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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

夏日的午后, 天气愈发燥热。

正是一日当中最为困倦的时候。

树干上鸣叫的蝉虫歇下,暂且干完活的宫人们聚在新设的凉棚下,或打扇, 或闭眼,悠然小憩。

没有树荫遮挡的日光强盛, 铺天盖地倾洒在长宁殿金黄耀目的琉璃瓦上。

东偏殿。

光影浑浊。

容洇趴卧在小榻上。

一身雪肌白皙无暇。

褚南川气息灼热,沈沈压在身上。

垂下眸, 他慢慢探进去。

一天又一夜,才刚停下来没有多久, 容洇依旧敏感着。

一进去, 便绞着浇了个透。

气息微喘,容洇偏转过头, 指尖攥上男人疏朗的腕骨, 微张的瞳仁里显出些微迷茫。

褚南川轻轻吻上她唇,安抚道:“臣来,不需娘娘出力。”

话里说的好听,用上的力气却一下比一下用得更重。

绿叶葱茏。

日光透过叶间罅隙, 落下满地的斑驳剪影。

东偏殿的冰鉴冒出丝丝缕缕的冷气, 冷气不断, 顺着交缠起伏的轮廓描摹。

白皙的膝盖磨得通红。

容洇断续啼泣。

周遭陈设在眼前晃成残影。

冰块的冷与褚南川体温的热, 一道在体内汇聚又散开。

容洇哭都再哭不出。

仰颈失声。

连意识都是朦胧的。

太阳下山的日暮时分。

明秋和王德全进来摆晚膳。

待饭菜上完,在暖阁里休憩了快一整个下午的容洇也终于出来了。

虽说是休憩, 但不知为何, 容洇整个人看起来却好像比没休息之前要更没有精力一样。

就连从暖阁里出来, 都是被褚南川给抱出来的。

明秋和王德全站在一旁, 俱默契地低下头看地板。

倒是刚从宁贞的未央殿出来的小太子毫不避讳,站在原地仰着小脑袋, 直勾勾地看着抱着自家母后的褚南川。

小郎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明秋接连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暑气渐燥,御膳房的菜式也跟着清淡许多。

不仅比平时多加了几道凉菜,还另外添了一小碟绿豆糕。

褚南川也不知为什么,看到那碟绿豆糕,莫名地很想先尝一尝。

刚拿起一小块,还没放进口中。

坐在身旁的容洇看着他动作。

似笑非笑地瞥他手上的绿豆糕一眼:“本宫记得,侍臣失忆之前,是最不爱吃绿豆糕这些甜腻之物的。”

也不知是不是褚南川的错觉,明明容洇说这些话的语调是正常的,语句里却又似乎暗含了别的意味。

还没等褚南川思考清楚,一旁的小太子看着他拿在手里的绿豆糕,也想要尝尝味道,于是看向容洇,声音软软道:“母后,儿臣也想要吃一块绿豆糕。”

是对容洇说的话,褚南川听到耳中,先开口拒绝了小郎君的请求:“你年纪尚小,这等甜腻之物吃多了,会长蛀牙。”

小郎君一听这话,有些失望地低下头,瘪着嘴角小声道:“可是孤每天早上和晚上都有好好刷牙的……”

小手揪上褚南川衣袖,轻轻晃了晃。

褚南川低头侧目看过去,便见小郎君冲他擡起一根圆乎乎的小指头:“孤就只吃一点点。”

“这个臣不能决定,该问娘娘。”

褚南川说着,目光看向容洇。

小郎君也跟着朝容洇看去。

父子两个,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同时望过来。

容洇微顿,点了点头:“庭儿吃小半块,剩下来的,给我吃。”

褚南川将手上的绿豆糕给小郎君分去一小块的,却也没将剩下的直接给容洇。

而是一分为二,一份给容洇,另外一份则放到了自己的碟子上。

容洇看他动作,微有不解。

褚南川解释:“糕点吃多了,会吃不下饭。”

她本就瘦,该多吃些饭才是。

烛火飘摇,洒落一地翩跹光影。

明秋替容洇布好菜,在一旁静静看着。

眼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共同用晚膳的场景,让她心内颇有感慨,不由又想到之前。

帝后二人的关系,现在这样,比起之前,应是已好上许多了。

遗憾又欣慰地轻叹一口气,明秋悄着步子往暖阁去,想趁着这时候去看一下下午搬进去的冰鉴。

才是初夏,夜里有风,燥暑还没有那么明显,若是冰鉴的冷气过重,害的娘娘受了凉可就不好了。

不想到了暖阁里一看,冰鉴里的冰块却早就没了。

按理说,这冰鉴虽小,但是是午后才送过来的。

且因着是容洇要用,宫人们特地从地下井窖的深层里选出最大最好的精冰,应不会融化的这么快才是。

明秋有些摸不着头脑,出来问容洇:“娘娘,冰鉴里的冰块没了,可还需要奴婢去添新的?”

