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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

烛火静静跳动,t 光影描摹着褚南川半面俊脸。

记忆不记得。

但是心脏里镌刻着。

这样一种感觉——

就像是他醒过来失忆的第一天,看到容洇的第一眼。

即使再如何排斥所谓男宠的身份,也不受控制地靠近。

没有记忆。

他也知道, 就该是她。

雨丝如幕,从天际簌簌倾洒而下。

打在承乾殿金黄的琉璃瓦当上, 慢慢往下滴落,在长廊下不平整的泥土地面积起一洼又一洼的小水塘。

小郎君伸着小手, 隔着薄薄一层衣料,感受着褚南川心口“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他不太能全部明白父皇说的是什么意思。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欢呼着——

父皇没有不喜欢他!

褚南川久没听到小郎君的声音。

以为是他累了。

低下头。

猝不及防对上小郎君暗夜中一双亮晶晶的瞳眸。

正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衾被之中。

小郎君红通通的嘴角微抿, 但仍抑制不住上翘的弧度。

对于自家父皇的喜爱与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太过热烈。

褚南川竟有些招架不住。

掩饰般转了转手上扳指, 不自然移开视线。

仍是有些担心除了小满,小郎君身边还会有其他居心叵测的人, 于是问他:“我不喜欢你的事情, 是谁告诉你的?”

褚南川尝试着说出小满的名字,眉目稍冷:“是小满吗?”

提到小满。

小郎君面上闪过一丝低落,但很快摇头:“不是小满姐姐。”

小郎君话里带上一丝犹豫:“是孤自己猜的。”

目光觑向褚南川,小郎君嗓音里藏上委屈:“因为你不会抱孤, 也不想教孤写字丶不想帮孤沐浴……”

小郎君伸出手指, 一件又一件地细数。

褚南川没想到小郎君会将自己曾经的举动全部都记在心里。

微怔:“抱歉。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没关系。”

小郎君尾音昂扬起来。

有点害羞地往自家父皇怀里靠了靠:“现在, 孤已经原谅你了。”

到了下半夜的后半段。

沈寂了一夜的宫城隐隐有了要苏醒的痕迹。

雨点劈里啪啦砸了快一夜, 笼罩着宫城的水汽格外浓重。

小郎君昏迷了三天,刚醒过来又和自家父皇叽叽喳喳说了许久的话, 忍不住便有些累了。

眼睛半睁半闭, 却依旧倔强着不肯闭眼。

褚南川看他一眼, 问:“现在天还早, 要不要再多睡一会儿?”

“不要。”

小郎君摇头,毛茸茸的发顶在褚南川手里拱了拱。

“我想去看一看母后。”

褚南川下床, 往暖阁的方向看了一眼:“可以。”

暖阁里静悄悄的,没有点灯。

小香炉里没有燃香,屋内隐约能闻到外头雨水浇湿土地带来的湿漉气息。

伴着小香炉的,是一只简单的金泰蓝花瓶,瓶子里面空空如也,没有插上新鲜的花朵。

下床之前,小郎君便被自家父皇叮嘱了许多遍——

母后因为照顾昏迷的自己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他要小声小声再小声一点,不能吵醒母后。

轻手轻脚地走进暖阁。

小郎君先来到床前。

榻上空荡荡的。

回过神,小脑袋一转,看到自家母后趴在书案上身影。

容洇翻看完折子之后,没有回到床上。

而是枕着手臂,不知不觉在书案上睡了过去。

手臂下还压着那封署名贺凛的折子。

随意摆在书案一角的灯笼散发出微弱的光线,光晕迷蒙,只能看见灯笼上褪色的半个锦鲤图案。

暖阁外雨声淋淋。

容洇于沈睡中做了个噩梦。

梦里。

她又重新回到了和褚南川一起去看商队的那个夜晚。

耳边雨声雷声大作。

回程的马车之上,黑衣人的刺杀如约而至。

只是这一次,她和小郎君没能顺利躲过。

闪着寒光的利刃自眼前横过,准确无比地刺入怀中她紧揽着的小郎君身上。

鲜血和着雨水,自锋利的刀尖上蜿蜒滑落……

“……庭儿……”

