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发放解药
听到杜衡嘴里的三殿下，萧子衿并没有太过于诧异，笑容凝滞了片刻，又收了几分，“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七殿下果真冰雪聪明。”
两次接触忘魂花他的脑海里都出现了不同的记忆片段，而那些事情就像是真实发生一样，萧子衿觉得这也许是前世的记忆。
他有想过杜衡会不会想到相关的记忆，现在看杜衡的样子，明显也是知道了。
不然，他不会这么笃定他的真实身份。
正说着，杜衡忽然间丢了一个东西到他怀里，“谁能比三殿下机智过人，坐山观虎斗，一手渔翁之利倒是捡得好。”
扔给萧子衿的是一块玉佩上面写着“无影”，是从死去的药师手上拿下的。
梦里时，他就是因为无影的人在萧子衿身上栽了跟头，既然无影已经出现，那么萧子衿是男子的身份十之八九也是真的，梦里所发生的的一切也许是真实的投射。
而现在萧子衿没有否认的态度，已经完全证明了他的猜测。
“三殿下，何必装出一副对意欢情深的样子，你既受阎无生多年的照拂，阎无生伤害意欢的时候可是一点也没有留情，这事与你当真一点不知道吗？”
萧子衿被酒酒染红的脸颊顿时苍白了许多，杜衡见他变了脸色，终于心情舒畅了。
萧子衿果然心虚了，都是夹着尾巴的狐狸，他萧子衿在谢意欢面前装什么好人。
被杜衡呛了一下，萧子衿语气也变得不善，“七弟不用在我面前装，你接近谢意欢就没有目的？她现在既然已经和你了断，你倒也没必要死死纠缠，你的抱负何必拿一个女子来做牺牲品。”
他杜衡可是陛下拿来向谢家下手的刀啊！不管杜衡现在什么想法，他绝对不会让前世的事情重蹈覆辙。
站在旁边的季维感受到了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使劲扒拉着萧子衿的袖子，“殿下，我们回去吧。”
再闹下去，明天坊间又有新的谈资了，现在趁着没人赶紧走吧。
萧子衿被季维生拖硬拽塞进了马车，临走还不忘和杜衡说最后一句，“我和意欢相处得很好，你不用故意抹黑我们的关系。”
萧子衿醉时眼角飞红，狭长的眼睛中水意朦胧，头发几缕散在额间，即使骂声时都带着勾人的柔意，杜衡见到后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他竟然到现在才知道萧子衿是个男人，要是早知道绝对不会让这种狐媚子出来勾搭人。
谢意欢若是知道他的身份，绝对不会容忍萧子衿和她那样接近。
不过萧子衿那张脸确实不赖，虽然一直女装，却没娘们唧唧的样子。
他回到马车，忽然前面赶着马的小厮，“单论长相，你觉得长公主如何？”
小厮回忆了自己刚才偷窥到的桃花春色，脸颊微微发热，“长公主虽然恶毒，但确实美丽。”
杜衡总觉得心里压抑的很，像是有股气压在了心口。
长得好看有个屁用，萧子衿难道还打算以色侍人！
小厮扬了扬手中的鞭子，丝毫没有发觉杜衡的变化，仍旧自顾说着，“容貌之艳丽少有人能及，也难怪长公主在外名声虽然不好，但仍有人前赴后继往公主府钻。”
“咚”的一声巨响，身后的车帘被放下了，剧烈晃动个不同，一个破损缺口的茶杯从里面可怜巴巴滚了出来。
这是被扔出来的吧？
小厮看不清车内的情况，但莫名觉得今天刮的风真凉。
“殿下，没事吧？”
车内传来比冷风还幽冷的声音，“连马车都架不好，这个月的工钱别想要了。”
小厮顿觉心脏被冷风戳了好几个窟窿，刚才也没颠簸啊，这杯子怎么就摔坏了，一个杯子可是他一个月的工钱啊！！！
车里的人显然心情极差，他不敢多问，只能更加小心驾马。
无忧香有害的消息一出，人心惶惶，因为之前谢意欢散播出去的无忧香解药方子有效，所以各大药店都挤满了人。
但，还有不少人拿不出，也舍不得买解药，始终观望着，甚至觉得无忧香没有致命，并无大概。
直到吸食无忧香的人发疯砍杀了身边的人，那些之前以吸食无忧香为风尚的百姓才真正慌张起来。
但，十两银子并不是小数目，众人犹豫不决，可这时候他们竟然听见一个医馆免费提供解药，这对他们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于是，一大早便来了这个大家口耳相传的药馆。
众人，最先看到的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院子，里面种着各色蔬菜，作为围墙的篱笆上还挂着半熟不熟的刺黄瓜，就在众人以为自己是不是走错地的时候。