容洇正用晚膳。

闻言一噎,禁不住咳了好几声。

褚南川放下手中金箸,大手抚上容洇后脊,替她轻轻拍背:“小心点,别被呛到。”

这种时候,他倒是格外正经。

榻上之时却又浑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记忆完全失了,那些手段和花样却硬是一招都没忘……

膳桌下,容洇未受伤的右足裹着绣鞋,毫不留情踩上男人笔挺的乌靴。

一张咳得微红的脸轻擡起,若无其事回覆明秋:“不用添冰了,将那冰鉴直接撤下去,到天气热一点时再说。”

“是。”

明秋依言将那冰鉴搬出去。

从外殿经过时,容洇控制着不让自己去看。

可单只馀光简单瞥见冰鉴一个模糊的轮廓,那种冷与热双重交织的触感便不受控制地窜出来,激得腿心一阵接一阵的发软。

于是。

踩在男人乌靴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褚南川感受着容洇在鞋面上放肆作弄的动静,唇角微微提起。

用罢晚膳。

小太子说要消食,赖在东偏殿还不肯离开。

给左脚脚腕再上了一次药,容洇又很快坐到了书案前。

耽搁了快有两天的折子未看。

直至夜深,才一一将折子批覆完。

也是到了这时候,容洇才终于有了给哥哥回信的时间。

说香囊已经收到,顺便再提了关押贺凛一事。

至于当年的那些事情……怕容泽会担心,容洇并未同他说。

案台烛光明亮,映照着她认真伏案书写的身形。

小郎君知道母后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乖乖巧巧地跟着褚南川坐在一旁,不吵也不闹。

偶尔擡头看一眼容洇,馀光又忍不住偷偷瞥向褚南川。

即便只是随意一坐,褚南川脊背也挺得笔直,自成风骨。

小郎君看见了,下意识地也跟着挺直了背。

父子俩安安静静,各自坐的笔直端正。

像是两尊雕刻精美的雕塑。

可是容洇今夜要处理的事情有点多,一时过了时间,忘记让小满到点把小郎君带回承乾殿去。

小满期间其实也试着来催过一次,只是刚站到门口,小郎君以母后没发话为由,小声将人给打发走了。

等啊等啊。

小郎君有些困了。

可他用小手掐了掐自己的膝盖,强忍着没让自己打哈欠,只当自己不知道自己该回去睡觉了。

他想和父皇还有母后多待一会儿。

只是小郎君毕竟人少,等到后面夜半,实在没能熬得住。

努力睁大两只眼,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大哈欠,小小的身形直接往旁边一栽,倒在了褚南川身上。

看着身上多出来的一个小人,褚南川一双英眉皱了起来。

过了好半晌。

才尝试着弯起手臂,僵硬地将小郎君抱起来。

坐在书案前的容洇看着他抱起小郎君的那副艰难生疏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褚南川听到她的笑声,擡眼朝她看过去。

正好给哥哥去的信已经写完了,事情也处理地差不多,容洇起身,朝父子二人走来。

小郎君很轻,褚南川轻易一只手就能将人抱起。

怕将小郎君给吵醒,容洇没敢太大声说话,凑到褚南川耳边,轻声道:“把人给小满,让小满把人带回承乾殿去吧。”

柔柔的声线从耳廓擦过。

褚南川没应,侧眼去看她。

案台上火苗摇曳,淡黄光晕映衬在容洇雪白的面颊之上。

连火光都似乎跟着生动了几分。

褚南川抱着小太子。

另一只空出来的大手托住容洇后颈,低头吻了上去。

浅浅的咂摸。

伴着几许水声。

小郎君被吵醒了。

小小的身子在褚南川怀里扭扭蹭蹭。

容洇察觉,连忙一把推开贴上来的男人,捂着唇瞪他一眼。

小郎君不知自家父皇母后趁着自己睡着偷偷干了什么坏事。

一双小手揉着眼睛,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容洇,带着睡音惺忪唤一声:“母后。”

容洇把人从褚南川怀里接过来,亲亲他奶香的小脸:“被母后吵醒了?该是t睡觉的时候了,和小满一起回去,明天再过来好不好。”

小郎君点头,软软应一声:“好。”

没有说自己其实不是被母后吵醒的。

而是被父皇给吵醒的。

父皇的心跳声好大啊。

咚咚咚的。

他在睡觉都听到了。

小太子既然已经醒过来,就不用小满再一路抱着回去了。

容洇站在门口,看着小满牵着小郎君越走越远,这才收回视线,让明秋准备一下浴间的东西。

方才她一直忙着,还没来得及洗澡。

褚南川微有迟疑地看了一眼她踮着脚尖的伤脚:“你的脚?”

容洇摇头,让他别担心:“没事,我就简单擦一下身子,不会碰到水的。而且我自己踮起脚来也能顺利走路,不用担心。”

容洇沐浴时向来是不喜身边有人在的。

热水丶衣物丶器具……

除了容洇日常沐浴时会用到的,明秋还特地在浴桶旁多摆了一张小杌子,方便容洇待会儿擦身子的时候用。

一应东西都准备好,明秋自退下。

褚南川看着容洇踮着脚尖一瘸一拐消失在浴间后的背影,眉头紧蹙而起。

浴间里依稀传出来断续的水声。

明明只是擦身子,容洇在里面费的时间却比他想象中要久。

等到水声终于停下。

容洇人迟迟不见出来。

却先听到了物体落地的声响。

重重的一声。

紧接着,是一阵接一阵劈里啪啦的动静。

砸得褚南川心一提。

没有片刻犹豫,他直接推开浴间的门,绕过屏风闯进去。

袅袅水雾吹过来几缕。

隔着朦胧一层缥缈雾气,屏风上隐约映出容洇匍匐在地的身形。

褚南川想到她脚伤,唇角绷紧,绕过屏风闯进去。

浴间小架倾倒,一应物什散乱在地面。

容洇并没有摔倒。

她坐在浴桶旁的小杌子上,受伤的脚尖踮起,努力弯腰去够掉在地板上的一块香胰。

她身上未着一物。

不堪一握的纤腰柔软,在不甚明亮的烛光中,弯成令人惊讶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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