容洇于噩梦中仓皇惊醒,额头冷汗涔涔。

“……庭儿……”

梦中一幕在眼前挥之不去,容洇口中呢喃着小郎君的名字,跌撞着步子要去内殿找他。

却忘了点灯。

放在书案上的那个小灯笼被她匆忙一拂,掉落地上。

灯笼里的火苗本就微弱,这么一跌,直接就熄了。

屋内陷入短暂的浓黑之中。

容洇双目看不清路,一不小心被案脚绊到,歪着倒向地面,身子被黑暗中一双软绵绵的小手努力接住:“母后,庭儿在这里。”

黑暗之中,隐约可见小郎君熟悉的轮廓。

容洇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又落了泪,伸手抚上小郎君的脸:“庭儿?真的是你?”

她紧紧抱住面前的小人,有些害怕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荒无的虚梦。

小郎君小大人似地拍拍容洇的背:“真的是庭儿,母后不要害怕。”

感受到小郎君身上的温度,容洇如梦初醒,收了泪,亲亲小郎君额头。

“你这么久没醒过来,差点吓死母后了。”

小郎君揪着自己的袖子给容洇擦泪:“庭儿没事,母后不要再哭了。”

褚南川听着小郎君稚气的话语,唇角微提。

借着外头廊灯隐约的光亮,他走到烛台前,点起灯烛。

火苗亮起的刹那,室内光线终于明亮起来。

容洇打量着面前的小郎君。

刚从床上下来,小郎君没束发。

黑发衬着白里透红的脸颊,大眼睛精致而明亮。

精气神看着倒比落水之前还要更足。

容洇稍稍放下心。

看向站在烛台边的男人:“庭儿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让他在床上多休息一会儿。”

“醒来有一会儿了,他嚷着要来找你,我只能把他带回来。”

褚南川说着,微擡手,指腹替容洇轻轻擦掉她残在眼角的泪珠。

容洇看一眼外头灰蒙蒙的天色,问:“庭儿想不想再睡一会儿觉?”

小郎君仰头:“庭儿可以和母后一起睡吗?”

容洇笑:“当然可以。”

床帷放下。

小郎君贴着容洇耳朵,小声地给自家母后转述父皇才和他说过的话。

“父皇说,他虽然还没有记起来,”小郎君伸手,指指自己心口:“但是,孤和母后都在他这里。”

容洇不相信:“他真是这样和你说的?”

以褚南川那样的冷清性子,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小郎君点头。

“今晚父皇和我说了好多好多的话,说他和母后,大家都很担心我……父皇以为我没听到,但其实我都听到了,不然我才不会醒过来呢。”

小郎君藏着这个小秘密,只和自家母后分享。

母子两个在床上小声地说着悄悄话,没人注意到床前的男人。

褚南川有些坐不住了。

咳一声。

说话声被打断。

容洇终于注意到男人还在。

指尖掀开床帷,用目光示意一下烛台上那只烧得正旺的蜡烛:“待会儿出去的时候记得熄了。”

褚南川:“……”

在容洇要收回手之前,他上前一步,捉住她手。

容洇看他:“怎么了?”

褚南川:“外边还在下雨。”

似是为应证他的话,他刚说完,眼前一道亮光闪过。

紧接着,雷声的轰鸣响在耳边。

于是,他又多加了一句:“还在打雷。”

小郎君抱着自家母后不撒手:“庭儿不怕下雨,也不怕打雷。”

“噢。”

褚南川挑眉。

“我怕。”

长腿一擡,男人毫无顾忌地跟着上了床。

小郎君被挤到靠墙壁的小角落。

容洇看一眼褚南川上来之后略显逼仄的床榻。

“这床不够大。”

