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姝感觉身上火辣辣的,嗓子像要冒烟了一样,有了土地龟裂的感觉,想要喝水的欲望催着她睁开眼。模模糊糊间却见陈设精致,颇有文雅之风。与床正对的是个骏马奔腾的屏风,木制骨架搭配丝制刺绣,整体分为四段,最右侧题了一句诗“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只是这时的左姝还无法真正领会这诗中的意思。
从屏风的一侧望过去,可以看到远处正对屏风位置,有张书案,隐约只能看到摆了些笔。左姝的头更晕了,正了正头舒缓了一下,抬眼看到床边墙上,赫然挂着一幅画,画中是两个小童和三只牛儿,看似是小童放牛,其中一小童还趴在牛背上与之玩耍。
左姝实在干的不行了,也没心思想其他的。注意到床边小几上摆着一个茶壶,便翻身要去拿,哪知她身体太弱了,手指慢慢将茶壶给推了下去,她也失了力气,趴在床边。幸好茶壶碎裂的声音,引来一个人。
来人身姿袅娜,从屏风外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水,递到左姝嘴边。左姝猛灌了几口,方才感觉整个人活过来了。
与之细谈下,才知道来人自称月娘。当日早上带众姐妹去郊外练声,恰巧发现趴在岸边的左姝。这个月娘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虽心里也害怕,但怎样也是人命关天,强作镇定上前试过鼻息后,发现还有一丝希望,便带众姐妹匠人抬了回来。今日已是发现左姝后,昏迷的第三天了。将人抬回来后,就发起了高烧,幸而让大夫下了几记猛药,昨天晚上才渐渐退烧。幸好今天也醒了,不然月娘也不知要怎么办了。
左姝听后,便要下跪向月娘道谢,月娘连忙拦住了她。
“恩人,多谢救命之恩。只是我现在身无分文,也无任何可取之处可以报答您。如今不只需要您来照顾我,连您的房间也被我占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左姝激动的说。
“无事,你只管安心在这养病,那边还有一张卧榻,不用担心我。至于报恩,你先养好自已的身体再说吧”说着,月娘边将左姝摁在床上,为其盖上被子。
正在说着话呢,便听见门外一女子说道“月娘,青黛那小蹄子,又找我的事情....”。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床上左姝已经醒了。随即像要跳起来一样,惊喜的说“呀,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还以为你要没了呢,昨天体温那个高,真的要吓死我们了”。
“你小点声儿吧,她本来精神就不好,你这个声音有些震耳朵”,月娘嗔怪着敲了下那女子的头,女子被敲的闭了下眼睛,随后向左姝吐了吐舌头。
“这是安荻,性子活泼,你不要见怪。我若是忙着,小荻可以陪你说说话,也解解闷”。
“对,你可以找我说话,他们都嫌我聒噪。你也可以留在这,这样我们就可以在....“。“小荻,你来找我什么事儿吗?”安荻话还没说完,便被月娘插话带了过去。安荻虽是活泼,可也不傻,便立即转了个话题,说“其实没什么事情,只不过青黛将我的脂粉盒子都抢了去,说我那天弄脏了她的衣服,让我赔。这个小蹄子”
“这也算是事情,本来东西都是可以共用的”。转头又对左姝说道“我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你先休息会儿,让安荻陪陪你吧”
看左姝点了点头,便将安荻叫到门外。“我们毕竟是做这种生意的,这姑娘不知来处,也不知是何想法,等她病好了,就送走吧,我们的事情也不必多说。而且我们姐妹人够多了,再多就要另寻出路了。”安荻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左姝呆呆的望着房顶,心里想“也不知牡丹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这里离艳春堂有多远,黄姑姑的打手会不会找过来,万一连累了月娘她们,岂不是给人家带来麻烦。不过看这陈设,应是大家之女,黄姑姑的手下应是找不来的,不然昏迷的这几天早就被人带走了”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却睡得极不踏实。要不梦到黄姑姑的手下找到了自已,又把自已拖回了那个深渊,不仅挨了一顿毒打,还差点被人强迫,挣扎着不小心把自已弄醒了。看了看屋内的天色,见还有些光亮,旁边也没人,又迷迷糊糊睡去。但总是睡一会儿就会有噩梦找上门来,搅得左姝头昏脑涨。困意让她慢慢沉在这些噩梦里
正在梦到黄姑姑发现了自已逃跑的真相,命令打手们将牡丹姨吊起来鞭打,而自已在一旁被绑着,眼见牡丹姨就要撑不住了,自已挣扎着要解开绳子。这边被噩梦侵袭着,双手和身体也在扭动想要解开绳子一样。幸而安荻看到这场景,将她叫醒。原来是晚饭时间了,左姝已经三天没好好吃东西了,今天趁着她醒了,月娘安排人给她煮了小米粥,让安荻送过来。
接下来的几天,基本都差不多。左姝要不就是睡觉,要不就是安荻来和她说话。安荻性子活泼,天南海北,什么都了解,一会儿说到吃食了,一会儿又说到XX河上的画舫好看了。左姝在艳春堂待惯了,从没去过其他地方,自然就被安荻所说的吸引了。
安荻正在说着南边的几个军阀又打起来了,左姝却忽然想到,也不知她们是做什么的,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自然地也就问出来了。可是安荻却支支吾吾的说“你问这干嘛,职业不就是一个谋生的手段嘛,这么重要?”
“没,只是好奇,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的,而且都好有趣”左姝解释道。
“嗨,这有什么,听那些客人说呗,听多了就.....”话还没说完,安荻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捂着嘴巴说,“我刚想起来有点事情,你先休息吧”便风也似的跑了。
左姝再傻,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再联想到月娘白天偶尔过来,但晚上也是很晚才回来睡觉,有时晚上直接不回来。本来左姝是很愧疚的,但安荻刚才说客人,这个词在现在这个社会可不是什么好词。
左姝在床上躺了几天,身子都要软了。正想要下去走走,也想要一探究竟。原来这屋子还是挺大的,屏风后还有一处会客的地方,正对门是榻,榻前是圆桌。榻后的墙上也张贴着一幅画。左姝没有多看,慢慢往门口挪去,外边还有一处阳台,原来这一层只有这一间屋子,从阳台上可以看到远处的房屋。
左姝往右下方看去时,只见竟是一个艳春堂似的所在。人丛中发现月娘正在与一位男子交谈。再加上之前说的姐妹们、练声、客人、月娘与安荻的耳语.....左姝感觉眼前一黑,我这不是又入了虎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