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川的视线落在了昆布的身上。
不知过去了多久,慕凌川终究摁住了心头四起的邪火,只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
“苏宝儿想要什么。”
“苏县主要主子亲自去见她一面。”昆布语气沉稳平静,“否则定不会帮主子。”
“呵。”
慕凌川笑出声来,只眼底的冷意叫人胆颤。
威胁他?
他何曾受过威胁!
“主子,苏县主还有一封信让属下转交。”
昆布忽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举过头顶:“苏县主说,主子最好是在拒绝之前,先将这封信拆开。”
慕凌川的脸色倏然沉了下去。
他阴恻恻的看着昆布,一瞬间,心头的邪火险些没能压住,一脚踹向昆布。
“主子。”昆布似是没有察觉慕凌川周身几乎能将人焚烧殆尽的怒火,双手又往上送了一送:“信。”
慕凌川的视线落在了信上,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接过了信。
只看了一眼,慕凌川便再次笑出声来。
「凌川哥哥亲启。我娘不日就会抵达京城,若是凌川哥哥今日不来见我,那我定会告诉我娘,就说凌川哥哥欺我辱我。我娘那样疼我爱我,不知得知此事,会不会不再管慕家军的粮草军需了?」
“好,很好!”
好一个苏宝儿。
竟以晋阳郡主的名义、用慕将军的粮草军需来威胁他!
慕凌川自是不相信晋阳郡主会偏信了苏宝儿的污蔑,当真停了对慕家军的供给。
可他不敢赌。
只因晋阳郡主对苏宝儿的宠溺无度,无人不知。
尤其是近一年里,边关异动频频,为了震慑关外那些狼子野心之徒,慕将军时常操练,所耗军需,并不比出兵征战时的少。
慕凌川不止一次上奏朝廷增加军需,偏每次都以“国库吃紧”的借口驳回,更有目光短浅之辈说什么“关外并不异心,何须时常操练”这等子狗屁不通的蠢话!
偏陛下又……
慕凌川一顿,双眼闭上了一瞬,才掩去心中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也是这一刻,慕凌川对苏宝儿的杀心攀升到了顶点。
“走。”
为了晋阳郡主每年赠予慕家将的二十万白银,慕凌川终还是决定去见苏宝儿一面。
……
另外一边,姜黎见到了秋玉。
秋玉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今日见着了姜黎,面上却难得的露出了喜色。
“姑娘。”
秋玉略有些激动的看着姜黎,一开口又恢复了平日的沉静:“没事就好。”
姜黎敏锐感知到秋玉平静外表之下澎湃的情绪,“秋玉姐姐,让你担心了。”
“是担心了好些日子。”
“秋玉姐姐……”
“不妨事。都过去了。”
秋玉认真的点头,顿了顿,主动提起了吴二家的情况:“她已经被主子下了大狱,只等姑娘回去,便会与那人贩子一同判决。”
姜黎心下微惊,这是吴二家的也要问斩的意思?
她正欲询问,就听到两个匆忙而至的脚步声。
“姜黎妹妹!”
姜黎还没来得及转身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双手便被握住了。
这是一双没有半点温度的手,冷得如同刚才冰水里拿出。
姜黎顿觉一股凉意从双手蔓延开来,眨眼之间,席卷全身,叫她冷到了骨子里。
来人却一无所觉。
她仍旧紧紧握着姜黎的手,目中含泪,“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起初,来人还能强忍着。
可说到了后面,她终是没能忍住,低声哽咽起来。
姜黎迟疑了片刻,还是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
“奴婢见过夫人。”
姜黎双手在小腹前交叠,低头垂眉轻声道:“连累夫人如此挂心,是奴婢的不是。”
玫娘看向姜黎,神色怔然:“姜黎妹妹,你怎的与我如此生疏了?”
不等姜黎回答,她又破涕为笑,颇为体贴的说道:“无妨。只要你没事就好。”
可她的眼底满是受伤之色。
姜黎想起往日里玫娘对她的优待,她迟疑了片刻,解释道:“夫人误会了,只是奴婢这些日子在外并不能梳洗,身上脏臭的很。”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小了下去。
她非是说谎。
这几日在赵大牛的家中,她都只是简单的擦洗,并不曾好好的沐浴过。
不要说玫娘了,便是她自个儿都有些嫌弃。
也就慕凌川,总还能面不改色的亲她吻她,还……
回想起前几日里的场景,姜黎的面颊不由得又红又烫。
玫娘误会了姜黎的反应。
只当她当真脏得厉害,一时间神色有些僵硬。
巧杏更是脸色大变:“你怎么不早说,你——”
“巧杏!”
玫娘喝止了巧杏,将她拉到了身后,而后看向姜黎,脸上满是不安和歉疚:“姜黎妹妹,是我思虑不周。”
她抿了抿唇,神色黯然:“我突然有些不适,便不打搅妹妹了。”
话音未落,玫娘便扶着巧杏的手臂匆忙离去。
姜黎怔怔的望着玫娘的背影,却被秋玉握住了她的手臂。
她下意识想要挣开。
“姑娘,奴婢不会嫌弃你。”秋玉一脸正色。
姜黎倏然红了脸:“秋玉姐姐,我不是……”
“哦。”
秋玉恍然大悟,“姑娘是骗她们的?”
姜黎连忙摇头:“不是,我真的好几日不曾好好洗漱。”
她涨红了一张小脸:“秋玉姐姐,我、我想洗澡……”
“那随奴婢来吧。”
……
巧杏扶着玫娘才刚进了帐篷,就绷不住情绪,低吼道:“她们怎敢如此态度对夫人您!”
玫娘的神色淡淡,瞧着不像是动了怒气的样子,可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火焰却叫人明白,她并不似表面这般平静。
“巧杏,你该明白。”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我毕竟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罢了。”
玫娘这样的自怨自艾,顿时惹得巧杏皱眉。
她快步走到玫娘的面前,蹲下身子,握住玫娘的柔荑,“夫人,你怎可如此轻贱自己?”
巧杏仰着头望向玫娘,字字真切:“就算夫人现在只是外室,那也是一时的!将军那样在意夫人,世人皆知!”
“便说这次,将军明明是有正事要办,却还是将夫人带在了身侧。夫人难道还不明白将军的心意吗?”
“将军迟早会将夫人你迎娶过门!”
巧杏的话,如同一捧捧蜜浆淌入玫娘的心底,叫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眼底也亮起了希冀的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