男人当没听见。

光明正大将人揽至自己身上。

容洇吓一跳,转过身去看小太子。

小郎君撅着屁股面对着墙,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过去了。

容洇心觉好笑。

脸还没转过来。

男人掌心已压着她脖颈吻了上来。

舌贴着舌在口腔里几番搅弄。

容洇喉间微动,呼吸不自觉加重。

手跟着捧上男人的脸,被他刚冒出来的胡茬刺到,有点扎手。

连续三天三夜照看小郎君,他连胡青都没时间刮。

容洇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

褚南川停下来。

看一眼容洇覆上一层水光的红唇,意犹未尽地再蹭了蹭。

手拍拍她臀。

“睡吧。”

容洇鼻子里轻轻哼一声。

她倒是想睡来着,不知是谁硬压着她亲。

作势要从他身上下去,又被他手臂不由分说地拦住:“就这样睡。”

“这样怎么睡?”

容洇点点他胸膛,不舒服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褚南川揽住她腰,很有威胁意味地说了一句。

“再动,今夜就不睡了。”

容洇才不怕他。

扒着他耳朵:“有庭儿在,你敢。”

话虽如此说,但容洇果真没t有再乱动。

本以为褚南川还会再趁机做一点什么,不想他倒比她想得要安分许多,真的只是抱着她单纯睡觉。

容洇听着他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凑近去,看到他眼下明显青黑。

守了小郎君三天,他什么都不说,但肯定是累的。

恐慌于小郎君可能不再醒过来的身心俱疲。

容洇再也不想经历第二遍。

面露嫌弃地捧着褚南川胡青有些扎手的面颊,容洇又再偷偷吻了一下他唇。

馀光瞥向旁边睡得正酣的小郎君,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一家三口几乎是快天明时才又重新睡着的。

夜雨整夜没停。

暖阁里安静,能听见雨点擦过窗棂落下的滴答声。

不时伴上几阵初秋的低鸣雷声。

动静不算小。

却吵不醒沈睡中的三人。

大约快破晓时分,雨点才终于停下。

宫城甬道宽大,各处被雨水打下的枯叶繁花甚多。

有雨珠顺着殿宇雕梁画栋的琉璃瓦檐上掉落。

“滴答——”

“滴答——”

有小宫女从其中走过,一不小心被滴到头发,忙捂着脑袋闪避。

躲闪间,却又马虎踩到旁边草地里的小水洼,惊扰到草叶上积了满夜的雨珠,正好落到绣鞋之上,染湿半个鞋面,惹来旁边几个小宫女的捂嘴偷笑。

到天光大亮时。

胡太医如往常一般拎着药箱来承乾殿看小太子的情况。

昨夜一场秋雨。

空气中隐隐可闻见残留的雨水的气息,湿润而又黏腻。

太阳刚出来没多久。

通往承乾殿的甬道角落里还有几滩没干的深色水迹。

胡太医小心翼翼地避开水坑。

一想到躺在床上情况未知的小太子,老人家叹一口气,苍老的面庞爬满愁容。

担心路上滑,王德全从殿里出来,一路小跑着过来帮忙拿药箱。

胡太医不敢开口问他小太子的情况,一路低着头进了殿。

刚给容洇行完礼见了安,还没来得及要开口说要进去替小郎君诊脉,腿上突然袭来一股冲力。

胡太医不明所以低下头。

看到小郎君一张红扑扑的脸蛋,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一眨,开口唤他:“胡爷爷!”

这一声直接喊到了胡太医心里。

他“哎呦”一声,眼睛笑得只剩下一条缝:“小殿下何时醒过来的?”

