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仇敌
阎无生没有去反驳他,只是嘲笑他的无知可怜,“反正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你信不信我的话,也无所谓了。”
说完,他便又吐了一口血,只不过这血是不正常的黑色。
“殿下,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十年了,我居然都没发现你给我下了毒。”
阎无生这话是对萧子衿说的,此刻他已经完全压制不住身上的毒,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双脚几乎很难在站立。
“我时时刻刻都想杀了你,你早就应该杀了我的,不然,你永远逃不了被我杀的那一天。”
萧子衿的眼神毫无感情,语气也是淡淡的,没有一丝起伏,看到阎无生要死了没有大仇得报的兴奋,只有毫不在意的漠然。
阎无生对于他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不值得他付出一丝一毫的情感,哪怕是仇恨也不值得。
“哈哈哈,殿下果然是长大了..........”
阎无生倒在了地上,胸口不再有一丝的起伏,这个人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这次是真的死了。
上辈子,谢意欢算是死在了阎无生手里,现在亲眼看到阎无生死了,心里多少激动丶兴奋,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平静的多。
可能人总会走向某种成熟,就连曾经大喜大悲的情绪,也会在经过岁月的历练之后,逐渐平淡下来。
大概是因为有些人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现在唯一无法平静的就是杜衡了,他像是失了魂似的,一个人踉踉跄跄往回走,如同行尸走肉,只凭机械性的意识驱动自己的脚步。
被自己唯一信任的亲人当做棋子,任谁都会受不了吧,谢意欢想,有时候,她似乎真的要比其他人幸福多了,最起码自己的父母不曾算计过她。
可回头再看看,好像谁也没比谁更好过。
似乎所有人的不幸,都和那个坐在王位上高高在上的男人脱不了关系。
回程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一盏盏明灯挂在船上,湖面上星星点点橙黄的灯光,全都是归程的船只。
夜色总会让气氛显得有些沈寂,谢意欢一个人站在船边,望着光影波澜的水面,夏日的凉风吹起了衣裳,从衣服的缝隙中钻进身体,竟然也有点冻人。
谢意欢手臂上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这股冷意刚接近,身后就缠绕而来一股炙热的暖意,先是贴近后背,在慢慢缠住腰部,逐渐收紧,最后,全部被包裹住。
“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低沈的声音贴着耳畔,萧子衿把自己的下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两手圈住谢意欢,用宽大的衣袖当做披风,挡在了谢意欢身前。
“阎无生已经死了,这件事情结束,你是不是就要回到边境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情绪低沈,一字一句说的很慢,几乎很难开口。
谢意欢迟疑了,仅仅是短短的沈默,萧子衿的心脏就被尖锐的匕首毫无留情地洞穿了,血淋淋的生疼。
认真算他和谢意欢相处的时间,也就短短七天,这七天太短了,短到一眼就望到了尽头。
有很多事情他还没有和谢意欢一起做过,很多地方没有一起去过,总之,时间终是太短了。
“我不能不回去,我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会对谢家发难,但那一天,我永远会和谢家共进退。”
直到现在谢意欢依旧不清楚谢家的未来,不过,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谢家,让谢家成为皇权的牺牲品。
“我知道你性格如此,但你能不能再待几天,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以他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保住谢意欢和谢长淮的性命,只需要给他们换一个身份就能让他们一生安稳的活下去,但他知道以谢意欢的性格绝对不会在暗处苟且偷生。
她只会正大光明地去拼,哪怕希望渺茫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弯下脊骨向别人求饶。
她虽然看着如风一样洒脱,其实内心却比其他人更加固执。
谢意欢:“好。”
总归要走,也不急于这一天两天了。
谢意欢明显感到身上的环抱又紧了些,就连萧子衿的声音都轻快了不少,“城郊山野开满了花,林中还有不少野味,现在正是狩猎的时候,我们明天可以一起去打猎。”
“去打野味,这个主意好像不错,盛京的风景总是美的,城郊确实是个好地方。”
大概是被萧子衿感染,缠在心口离别的阴霾都散了不少,她说着,覆上了萧子衿的手,摸到了一片冰凉。
她又伸手摸了摸萧子衿的衣服,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只有薄薄的一层纱,里面是一件同样轻薄的内衫,虽然穿在身上显得身形修长,有一股轻飘飘的仙气,但在夏末的晚上,这样的衣服还是看着很冻人。
“你怎么就穿这么点?”
现在的衣服都用不起料子吗?
萧子衿顿了下,“是那家成衣店没有我合身的衣服,我找了半天也就找到这一套。”
谢意欢把萧子衿扯到了眼前,仔仔细细打量起了他身上的衣服,颜色素淡,穿在萧子衿的身上确实让他多了几人出尘的气质,只是领口有些大了松松垮垮的,她只是刚才轻轻拽了一下萧子衿的衣袖,领口处就露出了大半的肌肤。
在明黄的灯火下,还能看见胸口起伏有致的肌肉纹理。
她的眼神停顿了片刻,脸颊微微有些发烫,略微偏开了视线。
“你的衣服乱了。”
谢意欢强装镇定将他的衣服重新整理好,心里默默嘀咕:“萧子衿和杜衡的身形差不了多少,怎么杜衡买的衣服就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呢?”
