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两艘船靠近时，两人从另一艘船上走了过来，在萧子衿的默许下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杜衡没想到萧子衿会贸然暴露自己的身份，按理说他是会等着其他人皇子斗完在出击，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现在他居然直接摊牌，主动将自己搅进了争权的旋涡之中。
难不成他等不及要夺权了？
他先前不主动揭露萧子衿的身份，是觉得萧子衿身份暴露，对自己是有害无利。所以才闭眼当不知道，可萧子衿的动作总是令人意外。
杜衡注意到了萧子衿身边的女子，虽带着面纱，却格外种熟悉，她看上去和萧子衿亲密无间，几乎不用多想，脑中就有了一个名字。
“不知这位姑娘是谁，太子殿下不为我们介绍介绍？”
萧子衿将又剥好的一颗莲子放到了她手边的盘子中，“是母亲娘家那边的妹妹，你们叫她宋小姐就行。”
他说完，看到谢意欢盘子里的莲子还没动道：“欢欢，你不是喜欢吃莲子吗？”
谢意欢：“？”
杜衡无声捏紧了袖中的手，欢欢？母亲娘家那边的妹妹？她分明就是谢意欢！
这几天都在传言萧子衿带着一个神秘女子四处游玩，通过两人亲密的举动，大多猜测这是，太子妃的内定人选。
见鬼的太子妃，要是让陛下知道谢意欢的存在，早就派人缉拿了，他就不信萧子衿敢把谢意欢的身份摊到陛下面前，让她做自己的太子妃。
谢意欢是真没听过这样肉麻的称呼，就算是小时候，母亲也没有这么叫过。只听一次，她忍不了再听第二次，凑到了萧子衿耳边，“你能不能别叫......欢欢？”
萧子衿望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为什么？好像还有点委屈似的。
谢意欢犹豫了一会儿道，“欢欢，我怎么听着像是个狗的名字。”
萧子衿：“......”
一直偷偷观察的嘉阳郡主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和所有第一次见到萧子衿的人一样。
这次她和杜衡出来，是为了缠着杜衡，见一见这几日惊骇传言的主人公，萧子衿。
她倒要看看恢覆男儿身的萧子衿是个什么不男不女的娘娘腔。
可她以前就怕萧子衿，萧子衿萧子衿恢覆身份成了太子殿下就更怕了，没有办法，她才缠着杜衡一起陪她过来。
现在她终于看到了，令她没想到的是，萧子衿除了更英俊了点，身上没有半点不男不女的痕迹。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尊贵，偶尔瞥向她的目光依旧带着目中无人的高傲，只是他不像以前散着头发，而是认认真真竖起了发冠。
没了额间碎发的修饰，脸颊的轮廓更多了几分凌厉逼人，让人直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恢覆了太子的身份，他的气场比以前更强了，嘉阳只敢用馀光偷偷打量，可反观他身边的女子，却一派淡然，甚至还敢和萧子衿亲昵的咬着耳朵说话，旁若无人。
这就是传言中那位，萧子衿内定的太子妃？
“这位小姐是初来盛京吗？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嘉阳郡主问。
“以前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劳烦太子殿下代为关照。”
她的声音不慌不忙，不露怯意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世家的女儿，举止谈吐看上去竟然比她还要得体。
嘉阳郡主不自觉的皱眉，偷偷打量起她的模样。
可对方就算是吃莲子都没有摘下面纱，藏得严严实实。
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会是太丑吧！
嘉阳不得不承认，萧子衿别的不说，样貌是一等一的好，很难想到他看中的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对盛京很熟悉，以后妹妹也可以过来找我玩，哪日我和陛下说说没准能帮妹妹和殿下促成——”
话没说话，杜衡就直接拿着桌上的点心塞进了嘉阳郡主的嘴里，“殿下的事情自有主张，你就不要操心了。”
“......”