容洇紧赶慢赶追上小郎君,让他慢一点:“小心冲撞到胡太医。”

胡太医乐呵呵地捋着胡须摇头,似不赞成道:“娘娘此言差矣,老朽虽年纪上来了,但抱小殿下的力气还是有的。”

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一眼褚南川所在的方向。

“之前小殿下话还没说利索的时候,就常自己一个人偷偷缠着老朽,一个劲地问老朽,有没有见过他父皇。那个时候,老朽可没少抱小殿下。”

张开手,胡太医作势就要去抱小郎君。

小郎君却不要。

胡太医的胡须扎到身上可痒了。

一个闪身,小郎君咯吱咯吱笑着躲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这次落水之后在床上躺了三天的缘故,小郎君眼下比之以往要更活泼几分。

绕着承乾殿的烛台跑了几圈,最后被褚南川一个长臂捞走,放到了高大的圈椅之中。

没办法。

小郎君人虽醒了,但以防万一,还是要让胡太医再看看。

捉住小郎君一条白嫩嫩的藕臂,胡太医好一顿望闻问切,终是露出这三天以来第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老臣再给小殿下开几方补药,好好补补这几日昏迷的身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

秋意渐浓。

早晨和晚间已能感受到风里带着的瑟瑟秋意。

宫城树荫繁茂的叶子也好似一夕之间换了新颜,片片遗留的绿色中夹杂着几点黄红交织的颜色。

擡头远望,偌大的宫城已是另一番崭新模样。

现在。

小郎君觉得自己是整个大乾——

不。

——是整个世界最幸福的小孩子。

母后在他身边丶父皇也在他身边。

不仅如此。

母后喜欢他,父皇也喜欢他。

他好喜欢现在。

小郎君坐在窗前,心花怒放地捧着自己的脸看着外边的景色。

瑟瑟秋风吹过,卷走树梢几片枯黄的老叶。

阳光照在窗棂上,颜色像金子一般纯净。

王德全进来,一眼看到小郎君坐在椅子上愉悦轻晃的小脚丫,下意识跟着笑起来。

小殿下终于不再是躺在床上那副死气沈沈的模样了。

王德全心里欣慰。

低下头,脚下一团白影经过。

是尺素昂着步子走过来。

王德全要伸手去抱一抱。

尺素却不领情。

一把撇过脸。

摇着尾巴跑到小郎君怀里黏着撒娇。

是只只对着小郎君亲近的猫儿。

王德全撇嘴摇摇头,开口叫小郎君。

“小殿下,该用早膳了。”

“知道了。”

小郎君乖声应下。

放开手里的尺素,撑着手从椅子上跳下来。

用早膳的只有褚南川和小郎君两个人。

因为坠落山崖和小郎君落水的两桩意外,容洇已经快接连十天没有去过乾政殿了。

晨间早早起来。

容洇自己先去了乾政殿,留下褚南川在承乾殿里照看小郎君。

看着小郎君双手捧着杯子喝完最后剩下的半杯牛乳。

褚南川擡手,用帕子替他擦净残留在唇边的一圈奶渍。

看一眼窗外。

今日天气好。

晴空万里。

日光金灿灿铺陈一地。

目光转回,褚南川看向面前的小郎君:“还想不想要变高变壮,打败坏人保护你母后?”

小郎君用力点了点头:“要。”

他要变得比舅舅更厉害,这样就能保护母后,让母后好好的,不会再像那天夜里一样因为坏人掉到山崖里面去。

褚南川起身。

“那跟我出来。”

父子两个一前一后来到了正殿前的空地上。

空地地面用砖石铺得平整。

三面围着树荫长廊。

面积又空旷,是个适合校练的好场所。

晒到身上的太阳带着暖暖的温度。

但怕长时间的照射小郎君受不住。

于是在靠近长廊的地方,褚南川寻到一片浓荫遮蔽的角落。

带着小郎君去到那里。

褚南川开口下命令。

“站直,挺胸。”

小郎君换上一身黑色的练武服。

手上和腿上均用金线绣了几条小金龙收紧袖口,干净又利落。

听着褚南川教导,小郎君双手置于腰间,腿跟着屈起,照着褚南川的示范,有样学样地扎马步。

褚南川负着手绕着查看,时不时出声提醒:“腿站稳。不要撅屁股。”

