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v】当天师前往认亲
“放松，放松……”
在一座典雅的小楼前，孟庭湘拍拍姜汜的肩膀，“你是来认亲的，怎么和寻仇似的？”
这小楼有三层，并不大，没什么花园，很简洁，但也足够好看。
姜汜深吸了口气。
“要是寻仇就好了，那多简单啊……”
他是来见薛航的生父沈严的。
重新回到人间有太多事情要处理了。要向害他的人覆仇，要弄清楚福神的态度并且梳理鬼童雕的事，要调查师父的事情，要检查身体，要和朋友们解释，等等等等。
可是姜汜选择先不管那些，他决定先来解决薛航的事。
其他的事情都不着急，报仇什么的，在小航面前也可以先放一放。
显然，在报仇和帮助家人之间选择，姜汜是会优先选择后者的那个。
至于仇，该算的账，是少不了的。等结束了小航这边，倒时候再一笔笔找回来也不怕晚。
他是在失踪后的第三天早上回到人间的，而朋友们的慰问结束后的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和姜汜关系更亲近的几个人陪他吃了个平常的午饭，然后就由孟庭湘带路，把他领到了沈家门口。
“准备好了吗？都犹豫五分钟了。”孟庭湘催促姜汜，“也不是给你认亲……你上次跟我说的时候，我真以为是你的事呢。”
“也差不多了，小航可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弟弟。”姜汜如临大敌，他护腕下的手腕冰凉，显然薛航也挺紧张。
“要不就改天？正好之前也没沟通。”孟庭湘问，“咱们在这站的有点久了，等会就要有人来了。”
沈严并没有住在老一辈的老房子里，但是这片住宅区的防护也很严密，显然住的都不是普通人。他俩在门口犹豫这一会儿，就有保安来看了两回了。
不过孟庭湘进来的时候倒是很轻易：且不说他哥在这也有房子，门口的门卫认识他，来之前他还跟沈青要来了门禁卡。
沈青可是沈严的亲侄子：今天沈严在家休假这件事也是他说的。
因为牵扯进了黎瑛的事情，沈青终于也成为玄门知情人了。
这憨憨知道姜汜和叔叔的关系（？）以后大惊，本来想跟着一起来的，不过被孟庭湘撵走了：人多了他怕姜汜和弟弟君紧张，其他人也同理。
于是到了最后，一起来的只有孟庭湘自己而已。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姜汜呼出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擡手按了按门铃。
没响。
“怎么没声音？”
“嘿，坏了。这批门铃做的就是不行，我哥家的也坏了来着。”孟庭湘打量了几眼，“没事，看我的。”
姜汜还以为他有什么办法呢，没想到这人清了清嗓子，手往嘴边一放，擡头喊了起来：“沈叔！阿姨！在家吗！给开开门吧！”
姜汜：……行吧。
其实他一直觉得，作为各种意味上的天之骄子，孟二少爷实在是太接地气了。
没过多久，门内就传来了脚步声。
“是庭湘啊，怎么来这边了？嗯，还带了朋友？”
门被打开，是一位优雅美丽的夫人。
岁月没有给她留下太多痕迹，眼角的细纹反而为她增加了魅力。她温和的笑着，几乎符合每个没有母亲的孩子对“母亲”这个角色的想象。
是沈严的夫人，他们夫妻很恩爱……
姜汜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那个带着私生子上门破坏别人家庭和谐的坏蛋角色，顿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位夫人了。
孟庭湘点点头：“阿姨，这是姜汜。”
女人楞了楞，用带了些探究的神情打量了下姜汜，在发现他正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后又露了个温柔的笑。
“原来你就是姜汜，进来说吧。”她让出身位，“老沈，快下来，有正事。”
穿着家居服的沈严顺着楼梯缓缓走下来：“怎么了？不是庭湘吗？”
沈夫人让的更靠边，把门口完全显露出来。
沈严也楞住了。
“嗯，你们怎么来了？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说。”他看着姜汜，略有些局促。
孟庭湘点点头，扯着姜汜进了沈家大门。
“你们先聊吧，庭湘呢？要和阿姨去聊聊吗？”把他们领进了客厅里，沈夫人对着沈默的姜汜和沈严点点头，看向孟庭湘。
孟庭湘微笑着点头：“行，正好给阿姨讲讲沈青这小子的事！”
沈夫人颔首，走之前看了一眼客厅里的两人，意味深长道：“我过会就回来，嗯？”
沈严苦笑了下：“好。”
孟庭湘很是潇洒的一鞠躬，伸手引着沈夫人离开了，临走前还给姜汜挤了挤眼。
终于，客厅里只剩下姜汜和沈严。
姜汜握着那只不断散发出寒意的手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沈严先打破了沈默。
