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宿醉这回事果然没有“一回生,二回熟”这种说法,该头痛还是头痛。
庭仰在床上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从胸口滑落。他环视四周,首先入目的是纯白的被子,紧接着就是装潢简单的房间。
这是哪?
也不怪庭仰认不出来,虽然他和祁知序认识许久,但还从没机会留宿在对方房中。
没等他想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大脑里关于昨晚的记忆已经纷至沓来。
庭仰喝醉酒有断片的习惯,但是很显然,祁知序的幸运buff生效,这次庭仰并没有忘记昨晚的记忆。
自己的掩饰与回避,以及彻底睡死前,祁知序的那一吻……
庭仰全都记得,甚至在回忆到祁知序轻吻自己时,那种柔软微凉的触感都历历在目。
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庭仰将自己缩进被子里无声嚎叫,不停地在床上滚来滚去,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救命,救命,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天哪祁哥怎么会说喜欢了我很久?这该不会是我太喜欢祁哥所以编造出来的虚假记忆吧!啊!好想死!谁来救救我!尴尬死我了!救命!!!
果然酒精就是人类之敌。
上一回喝醉酒亲了喜欢的人,这回喝醉酒梦到喜欢的人亲了自己。
没想到自己还有做痴汉的潜质。
唾弃自己,呸。
缩在被子里闷了好一会,庭仰热得满脸通红。
后知后觉这是别人的床,连忙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被子被迅速掀开,“唰”一下凉气袭来,让庭仰的心平静了一点。
待他视线聚焦在一处,心也咯噔一下。
他干巴巴说:“祁哥……早丶早啊。”
祁知序戴着细黑框眼镜斜靠在白色木纹门上,头发些微凌乱但不显得邋遢,反而比很多男星做的造型都要好看。
宽松的白色家居服穿在他身上,有一种别样的清冷感。
昨天晚上怕醉鬼一个人待在房间出什么事,祁知序走的时候没关门。
刚刚准备看看庭仰醒了没,就见到被子里有个人滚来滚去的场面。
此时他正眉毛微挑地看着他,眼神戏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进来的,又看到了多少自己发疯的样子。
“早安,你醒得比我想象中要早一点。”
庭仰下意识就回了一句,“没办法,我一向早睡早起。”
“是吗?”祁知序若有所思点点头,示意庭仰看下钟,“十一点,确实早。”
庭仰放弃挣扎,缓缓躺平,面色安详,一脸想死。
论反覆在心上人面前丢脸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祁知序走上前,坐在床沿问:“有哪里难受吗?”
虽然昨天晚上喂了醒酒汤,但庭仰的酒量实在是太差了。
没有同酒量的对照组做对比,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不舒服的情况。
庭仰依旧面容安详:“想死。”
“别乱说话。”祁知序目光深了深,转而笑道,“我不想守寡,老公。”
庭仰石化,不可置信地看向祁知序,脸瞬间爆红。
“祁哥,你别乱叫。”
以前自己开玩笑的时候叫老婆,是因为那时候心里坦坦荡荡,两人也就当个乐子过去了,这时候自己心里有鬼……就不行了。
闻言,祁知序已经把庭仰的情况摸了个大概。
估计是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当成一场梦了。
这可不行。
“阿仰,你不会是想赖账吧?”祁知序委屈巴巴垂下头,“昨天晚上你都亲我了。”
庭仰这个反骨仔绝不背锅,没经大脑就反驳:“明明是你亲我……”
瞬间噤声。
祁知序慢条斯理说:“记得啊。”
“不记得。”庭仰躺在床上装死,“头好晕,看来还没醒酒。”
祁知序揉了揉庭仰的脸颊,尽管动作很轻,却还是让那块地方微微泛红。
真像豌豆公主,皮肤娇嫩,人也可爱,哪里都好。
“不逗你了,阿仰,昨天晚上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庭仰一时没回话,大概是在回想昨晚的事。
记忆过了一圈后,庭仰哼哼唧唧道:“在你非礼我之前的事情我都记得。”
祁知序忽然叫了一声,“阿仰。”
庭仰应了,“嗯?”
祁知序无奈叹道:“你是不是有点太不在意我昨天说的话了?”
“我说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怕你讨厌我,这些都是认真的。”
庭仰掐了掐自己的脸:“……”
不是做梦,早有预料。
也许是因为早上刚发完疯,所以这时候庭仰还算冷静,只是隐隐约约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毕竟昨晚喝醉之前,他还以为自己这份“暗恋”是会永远也不见天日的。
回想自己醒酒后的行为——明明记得,却故意借此耍宝,没有给出直接的回覆。
这样的行为,多多少少是不太尊重别人的感情。
庭仰诚恳道歉,“对不起。”
一句没有铺垫的话突然冒出来,祁知序也能立马反应过来庭仰的想法。
“不用道歉。”
大约是因为祖母是法国人,祁知序的瞳色比一般国人的深棕色要淡一点,有点琥珀色的感觉。
“如果那段话让你犹豫是否要相信我的真心,那一定是因为我的表述不够真诚,是我该道歉。”
文字创作者的情话能力都是这么点满的吗?
庭仰不是什么扭捏的人,没道理双方两情相悦还要叽叽歪歪半天才在一起。
互相喜欢本就不容易,何必要再因为一点自尊或羞耻互相折磨。
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太过苍白平淡,于是庭仰突然弯了唇,以一种真诚的姿态靠近了祁知序。
“祁哥,我想吻你,可以吗?”
祁知序的眸子深了深,用带着一点类似渴求,却更加尊重的神情回答。
“我也想吻你,可以吗?”