小郎君年纪小,又还是第一次练习扎马步,但褚南川在标准上没有丝毫松懈,只是在时长上的标准稍稍放松了些。

每次练习持续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后,可以到廊下暂时休息一会儿。

一个早上反反覆覆练习几次,小郎君额头出了汗。

因为热,脸蛋上洇出两团鲜嫩的粉红色。

褚南川开始教他如何扎着马步挥拳。

“对,就是这样,目视前方,用力。”

小郎君握紧的小拳头,看一眼褚南川朝自己伸出来的掌心。

有些害怕会打疼自家父皇,小郎君没敢用力。

软绵绵的力度拂过掌心。

褚南川摇头:“不行,力度还是不够,你再自己一个人练练。”

小郎君看着父皇从自己面前离开,眉尾有些失落地耷拉下来。

不过很快。

小郎君调整好情绪,握紧拳头,又重新开始扎起马步练习出拳。

王德全和明秋做完手上的活,鬼鬼祟祟地猫在长廊后,露出两双眼睛偷看小郎君练武。

看到小郎君面上的失落,两个人对视一眼。

王德全低头,看到趴在廊下看着小郎君梳毛的尺素。

不顾它挣扎,直接将它带到小郎君面前。

恰逢小郎君出拳。

软绵绵的拳头打到尺素身上。

“咳……”

王德全咳一声,冲尺素挤眉弄眼。

尺素看不懂王德全暗示。

撇过头。

看到正失落盯着自己小拳头看的小郎君。

猫儿反应过来。

停下梳毛的粉爪子。

嘴里“喵”一声,夸张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最后以四肢倒地的姿势,在远处的草地上趴卧停下。

“哇——小殿下好厉害——”

王德全用力捧场鼓掌。

还顺便将身后的明秋也一道拽了过来。

明秋鼓掌附和:“小殿下真厉害,比皇上小时候还厉害。”

“真丶真的吗?”

被夸的小郎君看看自己的小拳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

又害怕刚刚打疼了尺素,连忙跑过去将尺素抱起来。

碰到小郎君手的刹那,趴卧在地的尺素重新“活”过来,亲昵地蹭蹭小郎君手心。

王德全捋着手上拂尘,欣慰摇头笑笑。

回过头。

对上身后褚南川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啊——”

王德全吓得t直接跌在了地上。

“……主子……您怎么走路也没个声儿……差点吓死奴才了……”

“怎么,我过来还要通知你们一声?”

褚南川负手,望一眼不远处抱着尺素的小郎君,问王德全和明秋:“你们过来作什么?”

王德全指了指放在远处廊上长椅的食盒。

“奴才知道今日小殿下要练武,怕小殿下晒久了太阳会中暑气,奴才特地让御膳房备了樱桃冻,掐着时候给小殿下送过来。”

褚南川看一眼今日天色:“眼下已入秋,虽天气还有些热,但不会中暑。再说,庭儿从用完早膳到现在,也没练多久。”

“可是……您已经和小殿下练了快两个时辰了,小殿下前些时间不小心落了水,才醒过来没多久,哪里能受得住强度这么大的训练?”

王德全说着,伸手扯扯身后明秋,示意让她快点江湖救急。

明秋很快会意:“小殿下还小,两个时辰确实有点久了。连娘娘都已经从乾政殿回来了。”

闻言。

褚南川朝长廊上看去。

朱红廊柱下,花蕊葳蕤处。

容洇坐在长椅上,正撑着下颌含笑看向他这里。

也不知道躲在那儿看了多久。

褚南川朝她走过去。

似解释一般:“我小时候早上练武,也是要练两个时辰。”

容洇“嗯”一声:“我又没说两个时辰练得太久。”

另一边。

小郎君发现自家母后身影。

欢欣地跑过去握拳汇报:“母后,庭儿会打拳了!”

容洇笑,轻轻碰碰小郎君的拳头:“母后刚才看到了,庭儿很厉害。”

掏出帕子擦擦小郎君鼻尖上的汗珠,容洇问他:“早上要练两个时辰累不累?”