“先向你道歉，孩子。上次见到你后，我调查了你。”他慢慢的说，“你的身份保密程度很高，我也只是了解了大致情况。虽然你的身世令人惋惜，但我知道，你和……赵霞没什么关系，你不可能是我的孩子。”
“我当然不是。”姜汜苦笑，“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但肯定不会是您就是了——年龄也对不上啊。”
“是啊，你也没有什么重组家庭，也没有弟弟，看起来和我丶和赵霞丶和那个孩子，都完全没有关系。”沈严看着姜汜的眼睛，“可是找上我的偏偏是南来雪女士，我们见面的地方又是那里——孩子，你是个天师，是不是？”
姜汜点点头。
“我们这种人，知道的事情总是多一点的。”沈严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就像庭湘成为你的朋友，也不是意外，你应该知道。”
姜汜还是点头。
沈严也不说话了。
他们沈默的时间有点久，久到姜汜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臂：显然，小航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们大多都对反封处的存在保持敬畏，且讳莫如深。”沈严似乎调整好了心态，继续说了下去，“但是至少，我还是知道，你们是和什么打交道的。”
“——鬼。”他艰难的吐出了这个字，“南里雪小姐告诉我赵霞的死讯后，我还猜测是不是赵霞死后变成了厉鬼。但是后来提到孩子丶又注意到你，我又有了别的猜测。”
“是不是，那个孩子，那个我没能见到的孩子……”这个高大的男人居然开始颤抖了，“他丶已经丶不在了？”
姜汜张张嘴，忍不住问道：“如果我说是呢？”
沈严这次沈默的时间更久。就在姜汜开始不忍心让对方承受这种折磨，准备说出真相的时候，沈严却说话了。
他缓慢的坚定的说道：“那么，起码让我知道他的名字丶他的样子，让我知道他是谁。”
“不会痛苦吗？”姜汜抿唇，“如果一直不知道的话，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怎么会呢？果然还是个孩子啊，会问出这种话。”沈严反倒放松了下来，“反过来说，如果我一直不知道的话，对那个孩子来说，就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您说的对。”姜汜终于笑了，松开了握着手腕的手，摘下了自己的护腕。
他右手上挂着龙手镯，左手上有着血色小帆船：那些可怕的疤痕，已经在两次龙血塑体中完全消失了。
现在，小帆船上的血色浓郁的仿佛要滴下来。
房间里开始突兀的变冷。
无数根血丝从小帆船中探出来，在空中飞舞丶编织，最终化作瘦削的校服少年。
并不可怖，相反，居然有几分美。
低头站着的薛航也并不可怖——少年收敛了全部会让人觉得可怕的东西，看起来真的非常像一个活人。
……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少年。
沈严已经站了起来，神情激动中夹杂着茫然，嘴唇颤抖。
“他……你……是？”
姜汜站在薛航伸手，伸手按住了少年单薄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
“向您介绍一下，这是薛航，算是我的弟弟。”
“也是，赵霞的儿子。”
也是你的孩子。
最后一句话不言而喻。
沈严定定的看着薛航，一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终于见到了这个孩子。
可是，此刻，竟然已经是天人永隔。
薛航。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他曾经和赵霞谈到过更远的未来。
他们说道，活在这世上，女孩子要坚韧丶自强，所以叫‘摇’；男孩子要勇敢丶远大，就叫‘航’。
“薛航，是吗？”沈严尽量温柔的躬下身，“我可以叫你小航吗？你知道我是谁，对吗？”
薛航点了点头。
“我知道您。”他轻声回答，“妈妈经常跟我提起您。”
“是吗？”沈严的声音有些激动，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说了什么？”
“她告诉我，您很爱他，她也爱您。告诉我，我是带着爱和期许降生的孩子。”
薛航说的这些，姜汜之前也不知道：小航似乎打定了注意，要留到这一刻才解开。
“她也在说，她对不起您，都是她的错。”
薛航擡起头，露出空洞的眼眶。沈严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有些心痛。
“她托我跟您道歉。”薛航非常严肃的说道，“她说，在她早早被安排好的人生中，您是唯一的意外，也是唯一的真实。她希望您的未来能平安丶顺遂丶幸福丶快乐。”
沈严的手抖了抖。
“还有……”薛航的声音更小了，“她说，如果您和您的家人不介意的话，我应该叫您……爸爸。”