嘉阳差点被噎得半死，要不是塞她东西的人是自己的心上人杜衡，早就人头落地了。
现在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她忍着干涩，灌了一口桌上的茶水，硬生生把点心咽了下去。
杜衡：“嘉阳的话虽然失礼，也并无道理，如今你已是太子殿下，身边陪着的人都要经过陛下的眼睛，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留在身边的。”
他说完得了萧子衿的一记白眼。
“七弟有时间不如操心操心自己的事情，我倒是听说你和嘉阳好事将近，在这里就提前恭喜了。”
萧子衿拿起一个莲蓬送到了萧子衿面前，“眼下没有什么东西送给二位，就预祝二位早生贵子了。”
杜衡的脸色好比八月份的暴雨天，脸色说沈就沈，刚才脸上的半分笑意消失得彻彻底底。
嘉阳郡主对于他而言，就像是甩不掉的牛皮糖，偏偏萧子衿还拿着莲蓬故意呛他，要不是碍于外人在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把萧子衿踹到湖里。
“我不爱吃莲蓬。”
他反手把莲蓬推了回去，又偷偷看了旁边的谢意欢，可谢意欢根本没有看她，甚至在萧子衿说起他和嘉阳郡主的事情的时候，她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杜衡在萧子衿身上受到的火气，刹那间凝成了纠缠的郁气缠在心头上，压抑又闷痛。
“原来你不喜欢吃莲蓬可惜了。”
萧子衿拿起杜衡推过来的莲蓬，把里面的莲子剥开，转手又送到了谢意欢面前，“阿欢，你吃吧。”
桌子对面的人，散发过来的冷气变得更强了，凉飕飕的传过来，比湖面刮过的清风还要凉爽。
谢意欢这才看了杜衡一眼，又瞧着笑得春风得意的萧子衿，哪里还不明白，萧子衿是故意在呛杜衡。
她看着满盘剥好的莲子笑着说，“我已经吃饱了。”
这两人见面总要斗上几句，杜衡虽然嘴里说不出什么好怕，但比不上萧子衿的毒舌，斗嘴斗不过就算了，偏偏他每次还要凑过来惹萧子衿，不是自找罪受吗？
游船一路顺流而下，停靠在岸边，现在已经是午饭的时候，船上除了点心没有其他食物，谢意欢看着岸边一排排的商贩道：“我去买点吃的，等会就回来。”
阎无生没等到，却等到了杜衡，看杜衡的样子分明是已经认出她了，只怕今天的出门这一趟不会消停了。
谢意欢刚上船，嘉阳就追了上来，“宋姑娘等等，我陪你一起去。”
听到身后的声音，谢意欢刻意加快了脚步，可嘉阳郡主还是不依不饶跑着追了上来，拎着裙子，大喘着粗气挡在了她的前面，面上有些恼意，“宋姑娘，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啊！”
谢意欢暗自叹了口气，嘉阳怎么就偏偏和她过不去呢！
“抱歉郡主，这里人多，刚才没听见你的声音。”
四周的商贩围绕着岸边朝着来往的人吆喝着，没听见嘉阳的声音并不奇怪，但谢意欢自然是听见了，也会当做没听见。
“哦，原来是这样。”听到她这样说嘉阳的脸色，才好了些，“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躲着我呢！”
谢意欢往前走，嘉阳便在旁边跟着，“宋姑娘以前就和殿下认识吗，难怪看起来关系不错，你之前知道殿下的真实身份吗？”
谢意欢垂下眼帘，步伐不慌不忙，原来嘉阳郡主是来试探她的。
“我是前几日才听说殿下的身份，也大吃一惊，不过殿下无论如何，都依旧是我心中的殿下。”
嘉阳没有从她嘴里套出什么来，她上下打量了这个淡绿纱裙的女子，也没从认识的京中女子找出熟悉的人。
可不知她为什么一直戴着面纱，弄得神神秘秘的，偏偏她还觉得诡异的熟悉。
只是一楞神的功夫，前面的人已经和她拉开了距离，走到了一旁的摊子，开始挑选水果了，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
她看着认真挑选的女子，唇角勾起恶劣的笑意，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她提起脚步，慢慢靠近，装作不小心被人推倒扑向女子后背，右手看准她的面纱，准备趁机揭下。
可那人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样，忽然往右移了一步，恰恰躲开她的偷袭。
嘉阳没稳住身体，一头栽倒了商贩摆的摊子上。
可谁知这一排的水果摊，偏偏就这个摊子卖的是板栗。
她一头扎进去，丝毫不亚于栽进了石头坑里，而且这坑还夹带私货，里层的板栗是没剥皮的，上面的尖刺像数根针一样，扎的头皮生疼。
她疼得要哭了，疼得眼泪直打转，半天没从板栗堆里擡起头。
偏偏那个讨人厌的声音幽幽从头顶飘下，“郡主，你怎么栽进板栗堆里了。”