小郎君摇摇头。

擡头偷看自家父皇一眼,往他脚边靠靠:“父皇教得很好。”

“那就好。”

容洇拍拍他小屁股:“王德全那儿有好吃的樱桃冻,去吃吧。”

看着小郎君走远。

褚南川眼一眯。

手揽上容洇腰。

一转身。

直接将人压在隐秘角落的廊柱上。

“我也出汗了。”

容洇扫一眼男人面上,顺着他五官轮廓描摹,哪里有出汗的痕迹?

她眨眨眼:“那我下次让人给你备一方帕子。”

褚南川:“只帕子就够了?”

高挺的鼻梁嵌入她颈窝。

缓缓往下。

领口解开。

又接着往下。

挑起那方轻薄布料。

含在齿间。

风过。

廊下花蕊不知何时沾上湿。

“哒哒哒——”

小郎君脚步声传来。

衣衫整理好的最后刹那。

小郎君脑袋也跟着从廊柱后面钻过来:“母后,你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

容洇瞪一眼身前的褚南川,掩饰般拢了拢胸口,低下身子看小郎君:“怎么了,庭儿找母后有什么事吗?”

小郎君举着手里的大瓷碗。

“这是分给母后的樱桃冻。”

粉红色的樱桃缀在最顶端。

颤颤巍巍地晃动着。

容洇看一眼,莫名脸热。

手放在身前。

“母后不想吃,庭儿把它全部吃完吧?”

“那……”

小郎君目光转向褚南川:“你要吃吗?”

他想叫父皇的。

可是母后说,父皇还没记起来,就不能叫他父皇。

褚南川摇摇头:“不用。”

意味深长瞥一眼容洇胸前:“刚才我已经吃过了。”

嗯?

小郎君挠挠脑袋,不知道父皇什么时候有的樱桃冻。

“可是这些太多了,庭儿一个人吃不完怎么办?”

容洇替他想了个好办法:“庭儿如果吃不了那么多,就分一点给明秋和王德全好不好?”

小郎君点头,愉快地抱着碗跑了回去。

长廊角落里又只剩下容洇和褚南川两个。

容洇警惕看褚南川一眼:“不许再乱来。”

好在方才餍足,眼下男人倒是安分许多。

只是简单抱着她,问:“乾政殿的折子都看完了?”

容洇点头。

倒是没什么大事。

小郎君落水昏迷之时,朝中有些流言。

现在小郎君没事,没有人带头的,其他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回覆了一些关于秋猎细节的折子,剩下的就是关于以贺凛名义送过来的那封打探小郎君情况的折子。

贺凛人还在私狱里关押。

总不能是他突然从狱里出来送了一封折子又跑回去。

容洇将情况大致和容泽说了一下,拜托他去查一查,当日以贺凛名义送折子进宫的,到底是谁。

当然,除此之外,眼下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

“小满,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审一下她。”

在推小郎君落水的那一日,小满就被禁卫军带去关押了起来。

排查过之前宋琰送药那一日接触过药的人,已基本可以确定下毒的就是小满。

但容洇还不明白小满到底是怎么下的毒。

为什么药碗里的药汤验不出毒,偏偏从药碗里倒出来的药汤却又有毒……

在没弄清楚之前,容洇不想那么快去见小满。

她更喜欢将一切内容全部掌握在手里之后再进行审讯。

这样,才能更好突破审讯对象的心理防线,诱他说出有效的信息。

远处。

小郎君吃完樱桃冻。

又喝了一碗水解渴。

喝完水。

小郎君将碗放下。

几颗水珠亮晶晶挂在碗沿,顺着碗壁凹凸起伏的花纹蜿蜒而下,缓缓落至碗底。

电光火石的瞬间。

容洇瞳孔微怔。

脑海中灵光一闪。

她知道了!

匆匆从褚南川怀里退出:“我现在去审小满。”

禁卫军关押的人,容洇不知道狱的具体位置,还要由禁卫军来带路。

走至中途。

听到身后一阵哼哧哼哧的费力声响。

容洇回过头。

小郎君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抓住她衣袖:“母后,你是不是要去看小满姐姐?”

“庭儿也想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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