萧子衿老老实实地任由她把自己的衣服重新整理好,一副任君摆弄的姿态,谢意欢一擡头就猝不及防撞进他的眼睛中,那是一双含笑的眼睛,眼底微微泛着涟漪,沈静温柔,还有一丝自然而然的宠溺。
谢意欢忽然间觉得脸上那股热意烧得更加炙烈了。
她微微低头,“你......还好吗?我说的是今天阎无生说的事?”
虽然萧子衿几乎没有什么反应,但谁知道杀害自己母亲的人是自己的父亲还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很何况萧子衿并不是薄情的人。
他只是从来不善于展露悲伤的情绪。
在她说完这句的时候,萧子衿眼底的笑意果然黯淡了下来,鸦羽的睫毛敛下,遮住了眼底翻滚的情绪。
“我只是替我母亲不值,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她拒不认罪,始终相信陛下会还给她清白,直到静贵妃端来赐死的毒酒,她才彻底死心。”
萧子衿的声音淡淡的,他摸着谢意欢的头顶道,“放心我不会伤心的,因为那个人根本不值得我伤心。”
谢意欢:“这样最好,不轻易为别人动心就不会伤心。”
萧子衿:“但是你的话,我甘之如饴。”
谢意欢顿然怔住,而他眼前的这双眼睛此刻重新恢覆了神采,在夜光之下漂亮得惊人,逐渐朝她靠近。
也不知什么时候唇角被另一人碰了上来。
从微风细雨到波涛滚滚,船上的灯在碰撞之下晃动了下,影影绰绰映出两个重叠的人影。
谢意欢不知道胡闹了多久,理智跟随着水面的波浪沈浮,总是最后冷静下来的时候,船已经靠岸了。
她从萧子衿的胸膛探出头,拍了拍他抱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已经靠岸了,快起来。”
萧子衿轻轻抿了下嘴唇,眼底依旧有一丝意犹未尽,“这么快就到了。”
谢意欢赶紧起身把他拉起来,“你还真把这里当做自己家睡上了,快回去了,让人看见坊间流传的风流话本子又要多上几本。”
萧子衿磨磨蹭蹭地起来,问:“什么风流话本子?我的?”
“当然是你的,也没有什么,大多都是传你和三千男宠的风流韵事,都是杜撰。”
谢意欢调笑一句,她没有说的是其中话本子上的内容写得相当露骨丶粗暴,最离谱的还有他和杜衡的情节,之前不小心看了孙行玉的那个话本子,以至于后来看到萧子衿都有些无法直视。
“你还看这些,里面的故事写得很精彩吗?”
萧子衿像是来了兴趣,谢意欢立马警铃大作,“不是我看的,是之前孙行玉买的话本子,正好被我发现了。”
她不想萧子衿真的对话本子感兴趣,去买上几本连忙转移话题,拉起他的手,“回去换身衣服,别真的冻到了。”
萧子衿的注意全都集中在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上,关于刚才的那件小事,已经完全抛之脑后,“好,我们回家。”
谢意欢听到回家这个词也楞了下,简单的两个字似乎有种温暖人心的魔力,她淡淡回了句,“嗯,回家。”
萧子衿不忘给她戴上面纱,以防身份暴露。
谢意欢下船的时候发现船头的船夫早就不见了,正好奇,萧子衿就解答了她的疑惑,脸上带着一点得意的笑,“放心,船夫是我的人,不会乱说。”
难怪萧子衿刚才会那么放肆!完全都不在乎还有外人在场,只有她一直担惊受怕,生怕弄出太大的动静。
谢意欢感觉脸上刚下去的热意又滚了上来,咬牙切齿地叫了声,“萧子衿你刚才怎么不说......嘶”
说话间,不小心扯到嘴唇上破皮的伤口,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没事吧,我回去给你涂点药。”萧子衿脸上欠揍的笑容终于收敛,说话都变得有点心虚的样子,伸手要掀她的面纱看。
“不用了,你......下次注意点。”她想了想又道,“算了,还是不要有下一次了。”
谢意欢阻止了他的动作,有点郁闷,虽然这不是萧子衿第一次亲她,但萧子衿的吻技还是如出一辙的差劲,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属狗,就知道叼着嘴唇乱啃。
从头到尾,只有那股咬死人的狠劲从来不变。
“没有下次了吗?”萧子衿的眼皮瞬间耷拉了下来,急切地跟了过来,不敢置信地问她。
见谢意欢不说话他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吻技的问题,拉着谢意欢的手小心翼翼说,“我丶没有忍住,我丶下次一定会小心的,多练几次会更熟练的。”
多练几次?他倒是想的美。
谢意欢给了他一个不信任的眼神,“没事,不用在意这些小事,谁的身上没有一点短处。”
虽然这话听着像是安慰,可萧子衿却更加沈默了,又黏黏糊糊的蹭了过来,最后谢意欢没办法又拉回了他的手,安慰了他几句,并保证不会没有下一次,他才安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