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左姝加入了兰亭书寓,月娘就给她安排了几位师傅,学起了书法、笛子、认字,月娘和她说,暂时先安排这几位师傅,,之后若是有兴趣,学有余力之时,再另外安排别的学习。
书法老师,是个老古董,姓陈,倒是远近闻名的毛笔书法大家,听说这位陈师傅的妻子与月娘颇有渊源,兰亭书寓中好多姑娘的书法都是他教出来的。但俗话说严师出高徒,这位陈师傅遇到令他头疼的徒弟,也是毫不客气,戒尺都是时时刻刻拿在手里的。幸好左姝不是自已一个人,月娘看安荻的年纪也差不多了,便让安荻与左姝一起学习书法,两人也可有个伴。安荻从6/7岁上就与其他姐妹们接触,其他姐妹有书法较好的,时常也会带她写几笔,所以相比于左姝,他算是陈夫子的好学生了,只是年纪小,心还定不下来,所以于练字一途上,有些心浮气躁。常常人在这儿坐着,心早飞出去了。
左姝可就没那么好运了,本来底子就差,从小到大也没写过几个字,更何况是毛笔,所以在陈夫子眼里,这个学生写字姿势不准确、握笔姿势不准确.......反正处处是毛病,以至于其他姐妹常能在书房外听到陈夫子的训斥声。“坐直!”“坐直!”“坐直啊,第三遍了!真是孺子不可教也”随着每声训斥,还紧跟着戒尺打在身上的清脆响声。左姝真是吃了大苦头,虽然每天要见到严厉的老师、每天要挨打挨骂,但左姝一点也不感觉难受,母亲走前,还有母亲管着她,时不时也会训斥,左姝知道那是为自已好;后来母亲走了,再也没人训自已了,但也没人管着自已了。如今这种感觉真的是久违了,以至于刚认识陈师傅时,左姝时不时会热泪盈眶。
跟随学竹笛的老师,姓纪。是名女子,纪老师基本都安安静静地,一生未嫁,将终生都献给了竹笛,且不善于与人沟通。之前兰亭书寓的姑娘还没有学习过竹笛的,所以是月娘特意为左殊找来的。纪师傅的性格其实是不肯为五斗米折腰的,无奈乱世啊,金子银子比古董值钱,古董比粮食、药品值钱,粮食、药品比人命值钱。纪师傅若还是秉持着天外之人的姿态,那就要完全舍弃饱腹之欲了。但幸好,虽然性格与时世格格不入,但对于竹笛确是认真的很,左殊算是她第一个也是至今唯一一个徒弟,对于自已技艺的传承,是很严谨的。
月娘找到她时,已经有三天没吃饭了,说明来意后,还是坚持见见左殊,听听她的音感,再决定。幸好左殊虽不算是天资甚高之人,也还勉强能过纪师傅的眼。也可能多少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相对于书法,左殊学习竹笛倒是很有进益。不多久就会吹奏一首曲子了。而且因为要锻炼气息,保证气息的稳定,每天天不亮,左殊就要跟着纪师傅一起跑步、扎马步。慢慢地,月娘提供的伙食也好,每天还会锻炼,左殊倒有些壮了,吓得月娘慌忙给她调整饮食。
习字师傅,开始时姓李。李师傅也是个老夫子了,但他可和陈师傅不同,有些慈眉善目,不仅外观表现出来,行事作风也有一些。之前是在清宫做过官的,为官之时,虽没做出什么对百姓有益的大事,但中庸之道倒是练得出神入化。有人付钱,他也不管学生的接受程度,只是每天完成自已的KPI。幸好左姝认真,对于不理解的地方会及时询问,但时间久了,也不能总是这么被动。而且月娘时常也会关注,见这个老师如此愚钝,当即辞掉了他。
后找了一位当时女校中的大学生,学的东西与之前的老夫子所教,天差地别。老夫子的课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学生的课上“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不需要束脚,不需要无才,我可以做男性可做的任何事情,任何人不能夺走女性自由的权利”。也是在这位女学生老师的身上,左姝了解到之前清政府下对于女性的摧残,对于百姓的压迫;了解到现今社会的纷乱,了解到军阀当道、割据横行;了解到上流社会人们穿金戴银,战火纷飞下躲进堡垒喝酒唱歌,平民百姓流离失所、断腿断手。同样,这位学生老师认为兰亭书寓也是不应该存在的,它是旧社会享乐的象征,是理想的乌托邦、现实的避难所。这位学生老师叫裴陆萍。
裴陆萍来到兰亭书寓的第一天,就对左姝说“你们兰亭书寓中的女子应自食其力,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存在,依靠男人,取乐男人,将自已作为男人的附属品,你们不会觉得难受吗?.......”
左姝听到这些话时,哑口无言,有些她根本不理解,还有一部分,她竟然觉得批评的有道理。月娘来看她时,裴陆萍竟将大招放在了月娘的脸上。
“月娘,我说这话,可能有些冒昧。但兰亭书寓是旧社会的糟粕,你应该让你们这的女子去做清清白白的生意,而不是把她们困在这里供男人们取乐。女子本就应该是独立自由的,之前清政府把我们踩在脚下,现在已经是民国了,我们解放了,无需束缚着自已。你是个商人,但也应该为百姓的利益、国家的未来考虑考虑啊。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没等裴陆萍说完,月娘不耐烦的打断道“裴姑娘,我请你来是给左姝上课的,不是让你来教育我的。你在这高举着自由独立的大旗,可想过这些女子出去后会经历什么,以什么谋生?你相信现在这个时代能给人们带来好的生活,那你是没看到战乱已起的地方,饿殍遍野,野狗食人尸。你的这些见解只来自于课本上、老师口中,你们这些学生可见过真实的世界?政治上妥协时,你们这些学生就组织罢工、罢学,可知道前线将士们、与国外对峙的政客们,他们正是需要稳定、可发展的后端。你与其在这里给我摆大道理,不如先解决掉自已的温饱,若是可以再去想怎样解决别人的温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