擡头一看，门口上面居然挂着块牌匾，用墨水写着：
医馆。
“真没走错地方吗？真有人把医馆就叫医馆，都没有个正经名字？”
那牌匾也不知道是不是拿柴火劈的木板，边角非常毛糙，要不是上面写了字，一眼看上去正像是门上挂了块木板。
“再看看吧，我隔壁的六哥就是在这里治好的。”
那人说着朝里面呼喊，“有人吗？”
“稍等，来了。”
开门的是位脸黑的瘦小子，个头不高，他的身后站着一位围着面巾的姑娘，那姑娘手里拿着根拐杖，从房间里走出来，踉踉跄跄，原来是个瘸子。
“你们这里真的免费发放无忧香的解药？”
“当然。”谢意欢招呼着旁边的孙行玉，“小玉快去准备准备。”
“好的。”孙行玉从房间里拿出一口大锅，就开始往里面加水，熬药，谢意欢在一旁的桌子上摆好碗，“这药需要喝上三天，你们每日来，自己领上一碗，三次就能痊愈了。”
“多谢大夫。”众人纷纷道谢。
谢意欢忙摆手，“我不是大夫，大夫是我弟，你们谢他便是。”
她用手，指着正忙着煮药的孙行玉。
众人有些吃惊，这个拿拐杖的姑娘虽然是个瘸子，但却有种气定神闲的气质，倒也有几分济世神医的模样，所以下意识把这姑娘当成了医馆背后的主人。
谁曾想真正的大夫是那个不起眼的黑脸小子。
对于这样的错认，谢意欢已经习惯了，可孙行玉每次都不忘解释，“这些药花的都是我大姐的钱，你们谢她也是应该的。”
他们已经免费发了许多天的药，谢意欢把从谢府掏出来的积蓄都用得差不多了。
谢意欢将煮好的药，盛出来倒给众人，一位妇人领了一碗药，却并没有走，而是扯起脸皮笑着对谢意欢说：
“姑娘，难为你还要每天给我们熬药，你不如直接把那药开给我们，我们直接带回家自己熬得了，就不劳烦你每天忙了。”
“是啊，这样多方便，江寡妇说得没错。”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见此江寡妇接着说，“你给我多开几副我回去带给乡亲们，也算帮大家一点小忙。”
面巾后，姣好的唇瓣无声勾起，谢意欢把手里的盛药的勺子放到一边，“不瞒大家，医馆里的药只够今日份的，我也是成心帮忙才给大家免费煮药，要各位觉得日日前来麻烦，可以自行按照药方回去找医馆配药。”
药方是有，但是谁愿意花十两银子，众人相互传递眼神，纷纷改口。
“我们不觉得麻烦。”
“我也不怕麻烦。”
江寡妇变了下脸色，依旧觉得不甘心，直接没煮的一堆药材说，“这不是还有吗，姑娘你是菩萨心肠怎会计较这点药材，这些药材先给我们分分，不够明日我们再来就是。”
“我只是个俗人当不得一声菩萨，总之各位想治救治，不想治，我也不强求。”谢意欢舍了拐杖，准备劈点柴火给药锅添柴。
众人只见她半稳不稳地抱来一个成人腰粗的木头，接着拿着一个拳头小的斧头就往大木头上劈。
在劈过柴的人眼里这无异于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
这么粗的木头，最起码要用锯才能锯开，怎么可能用这把小斧头呢！
可偏偏这姑娘还干活干得一脸正经。
接着，她轻轻一劈——
腰粗的木头，劈开了！
一半还飞得老远，把土糊的篱笆墙砸出一个大洞。
众人：“！！！”
谢意欢歉意笑笑，“不好意思，吓到各位了，我这个人就是力气大，昨天夜里碰上一个偷东西的小贼，我只是轻轻用斧头碰了他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小贼胳膊肘就飞了。”
“没关系，没关系。”
众人笑着，忽然脸色一僵，“......胳膊肘飞丶飞了。”
真的不是被砍了？
说完，她又把卡在墙里的木头扒拉了出来，扔在了地上，众人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总觉得丢在他们眼前的不是木头，而是那截小贼的胳膊肘。
这个瘸子有点狠！
谢意欢砍完柴就把斧头，放在了旁边堆着药材的桌子上，江寡妇脸色白了白，没有再吱声。
接下来的队伍格外整齐和谐，每一个人领完药都不忘挤出微笑，对着谢意欢再三感谢，喝完还把碗都规规矩矩放了回去。
等人走后，两人才得以休息，谢意欢感觉到腹中汹涌的饿意，掰了篱笆上半生不熟的黄瓜，放在衣服上擦了擦表面的刺，就啃了起来。
“那还没熟——”孙行玉没来得及阻住，谢意欢就已经吃了。
