儿巷,巧杏就黑着脸进了正房。
她的动静不小,惊醒了陪着敏姐儿的玫娘。
“夫人。”
黑暗里,哪怕巧杏的声音压得极低,仍叫睡梦中的敏姐儿生出了不安。
玫娘轻轻拍了会儿,见敏姐儿沉沉的睡熟过去,这才缓步走了出来。
“你啊。”
玫娘轻点了点巧杏,反手掩去了一个秀气的呵欠,“这么晚,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日再说?”
巧杏蹲在了玫娘的跟前,“奴婢等不及!夫人可知,将军竟趁着夜色将那贱人接走了!”
玫娘微顿,掀了眼皮,看向巧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