嘉阳郡主撑着身体，把头拔出来，头发上还扎着三两个的带刺板栗，活像顶着一团菜。
谢意欢忍住笑意没笑出来，可摊主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你找死吗！”
这个贱民居然敢笑她，她忍着痛把头顶带刺的板栗拔下，就要往取笑自己的人脸上砸，不过还没砸出去就被人拉了一把。
“快把这东西扔掉，伤到手了就不好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里的东西就被人拿走了。
嘉阳的恶气没出，心里还憋屈了，可对方又忽然擡手，把她手上的东西取了下来，丝毫不怕板栗壳扎手，又顺便给她整理了下头发。
“你有伤到吗？可要去看大夫？”
对方语气关心，不像是作假。
嘉阳要发作的恶气，忽然就被压了下，不上不下地吊着。
她刚才还想质问，这人是不是故意的，现在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就有点问不出口了。
“没有受伤，我刚才......只是没有吃过板栗，很好奇板栗的味道，忍不住闻了下。”
她必须合理解释下自己刚才的行为，顺便还要挽回下自己的颜面。
谢意欢点点头，附和着她强充脸面的话，“你想吃吗，要不要我买给你。”
“不用了，我不吃路边随便摆的东西。”
这个女人想拿这个路边摊的货色和自己套近乎绝对不可能。
嘉阳心里还有闷气，一路上都没再找谢意欢说话，但又不想没套出谢意欢半点消息就直接回去，于是黑着脸跟在谢意欢身后。
“我听殿下说郡主和七殿下好事将近，我就提前恭喜你们了。”
问道和杜衡的事情嘉阳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从别人嘴里听到祝福的话，心里更是骄傲。
便大发慈悲回了一句，“我和七殿下认识已久，早就心意相通，而且陛下已经和我说过了，日后能站在七殿下身后的女人只能是我这般身份尊贵的人。”
杜衡早就颇得盛京贵女的芳心，可那些人终究比不上自己身份高贵，最后能得到杜衡的只有她嘉阳郡主。
“恭喜郡主能够觅得郎君。”谢意欢随口祝贺一句，嘉阳郡主已经完全沈浸在了得意自豪之中，脸上小女儿的姿态已经完全掩饰不住。
原先谢意欢只是听到一些风声，现在才终于确定景帝多半是真的要把嘉阳郡主赐婚给杜衡。
杜衡的身份虽然是七殿下，但母亲却是当年谋害皇后的静贵妃，景帝这样的做法很难看不出，他对于杜衡的偏爱。
若杜衡真的在得嘉阳郡主身后的助力，萧子衿的处境恐怕要更为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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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意欢刚走，桌上就只剩下杜衡和萧子衿，杜衡完全沈了脸色，没有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宋姑娘其实就是谢意欢吧！”
萧子衿笑了，不过笑容怎么看都是带着嘲讽的，“你都知道还问什么。”
“萧子衿！你知不知道她原本是我的未婚妻。”杜衡吼着，恨不得把这人讨厌的嘴撕烂。
“是你自己守不住又能怪谁，况且婚事可是意欢亲自退的，她要是喜欢你，怎么会选择退婚。”
萧子衿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彻底挑起了杜衡的怒火，因为萧子衿说的是事实，而且无法反驳，他只能任由生痛的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杜衡拎起他的领口衣襟，“谁知道是不是你在背后挑拨，先前你就让谢意欢去公主府，上元节那天又和她一同出门去香云楼，你一次次的接近她，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
萧子衿反手打了回去，强迫杜衡放开自己的衣服，“怎么，只许你接近她？你和嘉阳郡主都要喜结连理了，还盯着别的女人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坐享齐人之福。”
“放屁！”
杜衡直接一脚踢翻了桌子，直接一脚往萧子衿身上踹去，“我和嘉阳的事情难道没有你在背后暗中推波助澜，你现在还在这里装什么无辜！”
嘉阳纠缠他并非一时半会的事情，偏偏最近总是有人向陛下暗中谏言，撮合他和嘉阳，他查了许久才发现是萧子衿在暗中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