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刘义便和前几日一样,溜溜达达的去了西跨院。
听到屋子里传来秋玉的声音,他便没什么顾忌的走了进去。
“姜姑娘起了啊?哦,用膳呢。”
刘义敷衍的打着哈哈,“那吃吧,吃完了我给你把个……丹参羊脂膏!”
刘义突然的尖叫吓得姜黎手中的汤匙一抖,里面的小米粥洒了出来,险些弄脏了她的衣衫。
秋玉见姜黎被吓着,立时沉了脸:“刘义你干什么!”
刘义却都已经听不见了。
他眼睛发直的走向床头柜,“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刘大夫!”
姜黎惊得站了起来。
就见刘义忽的捧起床头柜上那个瓷白净瓶,紧紧的贴在了脸上,一脸的痴迷:“丹参羊脂膏!真的是丹参羊脂膏!”
因着太过惊喜,刘义喜极而泣:“呜呜呜,我就知道,主子一定会给姜姑娘找来丹参羊脂膏的!有生之年,我竟真的还有机会见到丹参羊脂膏!”
“姜姑娘!”
刘义忽然转了过来,“你就是我刘义这辈子最大、呃,第二大的恩人!”
刘义这样大的动静,惊得姜黎十分无措。
“刘大夫,你这是做什么?你、你快些起来。”
她着急上前,想要拉了刘义起来,哪知道刘义明明跪着,却极为灵活的躲开了姜黎的手。
秋玉走了过来,拉住了仍想要扶起刘义的姜黎,回到桌边:“刘义此人,发起疯来,越是得了人的接茬,越是来劲。姑娘不用管他,先把小米粥喝了,还有这个花卷,王婆子也做的十分暄软好吃。”
在秋玉的宽慰和催促下,姜黎只好低头喝粥吃花卷。
好在在她吃完之前,刘义终于从丹参羊脂膏的狂喜中清醒过来。
“叫姑娘见笑了。”
他没有半点羞窘的说道:“毕竟这是我刘某人念想了大半辈子的好东西。”
姜黎可以理解。
她弯了弯眼,“这几日多亏了刘大夫,我才能好的这样快。既然刘大夫这样喜欢,那便带回去吧?”
刘义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只是没等他开口应承,秋玉就已冷冷的替他拒绝掉:“不行,这丹参羊脂膏显然是要给姑娘祛疤用的。”
还威胁刘义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丹参羊脂膏是从哪儿来的!仔细主子知道了,叫人掀了你那药炉。”
刘义瞪圆了眼睛,指着秋玉的手直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
“秋玉姐姐。”
姜黎忙拉住秋玉,“没关系的。不过是……”
秋玉难得驳了姜黎的话,“这次绝对不行。”
“我也没说整瓶都带走啊!”
刘义不干了,他发出一声怒吼:“我最多挖一勺,一小勺!最多、最多……最多也就掏耳勺能挖的那么点!”
秋玉面露嫌弃之色。
刘义只当自己看不懂秋玉的神色,只摸出随身带着的掏耳勺,去了倒罩房那边的水井打了水仔仔细细的清洗过后,在秋玉如炬目光之下,挖了婴儿小拇指指甲盖那么点的丹参羊脂膏。
不过将丹参羊脂膏交还到姜黎手里的时候,刘义声音极小极快的说道:“姑娘,下回主子再送来,也让我挖一些呗?”
姜黎不觉得慕凌川还会给她送来丹参羊脂膏,但她仍是点头应下了。
有了丹参羊脂膏,姜黎本上的鞭伤恢复的越发快了。
不过五日,就有血痂掉落,露出里面比那新生婴儿都要白嫩的粉肉。
刘义从秋玉的描述中给出推断:“再用一瓶丹参羊脂膏,可使疤痕淡去,但若再用两瓶,当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对此,姜黎反应平平,倒是秋玉记在了心上。
入了夜,秋玉给姜黎换了药、抹了丹参羊脂膏后,就去了正身堂。
见到秋玉来了,守门的乌韭立即让开了道,只在秋玉从旁经过的时候,极小声的提醒了一句:“菩儿蛮逃走了,主子的心情不太好。”
秋玉脚下没有半点停顿,只在两人交错之际略点了点头。
正身堂的书房里,灯火通明。
慕凌川抱臂坐在一片光明之中,周遭的气息却是黑沉凝滞的。
他的眼睛似合非合,似是醒着,却并未因为秋玉的到来而有半点的反应。
“主子,刘义说了,姜姑娘那儿还差两瓶丹参羊脂膏。”
秋玉的开门见山,让慕凌川睁开了眼睛。
他嗯了一声,“让乌韭拿给你。”
秋玉点了头,就要离开,却被慕凌川叫住。
“她……”
慕凌川的话才起了个头,就被他咽了回去。
秋玉等了会让,见他实在不像是还有话要说的样子,再一次告退。
“菩儿蛮逃走了。”
慕凌川突然开口,秋玉不得不停下、转身:“主子有何吩咐?”
慕凌川沉吟了片刻,“菩儿蛮心思诡谲、手段狠辣,这些日子你仔细盯着西跨院。”
“属下领命。”
“嗯。”
慕凌川挥了挥手,却在秋玉跨过门槛之际,再一次将她叫住:“盯着西跨院,懂?”
“属下明白。”
秋玉正色道:“主子是让属下保护好姜姑娘。”
慕凌川:“……下去吧。”
……
翌日,姜黎看着床头柜上两瓶未启封的丹参羊脂膏,心头生出些许的茫然。
慕凌川他究竟是何意?
他叫她替玫娘承了苏县主的鞭子。
却又给了她这样珍贵的丹参羊脂膏。
是怕她以后不会尽心伺候玫娘的饮食吗?
一瞬间,姜黎以为自己猜中了慕凌川的想法,心口的不安略平复了些许。
不多会儿,秋玉便来为她上药。
“姑娘,血痂都已经掉了!”
纵是秋玉,此时也有几分喜形于色。
姜黎眼睛弯弯,也跟着露出了笑。
两人正说笑着,巧杏叩响了西跨院的院门。
见是巧杏,姜黎有些意外,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
这是巧杏第一次踏进这儿的西跨院。
她不动声色的环视一周,发现还不如陆宅的西跨院,神色一松,脸上的笑容便多了几分真诚。
巧杏快步上前,握住姜黎的手,将她上下左右看了一圈、见她没什么大碍后,这才略安心的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夫人一直记挂着姜姑娘的伤势,只是敏姐儿病了一场,夫人怕我们传了病气给姜姑娘你,这才到了今日才允我过来看望。”
“这会儿瞧了姜姑娘的气色大好,夫人知道了,也能放心了。”
说到这儿,巧杏的视线一顿,笑容越深:“将军果然依了夫人的意思,给姜姑娘你送了丹参羊脂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