庭仰清俊疏朗的脸上染上了明显的红意,用前倾的动作代替了回答。
他殷红的唇在靠近祁知序的唇时,微微抿了抿,最后还是偏了半寸,落在了祁知序的唇角。
这是一个落在唇角的吻,克制而谨慎,却比先前两次蕴含的爱意都要深刻。
一吻毕,庭仰颤着眼睫往后退了一点。
紧接着,色若红霞的红晕在他整张脸上迅速蔓延开来,如同一场红色的浪潮,将要包裹住他的躯体,让每一个细胞都感受到心脏传来的震颤。
扑通扑通,心脏的每一下的跳动都在诉说。
——“我好喜欢你哦。”
祁知序明白这已经是庭仰可以做到的极限了,他也很满足,愉悦地笑着,“男朋友,害羞了?”
庭仰捂着脸缩进祁知序怀中,祁知序顺势张开手臂揽住他,安抚一般轻轻拍了几下。
庭仰闷闷的声音传来,拿出醉酒掩饰自己的脸红,“我的头好晕,看来我还没有醒酒。”
“好吧,我不胜酒力的男朋友,请问你今天中午想要吃点什么?”
说一点大家心知肚明的小谎言,有时候也是一种小情趣。
“我现在是醉鬼,胃口好差,只有糖醋排骨可以拯救我。”
“知道了,男朋友。”
“谢谢你,老婆。”
奇奇怪怪的胜负欲起来了。
吃饭的时候,庭仰询问昨晚的细节。
两人谈及祁知序提到的往事时,不约而同沈默一瞬,又瞬间一起笑出声。
沈默是因为明白往事不堪回首,笑是因为明白这是往事。
祁知序挑了点轻松的部分先说:“我和你是高二的时候认识的,准确来说,咳,是我对你一见钟情。我成绩不太好,你一直帮我补习。”
庭仰有点吃惊,他一直以为祁知序的成绩一定是始终拔尖的。
“高中之前,我一直生活在法国,和我祖母一起住。回到国内后,不太适应国内的考试,所以成绩也就那样。”
庭仰点点头,认真听着自己遗忘的往事。
“其实我们的相处也没什么,我这个人当时无趣得很,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也不过是我死缠烂打的结果罢了。”
“不可能,我不喜欢一个人,一定会明确拒绝他。”庭仰不赞同,“如果不是很喜欢很喜欢,我绝对不会随意接受他人的感情,这样很不尊重人。”
祁知序没忍住弯了下嘴角。
“谢谢男朋友的告白,我知道你当时很喜欢我了。”
被祁知序这么一打岔,原本还算严肃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庭仰就着轻松的气氛问:“车祸是怎么回事?”
祁知序拿筷子的手往回缩了一下,逃避一般笑着说:“阿仰,再等等吧,以后再告诉你。”
庭仰被祁知序回避的姿态搞得一楞,紧接着迅速明白过来——无论什么时候,永远只有记得的人最痛苦。
“没事,我不着急。”
饭桌上的气氛又缓和下来,祁知序将往事挑挑拣拣,又说了些轻松的回忆。
庭仰故意问:“祁哥,假如我当初不喜欢你,你怎么办啊?”
祁知序的表情略有心虚,“……也没什么?”
庭仰敏锐地察觉到祁知序的迟疑。
“不是吧祁哥,你该不会真的有过什么想法吧?”
祁知序破罐子破摔,干脆道:“在你还没喜欢上我的时候,有段时间你应该是猜到了我的心思……直接躲着我走,一天下来,我作为同班同学,可能都没法和你说一句话。”
庭仰心想,这倒是怪尴尬的。
不过自己不喜欢一个人,应该不会躲着他走吧?
“那年冬天特别冷……”
庭仰发出单音节:“嗯。”
“班里很多人都感冒了……”
庭仰再接:“哦?”
祁知序:“……”
“宝贝阿仰,你是突然去进修了相声班吗?”
庭仰讪讪道:“这不是怕你尴尬嘛,我不说了。”
手一划,给自己嘴巴拉上了拉链。
祁知序哭笑不得,继续说:“那时候班里有很多人感冒,我就在想,你会不会也感冒。如果你感冒了,我就可以借口给你送感冒药,和你说几句话了。”
“哇,你还想过这个呢?”
“没办法,当时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祁知序回想起当初的想法,脸上不赞同的神色溢于言表。
“你身体不好,哪怕只是小感冒都有可能变成发烧,我的想法太自私了。”
庭仰大炫一口糖醋排骨,表示自己一点也不在意。
“你把我想得也太娇贵了吧?死不了的病我都懒得去医院。”
“别瞎说,不吉利。”
祁知序用公筷挑了一块口感最好的猪小排夹给庭仰。
庭仰在饭桌上精心挑选,夹了一筷子他最讨厌的芹菜给祁知序。
祁知序:“……”
谢谢,感觉到男朋友的爱了。
温暖如冬。
“后来我在课上听见你咳嗽,心瞬间提起来了。”
“像什么,借着感冒的理由给你送药……这种混账想法瞬间被抛之脑后。”
庭仰为当初的自己紧张,“我感冒了吗?”
“没有。”祁知序道,“我后来发现是你上课偷吃辣条被呛到了。”
庭仰大惊失色,视最后一句话为污蔑。
“不可能!我超爱学习的好吗?”
“知道了。”祁知序从善如流,“热爱学习的男朋友,看来你高二那年,坐在后排偷泡自热火锅的事情一定也是假的吧。”
庭仰偏头望窗,左顾右盼不回答。
当然是假的!那会我哪吃得起自热火锅。
明天开始写最后一波《劈昼》,杀青之后就要开始过去线啦,在小祁出现前都是刀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