她心里有点愧疚，原本她想着自己努力去救这些中了无忧香的人，但现在谢意欢加入了她。
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所有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两人也过上了贫瘠的生活，只靠着小院子里的菜生活。
她从火堆里扒拉出两个烤好的地瓜，剥好一个递给了谢意欢，“等治好这些人，过些日子，我去给人看病挣点钱，不会再让你过这样的苦日子了。”
谢意欢啃完大半的黄瓜，接过她递过的地瓜，直接吃了起来，“家中的药材不多了，过几天我们只能去山上自己挖了。”
之前的药材，大多是谢意欢直接从药农手里买的，不用费时费力去找，现在银子有限，只能自己出力了。
孙行玉：“你的腿好了吗？”
“我感觉已经快好了，过几日取了夹板估计也能走了。”谢意欢想现在正值盛夏，她的腿伤好了，没准能去水里捞条鱼改善下夥食。
只是都这么多天了，她这个医馆，似乎有点过于平静了。
“行玉，你之前说忘魂花，有花无籽，只能人为培育？”
这件事之前孙行玉和谢意欢说过，所以谢意欢才一把大火烧了花田，她不知道为什么谢意欢为什么又提到了忘魂花，问道，“确实是这样，怎么了？”
“既然只能人为培育，那培育出崖底那样一片花田需要多长时间呢？”
谢意欢想绝对不是一两年就能完成的事情，那也就是说可能很早之前潦查国的人就开始密谋这件事了。
孙行玉像是想到了什么，忙转过头，“我想起来一件事，我四岁被孙盼的人抓走后，那时不小心看到孙盼的房间里就有一盆忘魂花，他对那盆花极为小心，每次都是自己亲自浇水施肥，从不让其他人碰。”
孙行玉现在才刚到十四，四岁，也就是十年前的时候，那时候孙盼对忘魂花极为珍重说明——
忘魂花当时很稀少。
可，比这更早的一年，盛京就已经有了这种不为人知的花，还偏偏流进了将军府中。
那时候，谢意欢四岁，养花的是她的母亲。
天下有这么巧的事情吗，谢意欢不相信。
意外之所以让人觉得是意外，只是因为抓不住确凿的证据而已。
忽然间，她觉得身体有些发凉，似乎背后总是有一人在嘲笑着她，戏耍着她，看着她一次次挣扎，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意欢，你为什么不把配好的药让他们带回家自己熬，偏要自己出力，让他们每日都来？”
孙行玉不懂，明明这样更加费力，但谢意欢比她聪明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可孙行玉心里始终被好奇的钩子勾着，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谢意欢看着对方清澈无比的大眼睛，有一瞬间的语塞，“我以为你不问，是早就明白了。”
孙行玉：“？？？”
孙行玉清澈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就差把“我不知道”写在了脑门上。
谢意欢只好耐心解释，“要是让他们带回去，你确定他们就会真的把药煮了，而不是把药给卖了，十两银子已经够普通老百姓一年的生活了，怎么确定没有人会趁机牟利。”
她把脖子上热人的面巾取下，继续敲打着孙行玉，“今日那江寡妇的话你也听了，你确定她带回回去几副药就是为了救人吗？要是开了这个头，剩下的人，一人给他们开几副呢？我们医馆难不成是进货的吗。”
孙行玉像是终于悟了，两眼的清澈变成了不可置信，“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个可能，要是后面真变成这样，恐怕我们现在就连地瓜都吃不上了。”
孙行玉吓得不轻，狠狠咬了一口手上的地瓜压压惊。
谢意欢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解馋的山核桃，留恋地摸了摸核桃光滑的外壳，最后还是把它塞到孙行玉手里。
“没事，多吃点核桃补补。”
比起她，孙行玉更需要这个山核桃。
孙行玉一脸困惑，“我身子很好，不需要补啊！”
可她却见谢意欢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慈祥，“核桃补脑，要的，要的。”
孙行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